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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武士的耻辱要用鲜血清洗

      “摄政王宽宏大量,孔氏又岂会不知趣?岂会不感恩戴德?”
    孔府小花厅内,孔胤植与清齐鲁巡抚王鳌永对面相坐,二人可是老相识了。那王鳌永亦是齐鲁人士,籍贯济南淄川。
    天启五年1625年进士,曾任湖北宜城县令,累官郧阳巡抚。改任佥都御史,通州巡抚,督治通州军务。李自成攻陷燕京时,王鳌永并没听从崇祯帝命令,随之南下,而是逃去蓟州,稍后很愉快的投降了李自成。
    被李自成任命为蓟辽总督,才上任没几天,新老板败退燕京,王鳌永掉头就投靠了满清。
    现如今以户部侍郎兼工部侍郎衔,率领井陉道方大猷、员外郎张审言、主事胡之彬、潘臣等人,招抚齐鲁、中原。
    所以他出现在孔府,与孔胤植把臂言欢,那是很正常的。或者说是必须的!
    孔家人的影响力还是有的,这是大义,有了孔家做代表,他的任务才能顺利圆满的进行下去。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有了孔家的公开跪舔,王鳌永接下的招抚事儿简直顺利的一塌糊涂。轻而易举的就安定下了半个齐鲁。兖州府城滋阳不战自破,知府邓藩锡、同知谭丝无奈逃去淮上。
    而济南城呢,刘泽清是果断降清。也亏得郭升是积年的老匪了,自身有股子勇力,兼之运气还算好,从刘泽清摆下的鸿门宴里脱身而出,虽然被砍了好几刀,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可济南城也丢的干净利索。士气本就不高的李顺军面对着刘泽清的突然发难,败得一塌糊涂。
    两军火并只半个时辰,数千大顺残军就拥簇着重伤的郭升就狼狈而逃,向西蹿去。刘泽清自然使人去追了,但更重要的还是向王鳌永献降,当即便成了大清朝的齐鲁总兵官了。
    郑芝豹此刻已经抵到了芝罘岛,听闻济南有变的消息,立刻就使人告知李士元、何永清,勿要与郭升起冲突,令满清坐享其成。自然也派去前往的大顺军说和,想来郭升也不是个莽夫。郑家与李顺间的默契早就生成,郭升也不是不知道的。
    郑芝豹的应对甚是得当,然而此时此刻,满清于齐鲁已成大势。登莱还不说,只看青州,方大猷与刘泽清进军境内后就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乐安、寿光、昌乐、淄博等地官员,非是弃官而逃,就是拱手而降。
    郭升与李士元虽不见兵仗,但想要叫二者联手应敌,则还不太可能。大顺军继续南下,奔入了沂蒙山区里,而李士元、何永清则固守青州城。
    郑芝龙是迅速联络曾樱,同时胶州的江哲也兴致勃勃的准备迎接着新的挑战。
    在北上之前,江哲实则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的。第一,留在郑芝龙身边,充作军师参谋的角色,日后为官也是跟他现下的官职一样,走文官路线,一如青史留名的那一个个智者第二就是走出去。齐鲁海岸曲折,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屯兵固守了。只要郑氏水师还依旧是东亚地界的一霸,便就无须考虑后路断绝。
    江哲没怎么考虑就选择了第二条路,而且在成山角和胶州之间,选择了后者。这不是因为后者的初始规模大,兵强器甲皆多,而是因为胶州的前景明显比成山角强。
    后者距离芝罘太近,发展到顶儿了,也只多是副位。
    但胶州呢?那地方发展起来后,可一点也不会次于芝罘。不管是退守登莱,还是西进青州,胶州都大有可为,更别说这里还能从海路连通淮上。
    危急的局势会让庸才惶恐不安,而能才却可以透过层层危难,看到那宝贵的机会。
    比如这个时候,在郑芝豹与曾樱在商谈的时候,江哲已经传令下去,紧张备战了,而且是防御战。
    谁都知道郑芝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梗,也就是说,郑家仅有一些的水陆机动力量都投进了日本,鞑子要不趁着大好机会发起猛攻,多尔衮就是白痴了。
    偏偏金陵城内的衮衮诸公,连一兵一卒也不发入齐鲁,圣人乡梓都不要了。不,不止是不要了,连提都没人提。所有人像是都把孔家给忘了一样。
    可见啊,这孔家对于朝廷,对于普天下的士子们来说,也跟那尿壶一样。用着了可前,用不着时候就抛在一边了。
    毕竟现在的局面跟当初鞑子入塞的时候不一样,鞑子入塞时,攻势再凶猛,所有人也都清楚他们终究是要走的。可现在,鞑子岂是能走的?而且就孔家的尿性,怕是年前就跟鞑子勾勾搭搭了。
    这般局势里,江哲都觉得多尔衮要不暂停下对河洛李顺军的攻击,而集中力量先来攻略齐鲁,多尔衮都是一个智障了。
    而多尔衮显然不是个智障。
    只从鞑子入关后的他一些作为来看,多尔衮不仅不是智障,还堪称人杰,很会审时度势,顺水推舟。反倒是他的老大郑芝龙近来连出昏招。
    江哲对郑芝龙却没有半点的失望,因为他能料定这位安南侯的一举一动,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郑家已经牵制住满清不少的力量,要是把手中的水陆军再堆到齐鲁来,鞑子还凭什么能轻易的招抚半个齐鲁,并且对鲁东虎视眈眈?
    鞑子的实力如果不能继续壮大,始终保持着硬实力上的优势,保持着对李自成对南明战力上的优势,难道郑芝龙还要看着崇祯大帝北复中原,平定天下,再兴大明吗?然后自己举旗造反与大明朝刀兵相见?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那必须是鞑子大占优势,把大明打的都奄奄一息了,郑家这才举大兵入中原,歼灭鞑虏,重整河山。如此郑氏夺江山就不失大义,而朱明也可以至此打住了。
    他就觉得啊,郑芝龙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不能成事儿的。这样才好给鞑子留出充足的时间来肆虐天下不是?
    从长远角度看,郑芝龙远遁日本,乃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妙招。可从眼下局势看,这却会使得满清夺下大半个齐鲁,叫无数百姓沦入胡腥。
    但话说连金陵朝廷都不向齐鲁发一兵一卒了,这齐鲁被鞑子拿到手里,也怪不到郑家头上不是?
    把脑子里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统统埋进心底儿,江哲开始了紧张的备战。而就在他下令把胶州各县的钱粮物资全部集中到浮山前所的时候,齐鲁又传来一恶讯侯国安病逝了。
    你很难说侯国安是病逝的,还是被杀的。因为他死之后,其随员,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就举泰安州齐齐投效满清了。一个个立刻被王鳌永派发了官职,现在摇身一变就是大清朝的官儿了。
    这些事儿郑芝龙可不知道,他率军抵到长崎后,无论是锅岛胜茂还是马场利重、山崎正信时任长崎奉行全都吓了一大跳,没人能想到郑芝龙会如此疯狂。
    马场利重、山崎正信立刻去信平户,然后松浦镇信就带着儿子快马加鞭的赶了一百多里路,亲自来海上面见郑芝龙,恳求他三思而后行。
    “松浦君,我已经在三思而后行了。不然,此时的长崎早已经被一颗颗炮弹打的粉碎。你以为就外头那两座炮台和一千藩兵就能抵挡的住这浩荡大军吗?”
    明明是第一次见松浦镇信,郑芝龙却表现的仿佛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他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郑君息怒,息怒。锅岛阁下之所以拦阻夫人,绝不是出于歹意,实在是将军数次办法锁国令,等闲之辈岂敢不尊崇?
    田川虽然是您的夫人,却也是日本人。您也要体谅一下锅岛阁下的难处。”松浦镇信说的情真意切。
    郑芝龙冷冷一笑,“田川已经嫁入郑氏,那就是郑家的人,而不是什么日本人。我郑芝龙是中国人,田川就也是中国人。别给我扯甚狗屁锁国令。锅岛胜茂把人扣着不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就是要拿捏个把柄么?当年崇祯三年我使人来接他们母子的时候,幕府可还没有闭关锁国呢,不也是找个狗屁理由搪塞么?那时候我郑芝龙羽翼未丰,加之田川有了身孕,我不跟你们争执。但是现在我郑芝龙坐拥数十万水陆军,若还是保不住妻儿,那我还有何面目屹立这天地间?”
    “你回去告诉锅岛胜茂,老老实实的将田川母子交出来,还有我那岳父大人,也一起交出来。我便饶他这一回。不然,我可就不是掀翻一个长崎了。佐贺藩锅岛家和江户,老子都要去问候一番,我要整个日本都不得安宁!”
    “八嘎!”
    “郑芝龙小小一个海寇,竟然敢对将军不敬,敢对我们大和不敬,他未免太狂妄了。”
    松浦镇信被郑芝龙的威胁吓的六神无主,赶快回到长崎向锅岛胜茂禀述,后者听了却勃然大怒。郑芝龙曾经的身份和他的威胁都让锅岛胜茂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
    “阁下,郑芝龙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考虑。他还说,要我们必须保证田川母子的安稳,还有翁氏一家的安危,以及长崎所有汉商华裔的安危。如果有一人因为我们的不友好举动而造成了财产和生命安全上的受损失,他将要我们付出百倍、千倍、万倍的代价!”
    “八嘎,八嘎,八嘎。”锅岛胜茂可是西国第一流的强藩藩主,佐贺藩石高三十七万有余,几时遭受过这般的屈辱?
    拔出腰间的佩刀,啪叽啪叽,就将眼前的桌几劈成了零件。“该死的郑芝龙,我要杀了他!”
    对于日本的武士而言,耻辱是要用鲜血来清洗的。更别说有名有姓的大名了,佐贺藩已经与郑家结上了大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