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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 第11节

      “他怕你,”云慎这会才同何誉一起追上来,喘着气道,“这人能寻到点苍关来,恐怕是见了那夜你……和他兄弟切磋,心中恐惧。”
    “别说得好似我很凶神恶煞一样,我又不乱杀人,”陈澍不满道,“他不是说他没做过坏事么?”
    云慎一笑:“他说你就信了?不过这人既然这么怕,为何还要来跟踪你我二人?当中确实也蹊跷,恐怕此人背后还有他依仗的事物——不说了,先送官府去吧!”
    “你识路?”
    “我识路!”却是方才出言的童子,扎着两个小揪,从人群中站出来,脆声道,“我带你们去!”
    ——
    那官府距离论剑大会好一段路程,何誉自觉惭愧,不再松懈,于是也一路的相安无事。童子似乎也是武林中人,比他们早来几日,稍微熟悉些地况,路上少不了介绍些许。
    说今年官府为了这论剑大会,特意派了威名远扬的右监坐镇点苍关,如今应当正在衙门翻阅案卷。又说这点苍关近日确实颇有好些滋事之人,他跟着看了好几回的热闹。
    这童子嘴上不停,连门派的事都一股脑说了出来,越听越像是吹嘘,可他还真好好地给几人带到了衙门门口。
    陈澍没忍住,偷偷摸了摸那门口的石狮子。
    几人一番问询,许是看他们押着人,怕是什么通缉犯,也许是这童子已然来过几次了,那官差都认得他了,和和气气地把他们往里一引,朝院子中央那有人看守的书房一指。
    于是几人又往那书房去。
    不知为何,这衙门给人感觉却不似寻常官府,站岗的人无几,一旁大片大片空旷的沙地,看起来本应有官兵在此操练,也是不见踪迹。反倒是隐隐听见有什么动静,在院落深处,又似是隔着墙一般。
    几人之中,唯有陈澍没个正形,一路走一路逛,就这么拦也拦不住地逛进了书房。
    待云慎想拦,却已晚了,陈澍手里动作干脆,连门卫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直接推开了书房房门。
    “哎呀!怎么是——”
    书房比屋外暗了几分,但屋内那双眼睛却越发晃眼,好似闪着金色的光,不消陈澍让开,便能把房内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它已然足够高大,大到能越过陈澍头顶与不远处的四人对视。
    一只虎爪踏出房门,隐约能听见它发出饶有兴致的呼噜声。
    “你管这个叫右监?”何誉后退一步,失声问。
    第十七章
    “谁在找本监?”
    一声利落的女音紧接着传来,像是来自书房里的阴影,又像是来自这只叫人胆寒的巨虎。
    何誉又退了一步,那被押着的马匪更是被吓得捂脸要躲,廊下几人,唯有云慎仍是面不改色,端端地看着陈澍反而上前一步,意兴盎然地同那花脸老虎对视。
    而那老虎,竟也不曾发作,静静地维持着这只迈一脚的样子,同陈澍对视半晌,居然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来,而陈澍也适时伸出手来,任由那老虎细细地嗅了一回。
    “你倒是讨她喜欢!”
    那女声又响起,这回却是分明在了近前,话音未落,一个高挑身影果真从书房中走出,端的是一身玄色,不着佩饰,只简单以素布束发,单这么一瞧,只觉得比她那嗓音甚至还要爽利三分。
    巨虎应声回头,喉间呼噜声更响,透着些许欢快。它凑到那女子身前,却又故意一样地贴着女子绕了过去,只用尾巴轻轻一撩那女子衣摆。毛茸茸的大尾巴甩起来灵巧轻柔,似是无意,又貌似有意,正是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之际,那女子又轻斥一声。
    “好了,大虫*,有外人在。”
    巨虎隐入阴影之中,门外几人仿佛这才回了魂,何誉快走几步,上前行礼,道:“不知阁下是否就是……”
    “我就是沈诘。”她打断何誉,目光却不是对着何誉,而是在众人之中精准地看向了被押送来衙的马匪,上下审视一番,道,“怎么,你们是抓了什么要犯,还是有什么冤要申?”
    “是逃犯,却不是要犯。”云慎推着那马匪上前来,道,“此人在丈林一带抢劫,被我们撞破过,今日又正好在关内遇见,草民斗胆抓了,送来衙门。”
    “哦?他在丈林抢劫,你们可是亲眼所见?”沈诘扬起眉来,面上不见笑意,反而打量了其他几人一番,目光最后落在那童子身上,道,“若果真是抓了劫匪,做了义举,官府自当有所奖赏。只是本监看你几人行事作风,瞧着像是江湖中人,需知若是因江湖恩怨生了矛盾,这些事,朝廷是管不着,也不想管的。”
    云慎闻言,脸色渐冷,那何誉与旁边一童子倒是司空见惯了一般,面色如常。何誉还又恭恭敬敬地又拱了一回手,道:“右监大人明鉴,此人不过是个望风的小贼,我们虽不曾亲眼见他作案,但他的共犯已被当场抓获,正关押于丈林村衙中,如今大概也已通通招了,大人只消着一衙役去丈林一对,便知真假。”
    沈诘笑了,点点头,一撩衣袍,长腿一跨,果真走出房门来,伸手去唤衙役,一阵吩咐下来,那马匪被押走。
    她脚步不停,又绕着这三人一转,道:“你说得确实有理!我已经着人快马去问了。不过有一点,望你替我解惑——你既不曾亲眼见他作案,到了点苍关,又为何能在人群中抓出此人?”
    何誉回头与云慎对视,云慎挪开视线,淡然开口道:“但此人自从我们三人入关便鬼鬼祟祟,一直尾随至论剑大比报名处,然而他显然又无甚功夫,行事粗糙,跟随我三人时有一次还不小心与我们撞上了,更不可能是去报名论剑大比的,此是其一。而其兄弟被抓时,我们曾与何兄商议一同前往论剑大比,当时是在野外,山野空旷,又是夜里,这便可印证他为何不会武、不识路,却仍寻来了这点苍关。”
    “我与云老弟起了疑心之后,先是绕了点远路,确定此人是在跟着我们无疑。此后,又使了一个小计。”何誉接话道,“我在一家店铺假意留下,他带着小澍姑娘往前行。此人果真犹豫了一下,证实他所跟之人不止是我,此是其二——也就是说,我与云老弟、小澍姑娘相识不过几日,既与我有恩怨、又与他们有恩怨之人,只有那群马匪。”
    “哦?那匪徒最终跟着谁去了,”沈诘饶有兴致地扭头朝云慎看去,“难不成是跟着你?”
    “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捉拿劫匪的时候也不曾出力,那人更不可能是跟着我了。”云慎慢吞吞道。
    沈诘的视线又缓缓左移,掠过廊下衙役,木柱,又回到书房门口。
    书房门口的陈澍也仿佛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悻悻地松开正把玩着那老虎尾巴的手。
    屋内老虎不满意地咕噜了一声。
    “她说谎,不是我硬要摸,是她勾引我——”陈澍急忙道。
    “这匪徒一直尾随的人是你?”沈诘打断她,问。
    “啊?”陈澍又呆住了,不由自主地去瞧云慎,“谁?哦!那马匪……好、好像是吧。”
    “好像是?”沈诘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
    云慎面无表情,一点提示也不给,陈澍只好又去瞧何誉,何誉却是不曾注意,只紧张盯着巨虎又探出阴影里扫来扫去的尾巴,脚上悄悄地又退了半步,额头也冒出些许细汗来。她顿时没了办法,硬着头皮道:
    “大抵是跟着我的吧——反正他见我就跑,被抓到时吓得腿都软了,不是心虚又是什么?管他什么马匪鸟匪,抓了审上一审,他自己招了,不就知道了?”
    这话却是反令沈诘一怔,继而大笑两声,道:“这气话说起来爽快,小姑娘,但坐堂断案可不能这么断。此人若是见你胆寒,为何又追你至点苍关,一路尾随,其中蹊跷,你可曾想过?”
    “这便是要请右监大人查清的了。”云慎接话道。
    “淯南最近匪类猖獗,上面确实正在追查,”沈诘收了笑意,顿了顿,正色道,“背后保不定有哪方势力作祟。此案牵扯甚广,当中细节,还望诸位暂时不要对外宣扬。”
    “那肯定的。”陈澍满口应道,“那几个马匪都是我一手抓的,但凡是惩恶扬善,不拘是大事小事琐事杂事,我——我们三个都是情愿的!”何誉也无奈地跟着她点点头。
    “——等等,那几个马匪是你一人亲手抓的?”
    沈诘抬眼,手指敲击着廊下的柱子,一下又一下,声音好似沉闷的小雨,滴落在砖石之上。
    “是啊,”陈澍道,心又不自觉地飘向了书房内再度冲着她甩尾巴的老虎,犹犹豫豫地道,“就是……我一动手,不过一个回合,那两个人就败了,然后——哎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似有破空声自耳边划过,接着,便见陈澍面带讶异地抬头,手腕不知何时抬起至颈侧,两指牢牢地捏着一块沉甸甸的令牌,若是细看,能看清其上印着的两个小字“大理”。
    ——不消说,也知道这令牌必是出自几人面前站着的沈诘,方才破空而来,若不是陈澍伸手接住,恐怕是要擦着耳侧过去,教人不敢细想。
    云慎猛地扭头,凝目朝沈诘看去。
    “右监大人这是要做甚!”
    “好身手!”沈诘却是双眼一亮,丝毫没有愧意,只是抄起手来,坦坦荡荡抚掌叹道,“果真是好身手!我要是那马匪,我见你也胆寒!”
    ——
    诸事了了,陈澍、云慎、何誉,还有那带路的童子又一路逛回住处。
    此时恰是正午,那条长街上变了花样一样,不过耽搁一个半个时辰,这些早晨原是卖衣服、卖冰刃,甚至卖字画古玩的店铺,不知从哪里又摆出几把小椅子来,零零散散地摆在这街道边上,每隔几个店便有那只租了半间铺子的餐馆小二,来回地在这街边上送饭送酒。
    人声鼎沸愈加,又是正午,这本就拥挤的小街更是摩肩接踵,这也就罢了,那一个个摆在店外的席位,旁的不说,就说这饭菜的香气,是从街头飘到街尾,再由街尾又飘回来。
    真真是浓郁勾人,就单说这各色各味的菜式,在日照下热气蒸腾,也是教人走不动路。
    那小童大抵是有些动心了,走着走着速度就慢了下来,只是脸皮薄,或是家里规矩重,只敢偷眼去瞄。
    可陈澍就不一样了,眼珠子几乎落在街边那些美食佳肴上,几乎是由云慎拽着慢腾腾地朝前挪去。何誉脾气好,耐心地劝她:“这论剑大比是包吃包住的,给的餐食也不难吃,不必到外面吃饭,万一惹了事,或是吃坏了肚子,得不偿失。”
    “我肚子吃不坏!”陈澍拍拍自己的肚皮。
    云慎笑了一声,似乎是被气笑的,还是松开了手,道:“那你尽管去吃。哦,险些忘了,有些人出门前是不是没带银钱?”
    他这一提醒,陈澍顺势摸摸背上,果真没摸到自己的小包袱,声量就又小了下去。
    “我……我可以跟他们赊账么?”
    “你可以去问问试试。”云慎冲着那些铺子扬起下巴。
    “……你是不是又在笑话我?”陈澍鼓起双颊,抬头瞧他。
    云慎笑得愈发温柔,正要答话,却听见他身后有一稚嫩嗓音。
    “——没事,我请你!”那童子下定了决心一样,大手一挥,“走,我们吃好吃的去!”
    他果真拿出一袋碎银,还颠了颠,得瑟地颠出口袋里银子哗啦作响,招呼着陈澍往街边的食铺去了。只留这边两个大人,一个云慎,一个何誉,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勉强算是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欢呼雀跃地往那边冲去。
    云慎先一步反应过来,正要喊,也是那两个身影还没跑出去几步路,就被一个陌生人拦了下来。
    瞧着是个女侠,约莫花信上下,束着马尾,神采奕奕,身上连背两把剑,腰间也是挂着那论剑大比的小牌,此刻站在食铺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那童子。
    “应玮!我就知道你又溜出来偷吃,叫师父一顿好找!”
    第十八章
    “怎么就成我出来偷吃了!”应玮朝后一退,竟躲到了陈澍身后,鼓起勇气,颇有些狐假虎威地呛声道,“我随便逛逛而已,你又哪里看见我在偷吃?”
    那女子嗔怒,指着食铺门口那块小牌匾,道:“还说不是来偷吃的!你这是往哪里走?你有本事别躲在人家小姑娘身后,站出来同我辩!”
    “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比他大许……”陈澍小声道,但旋即又被
    身后的应玮打断了。
    “我骗躲!我就躲!”应玮梗着脖子道,“就是往食铺里走,也不都是偷吃,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请客吃饭!”
    “你请谁?你有谁能请?”那女子也怒声回到,两人一来一回,竟是没人听见陈澍那半句又吞回去的话,竟自在大街上吵起来,“你别当我不知道,你那兜里的银子可是悬琴辛苦护镖攒下来的,给你是允你买些武器装备、干粮药膏,可不是让你去充大头花天酒地的!”
    “你也知道是悬琴给我的银钱,该怎么花是我自己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管!”应玮恼羞成怒,推着陈澍往前一走,道,“不过请义士吃顿饭而已!我瞧这女侠可比你厉害多了,等我把拉她入门派,你看师父还是不是每日总夸你一人!”
    “你!”那女子气得面红过耳,深吸一口气,明亮的眼眸转而看向陈澍,直勾勾盯着她,“你要入我琴心崖?”
    陈澍呆住了,直挠头道:“我不……”
    “对!”应玮抢下话来,“她身上功夫比你厉害多了!要是她入门,当我师姐,你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恕我直言,这位姑娘。”那女子跟着又道,“我派虽然确实正在纳新,但你若是诚心想拜入我门派之下,也不该哄骗这黄口小儿,动这些歪门左道的心思。”
    “怎么,许你天天跟师父告状说我哪日没做早课,哪日偷溜出去躲懒,就不许我找这位义士搬救兵么?”
    眼见那二人吵得正焦,不仅把陈澍的去处安排好了,连辈分都安排得是妥妥当当,就她本人一句也插不上嘴,连咳了好几声也没止住这劲头。她终于拔高声量,惹无可忍地大喊道:
    “——我有师门!我是使剑的,一把琴也没摸过!我不想入什么琴心崖!”
    应玮与他师姐立刻收了声。陈澍喊完这一声,喘了口气,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站在两人中央,看着那二人终于转头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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