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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被天道欺负哭 第61节

      他没有问昭昭原因,但昭昭想,谢浔白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为什么。
    她抬起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会撒娇?
    谢浔白无奈:“你是在怀疑南灼许诺了魔道什么,才能让钟辞那种多疑狠辣的人在被他背叛后,不得不回来救他。”
    “钟辞敬重奉元尊主,找寻妖皇骨血大抵也是为了他,南灼想与他达成合作,这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昭昭掰着手指头分析:“奉元尊主身死多年,要么元神已散,要么早已遁入轮回,但钟辞却笃定能复活他,实在古怪。所以,不妨去冥界查一查,或许运气好的话,还能逮到南灼。”
    “我说的对不对?”
    昭昭扯了扯谢浔白的袖子,弯起眼。
    【作者有话说】
    昭昭:我那柔弱不能自保的……天道老公!
    第62章 惊吓
    ◎谢浔白这个大坏蛋◎
    在去冥界之前, 昭昭咬着笔头给虞念娇留书,纸团子揉了一个又一个,但一想到虞念娇火冒三丈的脸, 她又有些编不下去了。
    被师姐逮回来的话,会被打断腿的吧?
    ……要不, 就说和谢浔白去治病救人了?
    谢浔白叩门进来, 见状不由好笑。
    昭昭叼着笔杆子瞪他:“不许笑!”
    “好。”谢浔白肃了神色,在桌案旁坐下,目光落在歪歪扭扭的字迹上时,又忍不住抿唇, 眼底笑意星点。
    昭昭鼓起脸,神色不虞地盯着他。
    谢浔白失笑,接过她手中的狼毫, 重新铺纸研墨。
    昭昭慢慢把脸靠过去,趴在桌案上看他落笔行文。
    大抵是因为写惯了药方,即便走笔极力缓慢,谢浔白的字迹依旧透着一股简略的随意。待昭昭艰难地分辨完那几个简化的字, 谢浔白已经拂袖收笔,颇为贴心地照顾她拧过来的脑袋, 将纸页转到她面前。
    “如实说吗?”昭昭有些犹豫。
    “你在担心虞姑娘会放心不下你?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
    “冥界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昭昭苦恼地托腮, “师姐要追查南灼和魔道, 她如果知道我们去了冥界, 一定会分心的。”
    “昭昭, ”谢浔白叹了口气, “修仙界的劫数本与你无关, 你从云梦泽来到这里, 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实在不必过分顾虑他们。”
    昭昭瞪大眼睛:“怎么会无关呢?修仙界的劫数因南灼而起,要不是因为我不够尽职,一柏师兄的天命,二师姐的灵气,还有宣阳教掌教的寿命,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浔白,”昭昭拽住谢浔白的袖子,垂下脑袋小声道,“我有点不安,我觉得我打不过他,也觉得我在妖皇秘境中太冲动了,要是当时能将他一了百了就好了,可我又想着要让仙门处置他,却忘记仙门如今根本压制不住他。他现在一无所有地跑掉了,一定会想办法重新夺取力量,届时……我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是孤身一人?”谢浔白道,“南灼已剥下伪装,各仙门为了他们的利益,绝不会坐视不管,仙门底蕴深厚,总有自救的法子。而况,你还有我。”
    少年的眸光温软下来,他摸了摸昭昭的脑袋,平静道:“虽然我实力大不如前,但压制一个堕仙,还是有些余力的。昭昭,天道庇佑苍生,也庇佑白泽,你可以试着求助于我。”
    白泽是最靠近天道的族群,天道听得见他们的祈求。
    他看得见昭昭的惊惶。
    他安慰过她“不要怕”,但她似乎并没有入眼入心。
    真叫人苦恼。
    谢浔白敛下眸底晦暗的光。
    少女抬起脸,用力地摇头:“不行不行!你是天道,不能插手三界的事务。”
    原来症结在这里。
    他试图将羽翼撑开,但这只笨白泽却想将他捧在掌心,为他遮挡风雨。
    可他如今是医修谢浔白,不是高高在上的神,需要众生供养。
    “十年前,药神谷的大师姐不药而亡,因为见死不救,我被药神谷流放了七年。”谢浔白蜷起手指,平静道,“药神谷大师姐的天命是活不过二十岁,她斩断亲缘潜心入道,也仅仅只抢回十年。我将她的命数归于星轨,却让‘谢浔白’承受了药神谷上下的怒火。”
    “游历七载,众生在我眼前生老病死,天道将他们视为蜉蝣,而谢浔白,偶尔也会想和冥王抢命。”
    昭昭怔怔地看着他。
    他目光转向她:“你觉得我是天道,还是谢浔白?”
    昭昭沉默了,她眨了眨眼,慢慢把脑袋垂下去。她拿起笔,在纸页的空白处写下“嗯,我们去冥界了”,又标了个一个小小的肩头,才轻声开口:“我不知道。”
    天道和谢浔白是不一样的,但他们却是同一个人。
    流云剑上,昭昭勾着脚,发呆。
    冥界毗邻着凡界的最南边,云霞在身后远去,昭昭将流云剑停在荒凉的村庄中时,想的是谢浔白有些话是对的。
    她不仅是天衍仙门的剑修小师妹,更是白泽,二师姐应该相信她的实力,而相应的,她也要相信各仙门的底蕴。
    临出发前,谢浔白和她说,他已然传书给一柏师兄,希望他能回到浮光岛重整旗鼓。
    昭昭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周遭的景象。
    似乎因为毗邻冥界,村庄中处处透着阴森的鬼气。随处可见做好的棺材,雪白的招魂幡大喇喇地摆在屋门口,纸糊的白灯笼灰惨惨,香烛和上好木材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好像全村人都在为出殡严阵以待。
    昭昭有些害怕地往谢浔白身旁靠了靠:“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落脚,还是进入冥界?”
    “子时阴气最重,在这个村子里阴阳颠倒,我们方可以跟随又当鬼魂进入冥界。”谢浔白安抚道,“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先在这里歇一歇罢。”
    “可、可是……”昭昭指着一旁的人家,透明的灵魂穿过柴门,东侧的厢房亮起灯,在紧闭的支摘窗上投下一个老妪织布的剪影。
    纺车辘辘地想着,夹杂着老妪含糊不清的哼唱,昭昭毛骨悚然。
    “据说这里本没有村落,但有一任鬼王厌烦人死后不相信自己与亲朋阴阳永隔,命鬼差在这里建起村子。一些不愿意回到冥界的鬼有四十九日的时间可以在此逗留,村落里的屋子布景一切皆如他们生前所居,等他们神思混沌,再由鬼差将他们带往冥界。”
    谢浔白平静道:“昭昭,这是个鬼村。”
    他压低声音,垂头与昭昭耳语:“要去看看老妪织的布吗?”
    小白泽“呜哇”一声,爪子紧紧扒着他的手臂,圆眼中泛起惊恐的泪花。
    她其实一点也不怕鬼的,鬼也是三界中的一族,但她害怕这种氛围!谢浔白这个大坏蛋还吓她!
    反应过来的昭昭瞪了他一眼,悻悻地松开手:“看看……就看看!”
    昭昭蹑手蹑脚地走到支摘窗下。谢浔白看了眼被昭昭揪皱的衣袖,在原地呆站了一会,方慢慢走到她身边。
    老妪哼唱的声音略微清晰了些,似乎是吴地的歌谣,昭昭踮起脚尖试图去戳支摘窗上糊的纸。
    屋中织布的声音顿住,老妪也不唱歌了,僵着脖子,拖着古怪的腔调道:“乖孙,又来看婆婆织布哇?婆婆给乖孙织布缝棉衣,到了冬天,你就不冷了……”
    昭昭面色瞬间一变。
    白泽通万物,这只新鬼的“念”太重,她只稍稍偏头,生前那浓烈的情绪便朝昭昭扑面而来。
    苍生皆如蜉蝣。
    他们的笑骂嗔痴、生老病死,于白泽眼中也不过是一盏走马灯。昭昭乍然明悟,谢浔白说他和天道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
    谢浔白在治病救人时,是否像她方才那样看过一盏又一盏叫嚣着“我想活着”却又不得不熄灭的灯?
    天道会依循星轨灭掉不该亮着的灯,而谢浔白……会心软,会像她一样不果决。
    少年医修将昭昭的脸拢在掌心,为她隔绝屋中新鬼的“念”。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昭昭抬起脸怔怔地看着他的脸。
    睫毛好长……她记得妖皇秘境里,他解开束缚泄露神光时,低垂的睫毛是带着些微金色的白。
    这是谢浔白的脸。
    她见过那轮悬挂在九天的圆盘,古拙的、神圣的……没有男女之别,也没有脸的。
    她小时听阿娘讲天道的传说,天马行空地想,若他老人家化身,会是什么样子?
    是山间一块岩石,还是河底的一掬泥沙?抑或是跟梦里一样,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爷爷,生气的时候会拿拐杖打她。
    但他是谢浔白。
    会因为山间风景好而徒步走了好几里地,会为了躲避修云舟而先走一步,会在树下提醒她凤凰火烧着了鞋子,会无奈地将文鳐鱼还给她,说“我没有生气”。
    他竭力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到近乎没有,却还是会在见她时给予片刻的温情。
    昭昭慢慢将脸贴在他左侧的胸膛,隔着药神谷柔软的法衣,谢浔白胸腔处的跃动有力而沉稳。
    昭昭伸手在他的胸膛上摸了一把。
    ——温热的。
    而天极道尽头的大圆盘是冷的。
    昭昭若有所思地盯着谢浔白的锁骨发呆。
    却不察身前的少年僵住了身体,他护着昭昭脸蛋的手垂落下去,在身侧握紧成拳。他垂眸看微微弯着身子贴在他胸膛的白泽,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昭……”
    昭昭“唰”地直起身,脑门猝不及防地磕在谢浔白的下巴上,两人各自捂着痛处“嘶”了一声,昭昭泪眼花花地道歉:“对不起……”
    谢浔白揉着下巴,偏过脸轻叹了口气。
    “谢浔白,”昭昭小声地唤他,揪着他的衣袖扯了扯,等他偏头看过来,昭昭方认真地开口:“我想明白了,谢浔白就是谢浔白。”
    “也许你只是天道在凡界万千变化中的一个,也许等修仙界的劫数一过,你就要回到九天之上,但你现在就是谢浔白。我不会再把你当成天道,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天道和白泽的身份相识,以后也不会是。”
    “等你回到九天之上,我会像阿娘一样去拜见天道,但在那之前,你只是谢浔白。”
    昭昭勾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好不好?”
    今日升弦月,云层遮挡了月色,屋内白烛明灭的光落在少年低垂的睫羽上,在他没有波澜的脸上投下剪影。
    昭昭有些不安地松开手,脑袋又垂了下去,像一只泄气的小兽。
    谢浔白看着青色衣袖上那两团小小的指痕,舒展的眉眼轻蹙起来。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另一只手抚上昭昭失落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昭昭。”
    掌下的脑袋扬了起来,少女一双红眼睛噔得极大,她歪着脑袋,眼神似有不解。
    谢浔白却没有解释,弯起唇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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