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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晏南天自然不会让她与湘阳夫人说上话。
    远远地,云昭看着阿娘与叔伯婶娘们随东华宫的侍卫悄然离开云山,登上前往江东的大船。
    大船悠悠驶出河道。
    遥望那只船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尽头,云昭紧攥了许久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
    “呼……”
    总算把阿娘送出了这个注定不会太平的夜晚。
    夜幕已深,京中仍然灯火通明,整个城里挤满了百姓。
    这么多人,却不热闹。每个人都铁青着脸,空气沉闷,令人窒息。
    维持秩序的禁军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
    晏南天出现时,有人向他扔了烂果子和烂菜叶。
    他只笑笑,竖手示意不必理会。
    抬手弹掉肩上的菜叶,他继续往前走,踏着遍地沉窒,一步一步行向通天塔。
    在他身后,禁军押送着长长一队“祭品”。
    越靠近通天塔,气氛便越是剑拔弩张。
    人群中,一双又一双含着泪光和精光的眼睛,紧紧盯住队伍中的家眷。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声音却消失了,沉默蔓延。
    压抑到了极致,只待引爆。
    “嗡……轰……”
    通天塔门开启的金属轰鸣声仿佛掷杯之信。
    人群里跳出了第一个勇士。
    他提着菜刀冲了上去,迎着塔中透出来的金红光线,仿佛一只扑火的蛾。
    “以人为祭,天地不容!”
    本该出手阻拦的禁军一时都“愣”在原地。
    “以人为祭,天地不容!”
    又有人跳了出来,追随消失在塔下的背影冲向那座塔。
    飞蛾扑火,前仆后继。
    第99章 死遁躲我
    “蝼蚁罢了。”
    皇城之巅,身着厚重明黄棉袍的皇帝手执青铜制成单筒千里镜,遥望通天塔方向。
    敬忠公公递上新烫好的手炉,笑着应道:“可不是嘛。”
    皇帝精力不济,敬忠可不敢糊涂,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京都这局势有人在煽风点火。
    计谋其实不错,运作得也很好。
    陛下寿元所剩不多,这是一个无解的弱点。急于祭塔,势必要与太多人为敌。今日这一出,也就是把必定要发作的矛盾提前引爆罢了。
    倘若只是人世皇权,指不定真能被颠覆。
    只可惜……这是神权。
    敬忠公公笑着摇摇头,遥望通天塔方向。
    六殿下既然绑上世家来闹腾,便遂了他的意,当真把这些人给祭了,生米做成熟饭,且看他如何收场。
    目光收回,落到皇帝削薄的脊背上,这位心机深沉的老太监悄然露出些心疼之色。
    坐到这个位置,终究还是成了孤家寡人。
    血脉亲人也不可靠。
    如今陛下心中的净土,恐怕唯有那段与二弟、三弟并肩而战的旧时光了。
    少年策马扬鞭,真心相待生死相托,多好啊……
    敬忠都明白。
    *
    通天塔前,暴乱愈演愈烈。
    就连禁军也不装了,几队人马对视一眼,拔出腰刀便掠向塔门,也不说自己是去“平叛”还是参与叛乱。
    云昭也到了近处。
    她戴着面纱,扬起脸,望向眼前这座青红发光的巨塔。
    通天塔何其巍峨雄伟,人在塔下是看不清全貌的,只见辉煌灿烂、美轮美奂的巨壁直贯层云。
    青金塔门敞开,塔中璀璨光华泄出,极其耀眼。
    这扇门,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一道又一道身影消失在那巨大的“界门”之内,再无任何声息传出。
    不似飞蛾扑火,更像用蝼蚁之躯填补深渊。
    涌入塔中的人越来越多。
    “无论在做什么样的祭祀,应当都已经被打断了。”晏南天眉头微蹙,“怎无动静。”
    云昭等得不耐烦:“去看看!”
    晏南天偏了偏头,老赵把陈平安带了过来,拎得离云昭远远的。
    两列侍卫开道,一行数人很快就踏上了青金塔座。
    陈平安拼命冲云昭使眼色: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快,快把我从这个侍卫手里捞出去!
    晏南天看在眼里,唇角微勾——惯会挑拨离间的东西,若不是还有点用,早扔去喂鱼了。
    云昭没顾上陈平安。
    靠近通天塔,她便开始浑身难受,胸口一阵阵泛恶心。
    强化过的五感疯狂鼓噪,铺天盖地的信息如同海啸巨浪,劈头盖脸砸下来,完全不管她死活。
    双眼被强光刺得泪流不止,口鼻发苦,肺腑溺满了血腥味道,周遭空气既黏腻又刺人,亡魂的悲歌震耳欲聋。
    她转头望向身边众人,旁人并无异色。
    虽然是来破坏祭祀的,但面对这座神圣巨塔,这些人仍然表现出了虔诚敬畏的样子。
    她问:“不觉得这玩意邪里邪气?”
    晏南天扶额提醒:“这是通天神塔。”
    云昭:“哦。”
    她大步踏入塔中。
    漫天青红光华席卷而来,明亮刺目,宛如实质。
    她抬手挡了挡,心道:喂,那个鬼,这就是你要推的通天塔,我给你探路来啦!
    落下袍袖,眯着眼望向周围。
    还未看清全貌,心下便已轻嘶了一口凉气。
    像她这种没文化的人,翻遍整个脑子也寻不出个形容词来描述眼前恢弘壮丽的景象。
    她感觉自己变得很小,像一只极其瘦小的蚁。
    她并非站在塔中,而是立在悬崖峭壁边缘的旋转金阶上。
    塔身中空,直径远不止百丈,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身后是由建木、青金与红骨交织而成的巨壁,八面巨壁之上雕满密密麻麻的符印,无数小符印攒成更大的符印,大符印爬满塔壁,结成一整个通天彻地的巨型符印。
    随便望上一两眼,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流光在符印之间缓缓流淌。
    云昭:“……”
    这玩意儿,怎么拆?
    前前后后涌入塔中的人个个都傻眼了,呆滞站在巨壁旁的金阶上,拔剑四顾心茫然。
    云昭侧耳聆听片刻:“底下有诵经声。”
    晏南天偏偏头,示意左右。
    很快便有更多高手涌入塔中,有扮成百姓模样的,也有禁卫、京畿的人。
    乌泱泱一队人顺着金阶向塔底疾掠,与先前进入塔中的人一道,举剑冲杀向塔底祭祀场。
    云昭仰头望了望塔顶。
    通天塔高耸入云,往上望,只能看见一整片青红光晕。
    她眯着眼盯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感觉上面好像有个发光的东西。”
    “先去祭祀场。”晏南天沉声道,“情况不明,不要与我分开。”
    云昭点头:“行。”
    先破坏祭祀,把她家太上捞出来。
    *
    越往下,感觉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