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伊尔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吉尔伯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骄傲的活着的。
    对我们而言，活着本身，就已经要倾尽全力了。”
    ‘呵～’希尔伯特冷冷的笑了一声，“骗别人也就算啦～别连自己都骗。”
    科伊尔突然温和的笑了起来：“谢谢你的提醒，吉尔伯特。
    我会尽量改掉那些老毛病，把自己，放得更高一点。”
    吉尔伯特这个人，嘴巴虽然毒，但内容却向来直指重心……他不说谎，骂的都是人心最见不得人的地方。
    当然，听的人，能不能承受自己的阴暗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让旁人一起批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科伊尔也不是不知道，吉尔伯特的魔法塔大厅不见得很安全……这家伙并没有开启全防御法阵。
    但能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也不会在意他们对话的内容。
    真的需要保密的时候，吉尔伯特就会去书房了。
    而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不过，只要能够接受吉尔伯特这种说话的风格，就能听得懂他话里的深意。
    的确，他科伊尔，现在，必须得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才能跟上鲁特大法师的脚步。
    成为附属塔的管理者，只是鲁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就像吉尔伯特说的，如果他连爱斯琳手上那堆积的，抓得并不是最牢的面包都不敢看，那还能做什么？
    鲁特大法师肯定不会看不起捡那些滚落在地上的面包的人，权利本来就是这样逐渐向下放的。
    但他也绝对不会看得上眼。
    科伊尔搞这么多事情，当然不是，让自己继续只能待在别人的脚下。
    他又感谢了吉尔伯特一遍，才施施然的离开。
    ……
    “老师。”卡朋特将那位科伊尔指定的学生带到拉塞尔身边以后，就回到了大厅。
    她一直有个疑惑想问。
    “嗯？”
    “为什么科伊尔先生必须得和尼科尔森家族的人划清界限呢？”她非常诚恳地问，“尼科尔森大法师，本来就是黑迷之塔的人，又不是，卡曼特塔大法师那样，性格比较偏激的存在……和鲁特大法师的关系也不错啊！”
    希尔看了她一眼，这姑娘应该是想到海纳尔森家族了。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鲁特大法师的附属塔，是可以直接进入主塔的重要据点。”希尔伯特笑了笑，“盟友又不是自己人。”
    第五百三十章 失败的立威
    卡朋特低下头，慢慢咀嚼着老师的话中深意。
    她当然也知道，在魔法塔初建的这段时间，吉尔伯特老师也没办法保障自己的隐私不被窥探，所以说话的时候，总是说最表面的那一层，剩下的，就得靠他们自己想了。
    现在想不明白的事情，等到有一天，老师突然开始说起一些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信息时，就可以拿出来问……可卡朋特从来不是那种只等着别人解惑的人。
    即使猜错了，也不能不自己思考。
    这是跟在吉尔伯特身边这么久以后，她学到的最重要的经验……当然，她能这么自信，也是因为吉尔伯特的确给了他们自信的资本。
    吉尔伯特会指出他们想错的地方，但从来不指责，更不会责骂，甚至还会赞赏他们发散的一些思想……即使会说明为什么发散的这个角度不对，但也绝对不会说‘胡思乱想个什么’、‘按照规矩来就行了’这类让他们下次不敢再那么由着性子自由发散的话。
    所以，卡朋特和拉塞尔，虽然犯了不少错，但她们俩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
    独立思考，才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而不是能做多少家务，能完成多么完美的功课……这是希尔从小就得到的教导，他也将这种教育方式，带给了他的学生们。
    其实在之前，爱丽丝和阿格莱亚，还包括一点小金龙泰利，其实希尔也都是这么教的。
    然而，这三个都有自己的传承，希尔只能选择以身作则，心领神会的方式，没法像教卡朋特和拉塞尔这样，将自己的理念完全的灌输给她们。
    希尔也是在这段时间，才真的明白了，为什么法兰和阿德里安对自己的学生那么重视……看着后来者，一步一步走过自己的来时路，一寸一寸的在自己的精心雕琢下逐渐成型，真的会让人有一种异样的成就感。
    当然，这也得是两个孩子，的确是美玉的胚子才行。
    虽然希尔并没有将自己真正的传承教给她俩，但，他付出的心血却并不少，至少比这个世界的法师教导学生的时候，精心多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希尔是真的什么都没法做……上一个世界那么封闭，他也得到了来自久远时空中的讯息，将大量的时间都消耗在了炼金制作上。
    可在这里，希尔是真的什么都不敢做，他会将与其他法师塔交易的工作交给拉塞尔，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真的不想自己去选择和别人交易什么东西。
    即使他在这个世界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但，出现那么一、两次，估计也得让他在西雅之塔大放异彩。
    希尔当然也琢磨过，怎么把自己的魔法塔打造的更安全隐蔽一点……可那需要的，不仅仅是资源，还有大量的时间。
    以吉尔伯特的水平，想要将所有的墙壁内外都刻满精心设计过的法阵，至少需要十年。
    他只能慢慢来。
    虽然，希尔从来不会因为有可能用不到就不去做，但……他也不会因为一点焦虑的心理，就改变自己预定好的目标。
    这和他会不会暴露没关系。
    而是，他很早就学会，不要觉得自己能量充沛到尚有余力，就跑去将自己负责的工作加快。
    一旦日程表确定好，就绝对不能改。
    当你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去改变这个计划表的时候，即使看起来是好事，到最后也会变成灾难。
    能改好，就能改坏。
    而人嘛……一旦没了规矩束缚，变坏永远比变好容易。
    惰性总会比积极性高几百倍，来的时候还无知无觉，只有砸锅的声音才会让你恍然大悟。
    教训深刻，永铭于心。
    所以，已经确定至少会把拉塞尔收为记名弟子的希尔，在完成每天的预定工作以后，基本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教导他们身上。
    然后他就深刻体会到了，法兰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阿德里安。
    一旦你把某个人划入自己的领域，总是会越看越顺眼……如果他在行为处事上还处处学着你，记着你，那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现在的希尔……如果不是拉塞尔的特殊身份，如果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他大概就要选择直接打包。
    还是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希尔看着卡朋特若有所思的回到自己的小空间里冥思苦想……目前来说，除了他们三人的卧室可以保证绝对安全，剩下的就是希尔的小书房：藏着魔法塔中枢的地方。
    然后，会客大厅的防御法阵，虽然没有那么全面，但除非是，某些非常强大，又比较擅长窥探的九环法师，也没那么容易感知到这里的动静。
    就算和其他人沟通的时候，希尔话都说的比较谨慎，他也没那个兴趣，随便哪个家伙，都能让他听。
    所以，卡朋特和拉塞尔，除非是冥想和一些比较私密的事务，学习法术与炼金术的时候，都待在高台后面的那个有点隐蔽的小空间里。
    这样还能随时找到在高台上写写画画的老师问问题……希尔伯特隔段时间，就会在刻画防御法阵的时候，找到一点灵感。
    虽然这也是在他的计划内的表象，但这种将自己彻底束缚在某个低层次，只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的状态，其实真的给了他一些有趣的灵感。
    这和在奥艾赛斯那种因为等级压制而受到的限制还不是一回事儿……希尔必须考虑到，他所冒充的这个人的上限在什么地方。
    很多看起来很不错的设计，以吉尔伯特的能力，他是无法完成的……即使使用的材料，等级反而比在奥艾赛斯的高。
    希尔在奥艾赛斯的时候，用的那种非常精细的工艺，非常深奥的知识，是这个世界的人绝对没法想得到的。
    即使吉尔伯特出身不错，头脑不错，思维也很跳跃，也不行。
    希尔只能在已有的东西上扩展，而不能选择另开一条路。
    一开始很艰难，希尔在器物炼金上的天赋与热情，总是会让他想到更有趣，更特别的方法。
    然而，在强迫自己重新走回正轨以后，他突然找到了一点过去的印记……不就是在傻逼建筑设计师的白痴图纸上，找出一条看起来一模一样，实质上换成了另一座楼的施工图嘛！
    虽然因为他后来的工作比较重要，基本上设计师都算得上实务派，但他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跟着老师一起研究过那些著名的傻逼图纸是怎么变成现实中那看起来虽然丑却还能用的方案的。
    果然，人类最应该找回的就是初心……一旦找到了，惊喜都会让你精力百倍。
    希尔最近玩的还挺开心。
    ……
    虽然没有得到更好的结果，但科伊尔也还算满足，至少他的最低目标还是实现了的。
    能在吉尔伯特那边得到及格的成绩，已经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然而，科伊尔快乐持续的很短暂……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麻烦。
    “科……伊尔是吧？”爱斯琳女士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你去找吉尔伯特干嘛？”
    科伊尔，谨慎的后退了一步，再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是鲁特大魔法塔的监控范围内以后，才镇定的回答：“我和吉尔伯特，本来就比较熟。”
    “你在说什么笑话？”爱斯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
    科伊尔琢磨了一下这女人的语气，确定她的不屑的确是冲着他来的……她好像是觉得，吉尔伯特那种天才，绝对不会理会他这种废物。
    虽然被鄙视的感觉不太好受，但科伊尔其实早就习惯了爱斯琳那谁都瞧不上的态度……当然，以前他心里还是挺不屑的，爱斯琳的天赋，看起来也没比他好多少，全靠活得长，舔的好。
    但现在，他对爱斯琳的态度绝对是敬而远之：能让西雅之塔明目张胆的放在鲁特身边，他们那位老师却还对她像过去一样好……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事儿科伊尔都不敢想。
    反正，以他对鲁特的了解，就算忍辱负重，这位也绝对不会轻易接受这么明面上的屈辱。
    所以，面对爱斯琳那张写着高傲，读着不屑的脸，科伊尔只是一脸温温和和的笑。
    反而是爱斯琳，有了那么一点惊讶：科伊尔，好像，没有过去那么畏惧她了。
    她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刚刚被鲁特提拔上来的科伊尔做什么，即使出来的是‘爱斯琳’，她也不会做这种让鲁特下不来台的事情。
    但，如果是以前，像科伊尔这样的家伙，在面对她的时候，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说实话……只要她问的不是他们自己的秘密。
    毕竟，作为鲁特派系的掌控者之一，告诉她一些事情，算不上真的出卖……至少在明面上，她有那个资格管理下面的师弟师妹。
    爱斯琳会这么大剌剌的冲过来找科伊尔，自然，不是为了那个暂时停战的吉尔伯特，而是，向科伊尔立威。
    没想到，竟然，失败了呢！
    果然，老师看上的人，还是有点优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