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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沈芜头垂得更低,读研究生时,因为听不懂村民的方言,统计出的数据有误,为此受了导师好大的一通骂,那时她也是这般垂头羞愧,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庄妈妈继续说:“你错在此时,我要让你长记性,必定是要罚在此时,若是你下月再错,我下月再罚。”
    她起身,带着丫鬟走了,燕娘也不敢久留,只是在她耳边轻语,去帮她跟陈小粥求求情,但沈芜不抱什么希望。
    园门开了又关,连赵兴都被迁至别处厢房去了,沈芜颓然地坐了下来。
    她千般算计,万般算计,实在没想到庄妈妈会禁她的足。
    如此想来,陈小粥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让人佩服。
    她们两人签订的合约是聘用关系,陈小粥无权干涉她的私事。
    于是她自己便没有理由出面,便让与沈芜有师徒之宜的庄妈妈来罚她。
    唉——
    为今之计只有跑这一条路。
    沈芜打定主意,走进卧房,如她所料,卧房的窗被封了起来,又跑去庭院,爬上放置盆景的大石桌,踮着脚,想看看院墙外面有什么能踩踏落脚的地方。
    粉墙黛瓦,院墙上层并未封死,是用瓦片拼出的死窗,她瞧见外头的豆腐店和三娘蒸糕坊,再往上看,就看不出了,只瞧见豆腐店的屋檐上有一双灰色布鞋,大脚指将鞋面顶出来,顶得很薄,那是一双粗糙的大脚,跟腱很结实,小腿上绑着绑腿,还溅了一层泥点。
    忽然那双灰布鞋动了起来,它从豆腐店跳到了隔壁的蒸糕坊上,又从蒸糕坊消失,出现在她家的墙头上。
    沈芜这才瞧见他的全貌,他穿着灰布衣,背后背一把朴刀,头戴斗笠,脸上有道疤从眼角斜下去,下面半张脸蒙着面。
    他蹲在墙头,盯着她看,两人视线相交时,这人似乎笑了一下,像只老鹰一样直冲而下,拔出朴刀,沈芜往后一滚,跳下盆景台,带倒一片价值连城的盆景,她抓起碎花盆向他砸去。
    那人动作迅捷,一一躲过,沈芜边丢边跑,已退至屋内,将门关上,大呼救命。
    可门口的两个壮妇以为她只是在发脾气,两人脸色从容并不理睬。
    木门实在不牢靠,那人一脚就踹断了门栓,沈芜躲之不及,被他捏住小臂,她本能反抗,只是空有招式,却无力量,那人速战速决,一刀背砍向她的后颈,一股强烈的钝痛袭来,让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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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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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巷里华灯初上,三娘又蒸上一笼桂花糕,烤肉铺的炭炉搬了出来,油花从焦嫩的肥肉上滴落,刺啦刺啦的响,与豆腐坊炸臭豆腐的声音相应相合,东西酒肆小二的叫卖声热络亲切,夜晚的喧嚣再一次上演。
    一墙之隔的盆景园却静悄悄的,屋内茶案上的一盏烛火只能照亮门槛内一尺,昏昏暗暗的院中,破碎的盆景散落一地,“黄山借韵”碎成七八瓣,“独钓寒江”也折断了手腕粗的支杆,黄泥盆参差不齐的碎裂边缘还留有暗红的血渍。
    凄清得如同一间被暴风侵袭过的废院。
    这一夜与以往的一夜没有什么不同,旭日东升时,门口的两个壮妇努努嘴。
    “里头那位,一开始那阵,我还以为是个受不了委屈的小娇娇。”
    “只要我们一声不发,任她怎么折腾,她也是白费力气,谁也不傻不是。”
    丽娘和桂香两位都是陈府中的老人,以前是跟着掌家夫人专门整治处理姨娘通房与恶仆的,力气大,嘴巴牢。她们被夫人送给二小姐以后,很少出面,一旦二小姐让她们出面,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这次派她们来看管沈芜这种小丫头,确是大材小用了。
    下巴上长了一粒媒婆痣的丽娘嗤笑起来,带着那颗痣一颠一颠的:“还是太年轻。”
    “说起来最难对付的还是二小姐。”长了美人尖的桂香偶然提起从前,“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夫人也是罚二小姐禁足,二小姐就满院子跑,折腾得我们一个个瘫在院中,那时的二小姐是顽皮了一些,却像一只自在的小鸟。”
    丽娘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现在二小姐也长大了,夫人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两人正聊得起劲,不知不觉到了饭点,该交接班的时候。
    老远就见燕娘双手提着好大三层食盒,满脸愁容地走了过来。
    “两位妈妈辛苦,小姐吩咐,两位妈妈与沈姑娘一同用饭,烦请开门,我替诸位摆饭。”
    丽娘认得燕娘,知她是二小姐身边伺候的,立马还了礼,口中称谢,感激二小姐体恤。桂香从腰上解下钥匙,将院门打开。
    目光落在院中盆景台处的废墟之上,相视一笑,没有多言。
    倒是燕娘流露出一瞬间的讶异,她印象中沈芜冷静稳重,情绪内敛,不轻易对人发难,又怎会胡乱摔东西,就连昨日受庄妈妈惩戒时,也不曾流露出半分不服不快。
    她心中存着疑惑,往前堂走去。
    那支蜡烛已燃尽,烛台上垂落的蜡油像一座倒立的太湖石,似乎没有人整理修剪过它,她看向两位壮妇,她们二人也疑虑重重,赶紧往里间走,瞧见门栓断落,门框上有一记很重的大脚印,茶案歪斜似被人拖拽过,一张矮凳被打翻过去,屋内似有歹徒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