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说完,蔡逯就离开了。
这时灵愫才反应过来。
蔡逯那堆莫名其妙的话,都在指向她丢掉的那些记忆。
她不记得了。
无缝衔接、一次次平静对峙,言行羞辱……
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她的脑子告诉她,当初她是正常和蔡逯恋爱并分手,现在和褚尧也是这样。
她想了解一些细节,所以去了北郊找谢平。作为她这几段恋情的见证人,谢平一定了解所有事。
这才多长时间,北郊已经繁华得像个人间仙境一般。
而当年那个穷酸的谢举人,如今成了要见面,还得提前商量预约的大老板。
那家美食铺的位置,如今建成了一座大酒楼。
谢平,就待在酒楼顶层,日常与各行大东家谈生意。
灵愫上楼走到顶层时,谢平还在跟哪个东家谈一桩投资入股的生意。
她隐匿在一排珠帘后面,朝屋里望。
谢平那叫一个意气风发,面对东家毫不怯场,谈笑风生间,一桩生意就此谈成。
送走东家,谢平接过小厮递来的账本,随便翻了几页,就朝小厮破口大骂,“猪脑袋,不会记账给我滚!”
灵愫还真没见过谢平生气的样子,现在见了这场面,直觉新鲜。
她站着没动,谢平却看见了她。
谢平挑帘出来,眼一红。
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晃着她衣袖撒娇。
“易姐,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谢平抹着眼泪,“我还是你的小谢么?”
灵愫眨了眨眼。
这场面真是魔幻。
她捶谢平一拳,“你猜你还是不是?”
谢平被她捶得胸闷气短,却说对味了,“这是对‘小谢’的力度。”
灵愫白他一眼,“我有事要问你。”
于是,她就躺在了谢平那张怎么躺怎么舒服的老板椅上,一面享受着冰鉴吹来的凉风,一面享受着谢平提供的服务。
去年,那家美食铺还在的时候,她常在杀手阁与店铺中间两头跑。天又冷,她的脚都差点生冻疮。
谢平就烧热水,给她洗脚,按摩脚底的筋脉。
如今,哪怕他成了大老板,他还是会坐在小马扎上,给她洗脚。
灵愫心里莫名很感动,揉了揉他的脑袋,“流水的情人,铁打的小谢。”
谢平笑得像个憨厚的狗,“姐,你想问什么啊?”
灵愫:“我问你,蔡逯知不知道我失忆这事?”
谢平回忆着:“应该是不知。他知道你一直在生病,但并知道那是在失忆。中间他也问过很多次,可看你不愿意说,他就没再继续问了。”
灵愫“哦”了声,“难怪。”
难怪蔡逯再见到她,反应会是那么怪。
看样子,她之前对他做了很多恶劣的事。
灵愫又说起褚尧,“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把褚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印象里,他还是个有洁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夫呢。小谢,你跟我讲讲大概过程。”
现在的褚尧,任亲任睡任玩弄。乖到就算想当街跟他做那事,他都会先把垫子铺好,然后告诉她:“来吧。”
她在一次次失忆中,忘了她对褚尧施行过的所有服从性测试。
可谢平还记得很清楚。
甚至有多少次,褚尧的衣裳被她撕到没法再穿,都是他过去给人家送新衣裳的。
谢平挑了几个重要节点说。
“最开始,褚大夫是碰都不让你碰的。你擅自摸下他的手,他都能把手洗破皮。而且他还爱生气,每次生气,你都会去哄他。”
灵愫说对,“我就只记得他这副样子!”
“后来某一天,你大杀四方,把闫弗捅了,把蔡逯骂了,向褚尧表示你对他的偏爱。从那件事开始,褚尧就不再拒绝你的亲近了。”
“再后来,你就跟他出去约会,在各种地点各种时间,跟他做那事……你的手段很直接,他不同意,你就扇他,拿分手威胁他。会故意冷落他,给他洗脑,是他非你不可。他自然不愿意分手,又气又无奈。后来他发现,顺应你,你会更热情,就完全照着你的喜好来了。”
谢平早已对灵愫知根知底,“只是最近,你有些厌倦。你说,你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仇人。可这剩下的卷宗,始终没有着落。”
灵愫“唔”了声,“卷宗这些事,我都还记得,不用细讲,我心里有数。”
她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仇人,那坚持要调查剩下的卷宗的着落,也不过是想正常走个流程,验证一下猜想罢了。
*
医馆。
灵愫刚一推开门,就被褚尧抱了个满怀。
他紧紧抱住她,就像是落水之人用力抓着一根浮木不肯放。
灵愫轻轻回抱住他。
可能是褚尧身上的药香让她内心感到很平静,也可能是,她觉得目前还不到时候。
于是话到嘴边,那句“我们分手吧”,变成了“我们做吧”。
然后,她见识到了褚尧的娴熟。
不知道之前有过多少次经历,才让他变得那么乖,那么听话。
这一次,她有些恍惚。
褚尧拨开她的头发,“躺平不出力,还要愣神。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她回过神,“我在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你那么冷淡,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褚尧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他笑了笑,“因为我是你的最后一个,你给了我足够多的偏爱。我愿意把全部都托付给你。”
她笑弯了眼,攀住褚尧的脖颈。
她说:“当然,你会是的。”
可她心里却在想:
抱歉呀,褚大夫,你当然不是最后一个。
这次依旧“只是玩玩”。起初确定关系,是她要发泄情绪。现在发泄完了,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利用价值。
没有人会能成为她的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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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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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
医馆每日都会熬好一大锅解暑的绿豆汤,供来看病的病人或过路百姓自取。
灵愫就负责给他们舀汤。一勺舀到底,靠边慢慢起。因她舀得实诚,所以大家都格外偏爱来这家医馆看病。
这阵子,她常待在医馆,几乎不曾离开过。不过今日下晌,杀手阁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她就辞别褚尧,去跟阁主碰了一面。
到了黄昏,医馆已经冷清下来。
褚尧扫完地,正准备关馆时,蔡逯却来了。
蔡逯很平静,平静到有种即将上吊自杀的诡异美感。
褚尧出声问:“你是来治病,还是来喝绿豆汤?”
兄弟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褚尧猜不透蔡逯在想什么。
蔡逯没回话。
他打量着这家医馆。
屋里的墙重新涂了层料,刷成了粉调。坠在屋顶上的六角灯也挂着各种薄纱,梦幻唯美。
不像家医馆,像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面包裹着各种甜到发腻的记忆。
蔡逯抬脚,往馆里走。
他手指点过堆满各种精致泥人陶人的桌,一直向前走。
最终,他停到了褚尧配药称药写药方的那张桌边。
这张桌,原来是张小方桌。如今,换成了一张长宽高都合适的大长桌,桌上铺了层吸水的桌布。
这张大长桌,足够一男一女平躺,或者叠在一起摆各种姿势。这条绒绒的桌布,可以当裹身的毛毯,可以当绳用,系成各种不精细的绳结,也可以完成它的本职任务——吸水。
桌面上,笔架上挂着几个毛笔。这些毛笔,不是沾墨写字用,而是沾点其他的蜂蜜、甜水等,在身上走笔龙蛇。笔筒里搁着几根木簪,可供及时挽起头发,不妨碍做事。木簪头套着几个发带发圈,可以捆头发,也可以捆除头发外的任何地方。
笔筒旁是一袋圆形环锁,里面有的是花纹繁复的口枷,有的是所谓的养小鸟用的“守德锁”,有的是一晃就叮铃作响的小铃铛镊子夹子。
桌右侧搁着一个小包袱,装载着几条长短不一鞭子。医士难道会甩鞭子惩罚不按时吃药的病人?也许吧,也许是供身份置换用。
桌边的椅子换了。从前是一把高凳,硌得慌。现在是一把铺着几层软垫的太师椅,是找专门的师傅做出的一把椅腿可伸缩的太师椅。
现在这把太师椅的高度太低了,低到要是褚尧坐上,长腿会无处安放。所以这是给一个姑娘调的高度。
这高度,刚好够褚尧跪下,去服侍窝在椅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