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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李灵运愣了愣,然后用力一吹——
    叶子破了。
    “不是那样吹,是这样吹。”方何凭空给李灵运演示,吹得脸颊鼓鼓的,微微泛红,像个小灯笼。李灵运看着他,没忍住,小声笑出来。
    方何这才意识到自己滑稽,瞬间臊得脸色更红。他腾地一声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肯定是这个叶子不好吹,我去给你找点形状好的。”
    说着,一溜烟跑远了。
    方何走后,李灵运随手摘下几片叶子,学着方何的样子吹起来。他很聪明,用坏几片后就学会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站定在他身后,于是转过头淡淡地问:“是这样吹吗?”
    然而身后的人居然不是方何,而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李邈。
    “你怎么在这?”李灵运大脑空白了一瞬,愣愣地问。
    “我还要问你呢。”表哥一只手撑在柳树树干上,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吗?”李灵运转回去,看着广阔无垠的湖面,“我喜欢这里,有山有水……”
    有方何陪在他身边。
    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倒也不是说不能来,就是来得太早了。”表哥烦躁地挠挠头,然后不轻不重踢了李灵运一脚,“滚回去,这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李灵运疼得皱起眉头,冷冷地说:“你干什么?我不走,方何还等着教我吹叶子。”
    表哥二话不说,拽着李灵运的胳膊就往河里拖。李灵运被拽得踉跄两步,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吹个屁叶子,你留在这,那边怎么办?”表哥背对着他,拖拽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李灵运莫名其妙,“什么这边那边?”
    表哥恨铁不成钢地沉下嗓子骂道:“呆瓜,你也想死老婆吗?”
    李灵运一晃神,下一秒,拽着他的表哥凭空消失了。他独自站在河里,四周空阔寂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河水已经没过他的胯部,双脚沉重得仿佛灌了沙。他没想到这水这么凉,简直要连同他的皮肤一起冻上,寒意刮着人的骨头。
    第82章 前一夜
    李灵运全都想起来了。
    暴雪,山峦,营救,失踪……
    他留在这,方何怎么办?
    李灵运一刻也不敢迟疑,转身向河对岸奔去。河水被踢出大朵大朵水花,但阻力让他跑不快,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身后的方何叫住了。
    “李灵运,你干嘛去?”
    转过身,他发现方何茫然地看着他,手里还握着满满一把柳叶。方何急了,大声说:“你不想学吹树叶的话,我们一起做点别的,你别,别走啊。”
    李灵运看着年少的方何,看他委屈的表情,心软成了一摊水。他又何尝不想索性留在这,两人幸福地在一起,毕竟真实的世界残酷到他难以承受。
    那个世界里,两人带着原生家庭的罪,方何对他深恶痛绝,不仅有了新的男朋友,甚至可能永远沉睡在雪山里了。
    但是……
    如便如此……
    我也选择奔向你。
    “不是的,我想学,我发誓一定跟你好好学。”李灵运大声对岸上的爱人解释,他顿了顿,哽咽着说,“所以方何,如果我能找到你的话,你再好好教我行不行?”
    李灵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医院陌生的天花板。他像包裹在一层橡胶中似的,闻不到气味,听不到声音,感受不到痛觉。
    他看到助理和司机扑过来,旁边居然还有钟叔和姑姑。助理夸张地大喊大叫,脸上五官乱飞,但是李灵运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姑姑握住他的手,泪眼朦胧。沉静温柔的声音穿透层层阻隔,抵达了李灵运的神经:“方何没去雪山,一切平安。”
    仿佛一根紧绷的琴弦突然崩断,李灵运思绪一沉,再次昏昏睡去。
    李灵运再次恢复清醒后,助理告诉他,被救出来的五位山友只是饥寒交迫,有些轻度脱水,休息半天后就康复了。
    反倒是他这个去救人的,因为失温症差点没了命。身上还有多处冻伤,没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了床。
    现在冷静下来后,李灵运也明白原因了。当时他承受着“肉体”和“人偶”的双重严寒,其实是最接近死神的一个。
    只不过他当时满脑子想着救人,根本没考虑这么多。
    “方何怎么样了?”李灵运轻声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听哪一个?”
    “……”李灵运淡淡地看着他。
    “您真是没幽默感。”助理苦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跟他解释说,“他压根没上山,和他男朋友换了个宾馆,在里面呆了一天。”
    李灵运听罢没说话,默默把头扭向窗外,咬着自己的下唇。
    助理知道,李灵运肯定是伤心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老板刚刚拼死拼活,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人家连山都没有上,在暖呼呼的宾馆里和男朋友享受假期。弄得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一样,谁能接受?
    助理不知怎么安慰,手足无措地说:“李总,不至于哭呀,咱大不了……”
    “我没哭,只是松了口气。”李灵运转过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果然是干涸的,“我出生的那天都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