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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杜臻跑到门口就止了i,现在他出去能干什么?去医院看父亲的尸体吗?人们会问他在家是如何知道父亲出事,他要怎么回答?
    杜臻慢慢回到房间,当年交警通知了杜臻后,16岁的杜臻很是茫然,才读完初二,和父亲感情不深,也不是非常伤心,一切后事都是他的小叔叔张罗着,杜臻父亲兄弟共三人,杜臻父亲排第二,大伯在外地,小叔叔家就在杜臻家200多米外,杜臻还有个奶奶是和小叔一起过的。当初办完丧事,杜臻家底在众亲戚面前一清点,竟然只有区区一万多元。而杜臻的父亲车祸,因为撞他的司机逃逸,一直没有抓到肇事者,赔偿也落了空。
    杜臻后来是依靠小叔生活,房子因为杜臻念书要钱,在杜臻高二时就卖掉了,卖给了小叔的一个内弟。2000年杜臻家乡这个中等城市的房价不高,虽然杜臻长大后知道自己家房子卖得很亏,可毕竟那时房价就那样样,杜臻看在小叔照顾了自己三年,并没有去埋怨他把房子卖亏。
    杜臻长大后一直对自己父亲只有区区一万多存款很怀疑,杜父卖猪肉将近十年,杜家本来是城边蔬菜大队的农民,后来由于经济发展,城市扩张,蔬菜地都给征用,而菜农的房子都动迁掉,在城边郊区划出一块块基地,让菜农自行建造房子。几年后,那地方成了城中村,城中村居民最主要的特征就是出租房子。菜农自己建造的房子都是统一规定的二层半高,二间到三间的地基。菜农们一般都把那半层砌高点,多隔出一层出租,一样可以租出去赚钱。
    杜臻家的房子宅地是杜臻父亲送了好十几条香烟才批到的,是菜农中批到的最好的一座宅地。门前有块很大的空地方,围起来成了个院子,院子外就是条道路,2001年,这条道将扩建成城市主要街道,而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改成了商店。杜臻家的房子卖给小叔的内弟后,小叔内弟把靠路边的院子盖成三间房子,用来出租。光靠三间房子的租金就不需要去工作。
    杜臻家建的是二层半的三间楼房,造房子的钱用土地补偿款造的,造好后也没有装修,杜父说要等儿子讨老婆再一次性搞好。杜臻不明白,那时造新房子都没把补偿款花光,怎么父亲死后家里就只有1万多呢?家里没什么大消费,建房剩余的补偿款都不止一万多,何况杜父还天天卖猪肉,那时卖菜做生意很赚钱的,赚的钱都哪去了?对于家里为什么只剩一万多,按杜臻奶奶的说法是给二儿子赌博赌掉了,杜臻那时也只能相信那种说法,毕竟家里放钱的柜子是亲戚都在场时才打开的,钥匙也是小叔刚从交警那里领来的,柜子大锁完好无损,也排除了有谁私自撬开偷走钱财。
    杜臻上楼到父亲房间看了看自家黑漆漆的大木箱,据说这个箱子是母亲唯一的陪嫁。杜臻曾无数次看到父亲往柜子里放钱。杜臻想,就是只有一万多元,也自己拿着才好,两世为人,杜臻不愿再去依靠别人,以后他就把房子出租,换取生活费,把今年初三读完,就想办法赚钱。杜臻不相信,多了十几年的先知,还会混不好,当然,他这世是不准备再去吃女人饭了,有一次重生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吧?再走老路去送命,杜臻没那么傻。
    既然要把钱拿到自己手中,杜臻就准备把锁砸了。大铁锁很牢,非得用铁榔头什么才可以砸开,楼上没有家伙,杜臻就去楼下找,当杜臻眼睛扫过靠墙壁的八仙桌时,发现桌上有一串钥匙,这钥匙原来一直挂在杜父腰间的,杜父向来不离身,难道重生一次,杜父这次竟然忘记带走了吗?
    有钥匙好啊,省得砸锁把锁砸坏。
    杜臻拿着钥匙去了楼上,打开了柜子,柜子里有本红本本,杜臻拿起翻开一看,是母亲和父亲的结婚证,照片上杜臻父母分外年轻幼稚,杜臻的母亲非常漂亮,杜臻用手指摸着照片上母亲微笑的脸,泪水流了出来,除了这张结婚照和身份证上的照片,杜臻的母亲再无照相,杜母的遗照用的都是身份证上的,哪像这一张结婚证上的,笑得很甜美。
    在结婚证旁,杜臻看到一个存折本,这是杜臻前世没看到过的,翻开存折,上面杜父每年都会存一笔钱上去,而存折上的名字是他儿子杜臻,到去年年底,杜父一共存了15万。
    杜臻看着存折,整个人在发抖,一方面是气愤,一方面是感动。
    他对自己小叔气愤,前世钥匙应该和今天一样,给自己父亲忘在家中了,而小叔竟然声称是从交警那里拿到的,为什么说谎,这份存折就是他说谎的原因!他小叔侵吞了自己侄子的存折。
    难怪奶奶死前直抓着自己手喊:“小毛,我对不起你,我无脸去见你爸爸。”‘小毛’是杜臻的乳名。当时在旁的小婶婶还说奶奶是病糊涂了,对谁都喊对不起。正真原因应该是她帮着小儿子吞了孙子的钱,临死良心发现,对孙子忏悔了。
    杜臻冷笑,血缘之亲就是这么亲啊!
    杜臻另一方面对杜父开始内疚,一直以为他父亲只知道打他,可实际上他父亲肯定也是深爱着他,只是不善言词,只默默用行动表示,赚的钱都用儿子的名字存了银行,准备着给儿子成家立业,杜父自己生活一直简朴,除了打打麻将,没有别的爱好。像杜父这样三、四十岁的男人,有钱有房子,难道就真找不到人结婚了吗?不过是儿子激烈反对,也不想儿子吃亏才没有去再婚。
    想到父亲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杜臻忍不住嚎啕大哭,哭他才明白知晓过来的父爱,哭他叔叔奶奶的贪心,哭自己才16岁就再成孤儿,哭这世上再无人无条件的爱他。
    杜臻哭了一会,又把柜子翻了下,发现还有个铁盒子装着二万多现金,这应该是杜父今年赚的钱,这几年杜父赚钱一年比一年多,存折上刚开始一年才存几千,后来上万,去年存了3万5,今年还在夏天,杜父已经赚到2万多,到年底,存折上应该又可以存进5万的。去存钱的杜父应该是骄傲的,他为儿子赚的钱越来越多了啊。
    小叔可够心黑的,拿走15万的存折不算,还拿走一万现金,之后更是连侄子的房子也侵吞了,真是他的好叔叔啊!
    杜臻恨恨地抹干眼泪,把存折收起来,盒子里的钱没有动,仍然放柜子里面。把柜子的东西恢复原样,然后拿大铁锁锁上。走到院子里,把钥匙丢到了井里。柜子里还有2万多现金,这次没有钥匙,小叔我看你怎么去拿!
    杜臻的存折不敢放身上,也不敢放房间,他找了个饼干铁盒,把存折放里面,到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埋好,又把旁边墙边堆着的黄沙铺到上面,使那地方看上去不像新挖的。
    办好这一切,杜臻又重新洗了个澡,让自己情绪尽量平稳。看看时间,隔壁大堂伯家应该来叫自己吃午饭了。
    隔壁大伯和杜父是同族兄弟,杜臻的爷爷和大伯的父亲是一个太公,虽然亲戚关系很远了,可在一个村子,也是可以叙清辈分的。而两家的关系向来亲密,特别是大堂伯母,非常喜欢杜臻。她自己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生不出儿子的堂伯母一直把杜臻当成自己儿子一样对待,自杜母自杀后,杜臻在父亲卖猪肉时,一直是堂伯母照顾他。杜父曾经想请自己母亲来照顾儿子,可杜臻的奶奶跟着小儿子住习惯了,根本就不肯来。杜臻的小婶婶还在背后议论杜父,说杜父并不是想自己母亲去照顾孙子,而是想杜臻奶奶的那份分红和土地补偿款。杜父兄弟三人有协议,杜臻奶奶跟谁过,杜臻奶奶蔬菜队里分红和补偿款就归谁家,而另外两个儿子就不必再出钱赡养杜臻奶奶。
    杜臻奶奶一直偏疼小儿子,当然是帮着小儿子的,土地征用后提出跟着小儿子生活,不但她的分红和补偿款归了小儿子,连队里分给她的宅地也给小儿子拿去卖掉,杜臻那地方征用得早,杜臻奶奶分到的两间宅地卖到了5、6万左右,在后世看起来少,可那时5、6万够盖两间二层半的楼房了。
    杜臻奶奶如此偏帮小儿子,令另外两个儿子冷了心。杜臻大伯家在外地,除了亲戚结婚死人那样的大事,一年到头都不回去一趟,而杜臻的父亲,自给杜臻小婶婶风言风语说过一通后,也很少到自己弟弟家去,对杜臻的奶奶,他也只是过年过节去点个卯。
    果然,11点左右,堂伯母隔着院子在喊:“小毛,过来吃饭了!”
    杜臻听着这久违的声音,喉咙又堵住了。堂伯母听不到杜臻答应,不由提高声音再次喊他:“小毛,起床没有啊?吃饭了。”
    杜臻听了一笑,自己只是堂伯母丈夫的远房侄子,如果真是她儿子,都不知道要给她溺爱成什么样呢。
    “大伯母,我知道了,就来!”
    杜臻带上院门,进到大堂伯家,饭桌上的饭菜已经都摆好,大堂伯家的小女儿正气呼呼的瞪着他。堂伯和堂伯母都已经50出头了,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结婚,小女儿才刚工作,在附近一家服装厂做会记,上班离家近,每天中午都回来吃饭。
    杜臻见堂姐瞪自己,知道堂姐醋劲又来了。堂伯母疼自己,做小女儿的看着很不满,杜臻像是她妈亲生的,而自己倒像是抱养的,吃个饭,也非得等这个祖宗来才可以动筷子。
    “艳红姐,别瞪我啊,我也是你弟弟吗,做姐姐的就让让弟弟我啦,弟弟以后会帮你去打架的!”如今再见熟悉亲密的亲人,杜臻不知不觉说出了那时经常逗弄三堂姐的话。
    杜艳红哼了声:“我有什么架要你去打的?”
    “怎么没有?以后姐夫欺负你,弟弟一定帮着姐姐去教训她!”
    杜艳红现在正谈着男朋友呢,还没有公开,一见杜臻拿自己男朋友打趣,不由拎起筷子就给了杜臻头上一下,把杜臻打得大叫,直躲到大伯母后面去。
    “别闹了,吃饭。”说完又冲着隔壁房间喊:“她爸,出来吃饭,小毛来了,可以吃了。”
    大堂伯关了电视机,从隔壁房间出来。
    “小毛,别整天呆在家看电视,也找村里人玩玩。”
    “知道了,大伯!”杜臻看着对自己亲切的大堂伯,感叹几年后堂伯母去世,大堂伯又娶了妻子,对自己开始冷谈下来。
    今天的菜有杜臻父亲昨天没卖完的猪大肠,堂伯母烧的菜很好吃,红烧大肠更是一绝,这一向是杜臻喜欢的,可今天杜臻一点食欲都没有。
    “小毛怎么不吃,大伯母烧得不好吗?”堂伯母关心的问杜臻。
    “不是不好,是天热,吃不下!”杜臻数着饭粒,默默算着时间,交警快来了。
    “就你娇贵,你不吃我吃!”杜艳红撅着嘴埋耪椋槐呒凶胖沓Γ罂诘某云鹄础
    正说着,门外传来汽车声,杜臻握筷子的手紧了紧:来了,终于来了!
    杜臻家传来拍门的声音,有人一边拍门一边喊:“有人在吗?这里是杜伟国家吗?”
    “小毛去看下,是谁找你爸的?”大堂伯吩咐杜臻。
    没人来找我爸,我爸在太平间躺着呢,那是来找我的。
    杜臻慢慢站起,往自家院门走去,虽然这个事情对于杜臻来说,已经过去十几年,可现在,杜臻依然觉得自己每跨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