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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 第725节

      “对极,”赵瑚道:“如今我的成衣铺里就做了很多窄袖的衣裳,却又有别于胡服,五哥,你要是不喜胡服,可以试一下我家的这种,出去逛街方便得很,我明儿穿出来给你看。”
    赵淞:“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说的是单衣的事……”
    赵含章悄悄的后退,一旁的堂兄弟和侄子们见了,脚步轻挪,默默地挡住视线,掩护她离开。
    赵含章冲他们投去一个赞许感激的目光,一下台阶立即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赵淞和赵瑚吵了一通,谁也不能说服谁,但用饭时他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也没再拉着赵含章评判。
    赵氏如今留在京城的族人不少,这已经不是家宴,而是族宴了,所有在京的族人都要来吃饭,包括刚才被提及的赵万。
    他失业了,此时正在考虑要不要回乡,但他家里兄弟多,不缺他种地。
    但此时裁缝的工作并不好找,他只能在店铺里做事,不能卖身进别人家中,哪怕是活契也不行。
    宗族没有卖身为奴为婢的,他若那么干了,整个家庭都会蒙羞,宗族很有可能会将他除族,赵万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虽如此,但他还是不愿意向赵瑚低头。
    哼,做那样失礼的衣裳,他觉得跟除族的羞辱也不差多少了。
    赵万愤愤不平的夹肉,扒饭,想趁机多吃一点,这样明天可以少吃一顿,初五就去赵瑚家里蹭饭,三天宴席他全蹭,然后再决定是回乡还是留下。
    王氏负责宴席,因此很在意席上大家吃喝的情况,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两张桌子,她想了想,避着人和赵含章道:“你别只照顾身边亲近的族人,七叔祖这样的,有钱得很,你不照顾,他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有些族人日子艰难,他们更需要你的帮助。”
    王氏示意她去看角落里猛吃饭的两桌人,低声道:“他们虽然是跟着其他族人出来的,但之所以千里迢迢的从西平到洛阳来,却是奔着你的名望来的,你祖父在时,凡是来投靠的族人,不论贫富,血缘远近,皆得到很好的安排,你啊,既然要倚仗宗族,那就别一心扑在国事上,族里的事也当上心一二。”
    赵含章蹙眉,“五叔祖没有安排他们吗?”
    王氏叹息一声道:“你五叔祖年纪大了,赵铭又不在身边,这些事多数交给七叔祖来做,但他做事随心,许多族人受了委屈也没地说去。”
    “比如那赵万,一个铺子里那么多活儿,他不喜做单衣,去做别的衣裳就是,七叔祖偏逼着他做单衣,他这才不得不辞工的,”王氏道:“这些家境不好的族人来洛阳,多半是跟着有钱有势的房头来的,但他们带出来了,却未必能安顿好,更未必能带回去。”
    赵含章就明白了,她笑着拉住母亲的手道:“还是我阿娘人美心善,此事我记下了,会处理的。”
    她顿了顿后道:“其实阿娘可以自己试着去帮他们……”
    第1247章 插手
    赵含章话还没说完,王氏就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赵含章就不再提,王氏虽然比以前更自信了点,可对赵氏的族人依旧是气弱居多,早些年的流言对她影响很大。
    她现在可以骄傲的面对赵氏族人了,但依旧不会主动与他们亲近。
    现在围在她身边的族人,皆是她们主动,而王氏被动接受。
    不过她也不是全都接受的,脾性对了,她就当亲戚走动,脾性不对,她就找借口回绝,加上她身边有青姑,没人能让她受委屈。
    有赵含章做后盾,她此时有任性的权利。
    赵含章也不愿意为难她,她在人际关系上被委屈多年,总不至于到现在她还要她受迫不得已的委屈。
    所以她不愿,赵含章便不再勉强。
    赵含章目光扫过那两张圆桌,她一直尽量少参与赵氏内部事宜,要是需要赵氏相助,都是直接找赵淞和赵铭谈,由他们二人作为桥梁。
    她下意识的将自己排除在赵氏的掌权者之外,要不是母亲提醒,她只怕还未察觉,她对赵氏的权责失衡了。
    以赵瑚为首的豪富宗亲付出良多,也从她这里拿到了好处,但普通族人也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了她。
    她知道普通百姓在国家中的占比决定了他们拥有的强大力量,怎么就忘记了普通族人同样占了宗族的大多数?
    赵氏上下族人两千余人,像赵瑚这样豪富的,不过零星几个而已。
    在宗族大事决策时,其他族人亦有权责的。
    赵含章转身离开,没有当面谈及这些族人的安顿事宜,而是悄悄找来成伯道:“你去打听一下,在京的族人中像赵万这样的有多少,他们都有什么长处,脾性如何,”
    她顿了顿后道:“再打听一下,外面可有借着赵氏的名义为非作歹的,我往日只盯着七叔祖这样的大头,却忘了底下的昏暗之处也不少。你和青姑,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你既负责外面,便替我和母亲多留意留意。”
    成伯连忙躬身应下,趁着今日人多,立即就去打听了。
    像赵万这样依附赵瑚、赵淞和赵庆、赵东等人来到京城的族人不少,他们多数在族亲的店铺里做管事、账房或其他的活。
    和现代思想,开公司不能请亲戚不一样,在这个时代,人会更倚重亲戚,尤其是宗亲。
    像管事、账房一类需要有远见和能力的管理人员,很难从奴婢中选择到合适的,大多是家人和宗亲担任。
    像赵东,家境不错,跟着赵淞和赵瑚到京城后就屁颠屁颠跟在赵瑚后面买了几个铺子,他儿子赵宽是官,没空替他打理铺子,女儿也是官,同样没时间。
    他自己又分身乏术,身边也没有足够多的有能力的下人,那怎么办呢?
    就请了族亲赵成。
    赵成只是当中一个铺子的管事,除了不是奴籍,待遇和其他管事是一样的。
    他们签订了雇佣合同,规定了彼此要尽的权责。
    在大家族里,任用族亲有一套很完备的规章制度,且有一套大家默认的规矩。
    总体来说,任用族亲比雇佣外面的良民风险要低,当然,风险和效益来说,还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更划算。
    只不过下人之中,有远见和能力的占比很少,他们总会觉得不够用。
    这就是为什么,一些人总想把好好的人变为奴婢。
    对于世家豪强来说,土地和奴婢是最不可触碰的资产,最像穿越者的先辈王莽,他失败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碰了这两样。
    赵含章也碰了,但她和王莽不同的是,她手段中正,只是限制他们再得到,而不是从他们已有的资产里剥出。
    王莽是在和平的环境下变革,而她,是在战乱中重新立序,说实在话,她虽艰难,却也容易。
    自黄巾起义到现在一百二十多年,中间虽然短暂的安稳过,但天下并不统一。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这个时代战乱、天灾和人祸不断,却也正因此,他们的大脑是打开的,思想是活跃的,名士放浪不羁,却也开明包容。
    民族之间的关系由尖锐的对立慢慢趋于包容,社会对女性的偏见也有所改善。
    艰苦的环境下,平民百姓已经不会介意女子立女户,当家做主。
    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能活着,不论是以什么方式活着,那就是胜利。
    士人阶层也在思考,并不会一味的只强调自己的利益,多数人想的还是让这个国家安定,统一,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不是争一家一户的土地和奴婢。
    因为战乱,他们失去了曾经掌握的大部分资本,此时能够活着回到北地,没有人会抱怨朝廷收去了丢荒的土地和曾经被抛弃的奴婢,所有人都在默默地重新开始。
    他们有自信,只要天下安定,朝廷公平的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他们一定可以重新为家族争光。
    所以,赵含章的招贤考在朝廷安定之后依旧坚挺,拥护者居多。
    因为战乱,曾经的当权者多半已经死亡,如今留下的大部分是世家旁支,空有名声而已。
    赵含章显然不是爱名之人,所以他们利诱不了她,论民间的威望,如今整个大晋无人能及赵含章;
    论在士人中的威望,赵氏有赵程和赵铭,所以没人能用名望使她妥协。
    现在大晋最牛的世家是赵氏,剩下还能保持住宗族实力和名望的是王氏、卢氏和崔氏了。
    如果真的还按照之前的取官制度,那朝廷必定要被这三家把持,他们这些已经没落的世家及旁支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招贤考挺好的,他们都拥护。
    朝廷的很多政策看似不相关,但会去参加招贤考的自都明白几大政策间的联系。
    招贤考和现今的教育制度挂钩,现今赵氏学堂遍地开花,其实他们更愿意称其为官学,因为现在学堂花销直接走的县衙,学生入学情况等也直接和县令的政绩挂钩。
    而教育制度又与现行的土地制度、赋税等有关,可谓是关关相连。
    第1248章 囤粮
    赵氏的这些族人都是识字的。
    赵长舆虽然抠门,在对族人的教育上却从未松懈。
    赵氏不仅有一部份族田是专门用作教育经费,每年他还会额外拨一笔款项给族学。
    族中适龄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去族学里读五年书,读书所花费的书籍和笔墨纸皆是族学出的。
    对孤寡贫苦一类的学生,族学还要负担其饮食,成绩优异,读书有天赋的,族里还会重点培养。
    比如赵实,他家境就一般,且是独子,但因为在读书和武艺上有天赋,为了支持他读书和游学,不仅他读书和游学的花费族里负责,他的父母族里也会帮忙照顾,让他可以心无旁骛。
    读书越有天赋,越厉害的,族里给的照顾会越多。
    而没有天赋的学生,七岁入学,读五年书,十二年散学,也足够他学会基础的字、数和道理了。
    十二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半个大人了,不读书,也可以在家中帮忙,或者寻找别的出路了。
    所以,赵氏族人各个识字,识数,不少人还有一门手艺呢。
    这样的人不论在何处都饿不着自己,只不过是日子宽泛与否、称心与否的区别罢了。
    和赵万一样觉得不称心的族人不少,成伯一打听才知道,有六个人正在犹豫要不要和赵万一起回西平呢。
    赵含章翻过他们的资料,发现他们都是有一门手艺傍身的人,裁缝、账房、金银首饰雕琢,甚至还有一个的长处是诗赋。
    赵含章看了不解,“擅诗赋?那这是读书人啊,怎么不去招贤考?”
    成伯躬身道:“去了,在西平的时候就去了,还考中了呢,但没多久就干不下去了,他文章写得好,但也只文章写得好而已。”
    赵含章明白了,看了一眼他的前东家,更好奇了,“七叔祖请他是为了?”
    “为了和文人雅客们说上话,”成伯道:“七太爷聘他做客卿,平时就养在府里,偶尔替七太爷招呼客人,帮七太爷捉笔做些诗赋,还是很有钱途的。”
    赵瑚对客卿们都还算大方。
    赵含章不解:“那这是?”
    成伯就压低声音道:“前段时间七太爷想纳一房小妾,都已在相看了,临了女方没看上七太爷,看中了他,两边一合计,干脆就成亲了,七太爷知道后大怒,就把人赶出来了,五太爷说和都不行。”
    赵含章一听,赞道:“奇女子啊,这女孩有眼光,赵逊长得挺好看的。”
    成伯也笑了,躬身道:“是,逊郎君虽不通俗务,却温和良善,长得还好。”
    赵含章想了想,道:“你让他拿几篇文章来我看看,这些人你排个时间,我后天回家来见他们,要是合适,我们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