标点符号用的不是平时惯用的句号，而是一个小巧的感叹号。

    这一年，慕尼黑的冬天尤为漫长。

    方早除去上课和睡觉，几乎每日都耗在实验室，连用餐都没去餐厅，而是在实验室的休息区进行。这些年，她还是没学会和别人好好相处，或许应该说压根没想要学，科研项目也是独自进行，一个人做基因，跑蛋白，建模型，进展却不比别的项目组慢多少。

    偶然间方早才发现，周声也有科研项目在进行，是关于肿瘤免疫。他的项目组与她仅隔着两个实验室，可说来奇怪，他们竟然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方早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胆胰项目终于完成，发表了高分的SCI（科学引文索引）。

    而周声的肿瘤免疫项目则参加了慕尼黑的医疗展，取得了二等奖。

    方早并没有参展作品，仍旧跟着导师去参加了展会。那是一个类似于国内挑战杯的比赛，参展的选手来自全国各地，年龄迥异。周声的项目组虽然只取得了二等奖，却是整个展会最年轻，而且人数最少的一组。

    他代表项目组上台领奖的时候，她就在台下看着。

    那是她第一次看周声穿正装，合身的剪裁衬得他越发挺拔，在喧嚣中，他安静又冷清地站在台上。

    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浮现了。

    方早注视着他，听他讲着标准的德语，明明自然生动，她却觉得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喧嚣的场合。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周声忽然朝台下望了过来，看到她时，眼中带上了一点讶异。对上他的目光时，方早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

    正在发表演讲的周声没料到她会来，她突如其来的肯定也让他慌乱，几乎忘记自己还站在台上，面对满场的观众，他顿住了，一下子忘记自己说到了哪里。

    台下的方早看着他尴尬的神色，忽然笑出声来，笑完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开心地笑了，就连项目结束的那天，她打电话给宋敏诗和方书愚报喜，脸上也只有轻松而没有笑容。

    周声匆匆结束了演说，再往台下望时，方早已经不见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并没有他熟悉的那个人。

    她连同那个久违的笑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周声看着手上的奖杯，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在春天到来之际，赵苍苍离开了慕尼黑。

    她这决定来得忽然，让方早傻了眼。

    “怎么忽然决定要走？”　◣◤ ゜sina微博「读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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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忽然决定，我已经要毕业了，在慕尼黑待着也没有合适的出路。我有个姐姐在柏林开了画室，我准备去帮忙。”

    方早恍然才想起，赵苍苍在不久之前提过这事，只是她忙于科研，并没有将赵苍苍的话当回事。赵苍苍正式通知她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连公寓都退了。

    相处三年多，赵苍苍已经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她第一次体会到分离的不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纵然不想分别，方早也不该阻碍她的前程。

    她从未面对这样的局面，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怎么就要走了呢！”她懊恼又后悔，自己忙于实验，埋首文献，已经很久没有和赵苍苍好好吃一餐饭。好几次赵苍苍买了菜，她却在实验室匆匆对付晚餐，也不知道赵苍苍最后是怎么解决两人分量的食物的。

    方早越想越难过，颓靡地坐在客厅的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赵苍苍看着她将自己的头发扯得乱糟糟的，心情也变得沉重，扯了个笑容安慰道：“柏林和慕尼黑又不远，你有空就来看我。”可想起她课业沉重，以至于她连最喜欢的攀岩馆都不去了，哪里有时间去柏林，一时间，安慰也说不下去。

    赵苍苍骗了方早。

    离开的决定是在一周前做出的，决定后她立马退了公寓，不给自己一点反悔的时间，一如当年她来到慕尼黑。

    她的成绩糟糕，也没有任何爱好，当年出国留学凭的是满腔热血，父母也觉得她出国镀金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选择德国而不是英美，仍旧花了一大笔钱将她送到慕尼黑。

    她喜欢周声，就连方早如此迟钝的人都知道，周声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从来都假装不知。

    从前在南泽，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到了慕尼黑，她阴错阳差成为方早的室友，他们才渐渐熟悉起来。

    但这么多年，她从不曾和他说过一句喜欢，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样，安静地默默地仰视着他，不出声，不打扰。

    直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