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西凉国的事,亦是公主的家事,不能让北凉的人看了笑话。
“是。”
四名丫鬟齐齐应声,转身依次走出房间,最后一人出去时,将房门关上。
幼容走到沈默边上,低声道:“公主,奴婢听黄院正对钟管家说,宗掌印失血过多,能否醒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沈默微偏着头,透过微微弧光看向小白鼠吃的欢快。
失血过多。
生死看造化。
宗禄的身份是西凉司礼监掌印,位高权重,若是死在北凉,北凉皇帝定是要给西凉一个交代。
但这对酆笠梌来说,却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宗禄在皇城掌握大权,若是他死了,无异于将巡监司拱手让给了酆笠梌,如此一来,他的权利便大过于陆林两家。
这些年,酆笠梌被宗禄,还有陆林两家控制的喘不过气,他一直隐忍行事,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过的连个奴才都不如,他比谁都盼着宗禄早死。
沈默若有所思的轻点着指尖,脑中计划流转千回。
宗禄于她来说,活与不活都不为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谢勋与谢章,而后,想法子摆脱掉明妃娘娘的身份,回到西凉,找酆笠梌与陆家报仇。
或许,宗禄的死能助她重回西凉。
沈默坐直身子,吩咐道:“幼容,准备笔墨,我要写信送回西凉。”
幼容颔首,“奴婢这就去。”
宗禄身为司礼监掌印,又是西凉送亲的使臣,被北凉的人害的生死难明,北凉皇帝是要为西凉做个交代的,而这个交代,便是让酆笠梌提出,接她回西凉。
以酆笠梌与陆鸢对原主的宠爱程度,她能回西凉的可能性很大。
幼容端着木盘,将宣纸与笔墨整齐的摆放在案桌上,“公主,奴才都放好了。”
沈默起身走到案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字,放下毛笔,拿起宣纸晾了晾,这才规整的叠好装进信封里,“找一名可靠的都卫军,让他快马加鞭送到西凉皇宫,交给酆……父皇。”
幼容接过信函,郑重道:“奴婢知道了。”
今日的淮王府格外安静,许是因为宣王之事,朝中这两日有些动荡。
宗禄已经昏迷三天了,依旧没有醒来的痕迹。
拾月阁内灯火通明,黄院正与邓斐走出房间,看着站在廊檐下的褚桓,他穿着银白相间的锦缎长袍,腰带处佩戴者浅绿色的玉佩,双手负后,看着院中的梅花树。
廊檐下吊着的八角灯盏散发着暖黄的光线,影影绰绰的映在他身上,将他的半侧身躯隐匿在黑暗中。
黄院正的心提着,走过去对褚桓躬身行礼,“禀淮王,宗掌印迟迟未醒,下官为他探脉,脉搏虚弱紊乱,恐有息脉之兆,若后日再未醒来,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褚桓闭上黑沉的眸,掩去眸底的沉痛与苍凉,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拢。
是他去晚了。
若是他能早一些查看匕首,谢勋就能避免此祸。
他暗中找了谢勋十五年,找遍三国各地,却从未有他的消息,如今终于找到了,却要阴阳相隔了吗?
褚桓睁开瞳眸,看着在月色中的梅花树,声音低沉,透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苍凉之感,“你下去吧。”
黄院正心中长叹,“是。”
他与邓斐同行在长廊下,走得远了,邓斐才敢低言,“师父,这位西凉使臣真的没救了吗?”
黄院正抚摸着胡须,眉尖的躁意与担忧尽显,“就看他明日的造化了,若明日还是未醒,怕是再就醒不过来了。”
邓斐“哎呀”一声,“师父,若是西凉使臣死了,咱们可怎么办呀?难不成陛下真要我们为那位西凉使臣陪葬吗?”
提到这事,黄院正就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明日一过,若宗掌印未醒,那他与邓斐的性命,是生是死全在陛下的一句话中了。
黄院正望着凄凉的月色,幽幽长叹,“看命吧。”
是福不是祸,总之都躲不掉。
再有十五日便是除夕了,天也越发的冷了,距离上一次下雪已经过了十几日。
褚桓看着开始飘零的雪花,瞳孔中覆满了沉痛之色,“杭弈,全力去找长孙史,务必要在明日酉时前将他带回来。”
“是!”
杭弈转身离开,又听褚桓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找到长孙史,告诉他,谢勋危在旦夕。”
杭弈一怔,随即又猛地回过神来,错愕的看向关着的那扇门,“二爷,里…里,里面的宗掌印,是是是谢勋?!”
他说话都带着结巴,显然这个消息惊得他有些发懵。
这十五年来,二爷一直命他暗中寻找一位叫谢勋的人,就连长孙史也时常消失,而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亦是在寻访那位叫谢勋的人。
他只见过此人的画像,还是个孩子,仅凭一个孩子的画像去找十五年后的人,难如登天。
褚桓“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除夕将至,长孙史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你们快马加鞭,应该能很快遇见他。”
“属下这就去!”
杭弈转身大步离开,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褚桓转身走到房门前,那双白皙如玉的双手刚附在门上,凉薄的眉眼却是一敛,“你们都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踏入拾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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