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看向海面，逐渐接近的幽灵船的轮廓，嘴角微微翘起，“我还挺喜欢你的，洛依丝也喜欢你。”
    岳阳没听懂，他死死盯着海伦娜。
    “奥卡姆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既然杀了他，那你就替代他，留下来吧。”
    “当血月升空，我们就会离开，这是诡雾海的规则。”
    “规则不是一成不变的，”海伦娜把玩着手上的心脏，“等我吞噬掉巴纳德的能力，恶魔海的规则将由我来重新制定。”
    “是你把我们带来这座岛的？你想利用我们，除掉巴纳德，得到他的腐朽之力？”
    “是这只老鼠不肯好好地呆在地底。”
    海风吹过沙滩，天上的星辰陡然亮起，岳阳此时才看清完整的银月岛，一个巨大的犹如天外陨石降落的坑洞，几乎砸穿了整座岛屿。那成片的牧场，那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镇，都消失了。
    此时只有这一片沙滩算是完整的，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人类，就是那些觉醒的恶魔，都没有可能存活下去。
    伊娃、约拿，那只刚生了宝宝的猴鬼，甚至是顾城、盖伊都不在了……
    海伦娜侧着头看着岳阳，“你在伤心吗？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恶魔一向最喜欢纯洁的灵魂。怪不得，那个肮脏的混血，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
    “尤无渊？是你把大佬扔进恶魔深渊的？”
    “那个混血竟然拥有了那么纯粹的地狱之火，我想看看他能不能从恶魔深渊里爬上来。”
    “只可惜……”
    海伦娜看向夜空，此时，天上没有月亮，“他失败了，他现在，在石僧的肚子里。”
    第144章 深渊边界
    虚空的海洋中, 岳阳又一次出现在了平台上。仍然带着大脸猫面具的男孩，安静地看着他。
    上次杀了奥卡姆之后，这里出现了一扇神秘的门, 有让岳阳极度恐惧的东西潜藏在门内。
    尤无渊曾经数次提醒他，不要再随意使用那种力量，每一次使用, 岳阳都万分痛苦, 奥卡姆那次，他更是昏迷了很多天。可是眼下, 岳阳没有别的选择。
    他站到了那扇门前, 他希求力量，哪怕再次被痛苦吞噬。
    抬起手的瞬间, 岳阳已经感觉到了门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就在要握上门把的一刹那, 一直安静的面具男孩突然出声, “小心！”
    岳阳猛地回头, 对上的竟然是海伦娜深蓝色的瞳孔！
    意识瞬间抽离, 现实世界的岳阳扑通一声跪在了沙滩上，海伦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双蕴含着地狱之火的眼睛好像能刺穿人的灵魂。
    岳阳全身冰冷, 他无法想象, 潜藏在他身体里的力量纵然让他恐惧, 但也救了他很多次。可这次, 面对海伦娜, 他竟然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的身份倒让我有些好奇，”说着, 海伦娜向岳阳抬起了手。
    “不要——”巫天慧惊恐地大喊，可除了喊出这一声，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多萝西已经绝望了，她还抱着朱尔斯的尸体，眼睁睁地看着海伦娜伸开手掌，按在了岳阳的额头上。
    无形的力量猛地荡开，海面吹来的风突然停止了，周围安静的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巫天慧看着岳阳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两只眼睛大张着，瞳孔都失去了色彩。她抓紧身下的沙子，努力地想要挪动身体，漫天星辰映下的光却突然暗淡了下来。
    巫天慧和多萝西都抬起了头，又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个庞然大物裹挟在云层中，正越过海面，接近这里。
    岳阳自己也看到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莫名地熟悉。
    海伦娜对此倒是毫不吃惊，她微微眯了眯眼，天空中的星辰同时爆发出蓝色的光，众人终于窥视到了它的一角。
    那是一艘船，巨大的船，人类很难凭借肉眼去估算它的庞大，那种存在就不是人的造物。
    “神祇之舟……”
    巫天慧听到了多萝西的呢喃，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随着那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她和多萝西都已不敢直视。
    “这就是你力量的来源，”海伦娜突然对岳阳道，“仔细去看。”
    海面刮起了一阵飓风，呼啸而上，裹挟着巨船的云层被吹散了很多，岳阳看到了巨船的船头跃出云浪，然后露出了斑驳残破的船身。
    它的三根桅杆全都断了，船头破了个大洞，船身被两道粗大的铁链捆绑着。不，原本应该是四道，只是其中两道已经破碎，正悬在船栏上。
    岳阳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幕，这不该是这艘船真实的样貌。
    “破成这样，又被封印过，怪不得。”
    海伦娜松开了按在岳阳额头上的手，岳阳失神地两手拄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对你的力量并不感兴趣，但我很好奇你的意识状态，”海伦娜微笑着，“或许我该留下你，做我的研究对象。”
    “我不愿意……”岳阳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这座岛上的人和恶魔一样，成为你的实验品。”
    “你很聪明，”海伦娜再度把玩起巴纳德的心脏，“可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话音未落，一团蓝色的火焰已经裹着风朝巫天慧和多萝西的方向飞去。
    巫天慧深知自己躲不过了，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但只听到了“砰”的一声。
    是岳阳！
    巫天慧不知道他是怎么扑过来的，但是他替她们挡住了那一击。蓝色的火焰炸开，岳阳被砸在沙滩上，他摔得不轻，嘴里咳出了血，不过好在他不怕那种火。
    海伦娜连头都没回，几团火焰又飞了过来，岳阳唤出了光之枷锁，双翅天使护住了巫天慧和多萝西，但它瞬间就被地狱之火烧成了灰烬。
    那边岳阳已经举起了铁斧，朝海伦娜冲去，可他都没到跟前，就被几根雪白的骨刃刺穿了身体，鲜红的血“噗”地洒了一地。
    巫天慧哀嚎一声，拼命想爬过去，可她被海伦娜的能量压制着，半天只抬起了手。
    岳阳没有放弃，他跌到地上，又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真实领域由空中跃出，可那小小的立方体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压缩成一点，然后炸开。
    炸起的烟尘后，一连串的幽灵子弹射了过来，海伦娜躲都没躲，子弹到她跟前就消失不见了。
    双翅天使又一次被唤出，飞舞的铁链后，岳阳举着斧子再度冲了过去。
    同样的结局，但这次岳阳稍稍躲开了一些，骨刃只刺穿了他的肩膀。
    海伦娜勾起了嘴角，似乎起了兴致，下一秒，岳阳就飞了出去。
    多萝西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懂岳阳还在坚持什么，海伦娜根本没认真，不管岳阳身上藏了什么秘密，凭现在的他，根本伤不到海伦娜一根毫毛。
    岳阳又一次被弹飞，他的大腿被割开两个大口子，站起来时血流个不停，但他好像没感觉到似的，再一次冲了过去。
    这一次，又有些不同，靠近海滩的明日号上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黑色格子，像是一张大网，罩向了海伦娜。
    巫天慧认出来了，这是安冉日记本的能力，是安冉在帮岳阳的忙。
    可结果并没好到哪儿去，黑色的网格很快燃起了蓝色的火，岳阳依稀听到了安冉的惨叫，他咬紧了牙又一次冲了上去。
    海伦娜有些烦了，她冲岳阳伸出了手。
    “放弃吧，不要再抵抗了，不要再打了……”
    多萝西捂住耳朵，埋下了头，就在这时，她身边突然有了动静。
    巫天慧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吐了一大口血，她能动了！
    多萝西愕然抬头，看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毅然决然地朝海伦娜冲了过去。
    为什么？那可是恶魔王后，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巫天慧的巫术都没有用出来，人就被无形的力量抛向高空，又砸向地面。
    多萝西捂住耳朵，又一次埋下头，这一次，她看到了朱尔斯的脸。
    朱尔斯还没有闭上眼睛，他还在看着她。
    这个老迈的红岩恶魔，从她出生就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路，陪她练习，陪她出海。现在，他还在担心她……
    岳阳又一次冲过来时，海伦娜已经没有耐心了，她不知道岳阳在干什么，他这幅身体已经快坏掉了。
    “既然你不珍惜，那我就彻底毁了他吧——”
    天空的星辰陡然发亮，一团赤红的火突然飞了过来。
    海伦娜下意识躲避，她看向火球飞来的方向，看到了多丽丝赤红的眼。
    “肮脏的杂种，”海伦娜被激怒了，多丽丝的火威胁不到她，她躲避纯属是对格兰瑟姆的下意识反应，这让她想起了从前不好的事。
    “星落——”多丽丝眸中红光闪耀，大团大团红色的火从天而降。
    然而，海伦娜瞬间就移动到了多丽丝跟前，身上连点儿火星都没沾。
    她发泄似的一把捏住了多丽丝纤细的脖子，她要把格兰瑟姆这混血的女儿活活掐死。也恰在此时，她背后一阵快门的按动声。
    是白雪儿的照相机。
    巫天慧也在赌，白雪儿的照相机是一个很特别的亡灵道具，每次的使用效果不一样。而这一次，巫天慧在使用前，岳阳已经给她施加了好几层祝福。
    海伦娜自然不把任何亡灵道具放在眼里，她也已察觉到岳阳在另一边又一次向她冲了过来，这一次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可就在她微一转头的刹那，一声快门响后，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股来自异世界的力量控制住了海伦娜。
    不过，那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海伦娜很快就挣脱了。
    可也就这几秒钟，终于让岳阳冲到了海伦娜身前。
    岳阳手中的斧子瞬间收回了戒指，然后比尤拉的头颅出现，海伦娜被岳阳一撞，手里的什么东西突然消失了。
    岳阳偷走了巴纳德的心脏，借用比尤拉头颅的最后一点力量，再次进入了空间裂缝。这就是岳阳的计划。
    巫天慧知道岳阳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他一次又一次不要命地冲向海伦娜，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她拼了命地爬起来，就是想哪怕给岳阳创造那么一秒钟的机会。她相信他可以办到，她相信自己的船长。
    海伦娜一声怒吼，紧追岳阳进入了银月岛的空间裂缝。
    岳阳把巴纳德的心脏紧紧抱在胸前。
    虚空海洋的平台上，戴大脸猫面具的男孩已经感觉到了澎湃的腐朽之力，他伸出了手，“给我吧。”
    突然平静下来的银月岛沙滩上，巫天慧和多萝西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一会儿再出现的会是海伦娜，还是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