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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那个名叫安迪的孩子慢慢冷静下来。
    忽然陆满听见门对面传来微弱的啜泣,原来安迪就靠在门板上。
    “呜…芙琳老师……”
    陆满都能想象到那孩子正把背抵在门上,蜷成一团默默流泪的样子。
    芙琳不忍地轻咬嘴唇低声安慰到:“没事的安迪,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在旁边默默听着的兰登把手轻轻搭在门板上,眼眶都憋红了。
    而陆满揪掉自己一根羽毛,悄悄塞进门缝里。很快,那根羽毛就被收进门里。
    “兰登老师…和鸽子先生,也来了吗?”
    通过门口的收音装置,他们清晰地听见门中安迪懵懂地问到。兰登激动地按下麦克风回应到:“我在,小鸽子也在。”
    陆满也凑近过去咕咕两声。
    小安迪总算止住了啜泣,破涕为笑:“我们都很喜欢美术课。我也有画小鸽子,但是……被我撕掉之后就拼不回来了。”
    “没事啦。”兰登语气柔和地说到,“再画就好了,反正小鸽子又不会跑走,之后机会多的是。”
    陆满点了点头,赞同地附和着。
    安迪总算完全卸下防备,在吸入稳定烟雾后,原本活跃沸腾的血液逐渐平静冷却下来。他手里紧握着那根羽毛,困倦地闭上眼睛,靠着门板睡着了。
    在确认麦克风关闭之后,芙琳才扭头对他们讲述着孩子目前的情况。
    “安迪他是去年刚来我们这儿的,当时他的情况很危险,购买稳定药剂需要花费很多很多钱,而且无法根治只能暂时控制情况恶化……所以他被抛弃在培育站门外,刚好给园长捡了回来。”
    “像安迪这样特殊的孩子,我们这还有多少呢?”兰登有些沉痛地捂着心口。
    “我来的那年本来有七个的,现在只剩五个了。”
    “那两个孩子……?”
    “他们去了没有病痛折磨的永恒梦乡。”
    他们陷入了哀默之中。
    在这一片寂静里,门口方向传来了骨碌碌的声响,有人又从入口处滑落下来。
    两人一鸽齐刷刷地看向甬道的方向。
    没一会,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顶着个鸡窝头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像玩滑滑梯一样,从滑溜溜的通道上滑了下来。
    陆满注意到,她手里还攥着一张大大的纸,尺寸和材质似乎和画纸相似。
    女孩双手捏着纸的两侧,两条手臂直直伸着,将那张纸高高举起挡住了她的脸。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纸上,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似乎很是高兴得意的样子。
    “安?”芙琳似乎认出了来人,低喃到。
    听见有动静,女孩立马把手里举着的纸放了下来,脸上的喜悦还没褪去,讶异之色还没弥漫开来。
    芙琳难得板下脸来,目光带着严厉。
    “安,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我…我是出去透透气了啦。”
    安目光躲闪,她吐着舌头比了个鬼脸,下意识将手里拿着的那张纸藏在身后。
    但陆满还是及时注意到了,那张纸上画着的,赫然是兰登在办公室丢失的那幅未署名学生画作,上面还带着兰登的评语「创意满满,想象丰富,再接再厉!」
    第36章 透明人
    “那是……?”
    兰登面色迟疑地看着被她藏起来的画纸。
    安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芙琳老师旁边还站着兰登老师还有小鸽子,她不由得脸颊上飞起一抹绯红,脚尖扭捏地在地上轻轻点着。
    “安,跟老师说说,你为什么要跑出去呢?”
    芙琳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把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将视线与她平齐。
    安不自在地别过脑袋,在芙琳严厉而不失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将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露出手心里的东西——一张已经被她攥成了一团的画纸。
    芙琳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展平开来,露出了上面的画,此时兰登也已经走了近来,看到了画纸上熟悉的内容:
    “原来那张未署名的画作是…”
    “没错,就是我画的。”她垂着脑袋,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当第一节课兰登老师说,画得好的同学就能当课代表时,我就开始想这件事了。”
    实际上,自从上次发病后,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溜出去了。直到最近兰登带着小鸽子来了之后,她才又跑出去了两次。
    一次是前段时间有大怪物闯进学校时,她趁乱跑出去,将自己完成的画作偷偷混进要提交的作业之中。而第二次,则是刚才偷溜出去,将自己已经写上评语的作业拿回来。
    “我也想当课代表。”
    当第一眼从屏幕上看到他们拿着画笔,在画纸上描摹着那只羽毛洁白的鸽子时,安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渴望的感觉。
    安眼中的世界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自打有记忆以来,她就发现,她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都衣着打扮得光鲜亮丽、人模人样,她却能看到人们皮囊之下各色影子,狮子、山羊、老鹰、猫咪…甚至有的人身上,叠加了两三道动物的身影。
    或许是作为代价,有时候,别人看不到她。她的身体融入了环境之中,就好像突然变成透明人一样。
    靠着这项能力,她跌跌撞撞地流浪着,没有人看得见她时,她就偷偷去面包房捡临期食物吃,蜷缩在暖气片旁取暖,直到——她遇到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