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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对于杜氏,比起杜嘉临,俞冀安对杜懋的印象反而没那么深,少年时期闫馨防着他,让他几乎都没怎么见过杜懋,而在邢长空夫妇出事之前,在外界看来,杜懋算个敦厚和蔼、中年有为的企业家。
    可是自从邢长空夫妇出事之后,他的真面目就显露出来了。
    俞冀安甚至猜测,杜嘉临之所以有那疯批的性子,就是因为他父亲杜懋有着那样偏执的性格。
    杜懋的确偏执,这种偏执曾牵连到了许多人,从一开始的闫馨,到后来的杜嘉临,可这份偏执一开始是由一个人引发的,那是杜懋的第一任妻子,也是杜嘉临的生母。
    ——是的,杜嘉临的母亲不是闫馨,故而他和俞冀安之间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至于为什么闫馨当年怀上的那个孩子没有成功出生,俞冀安也不得而知了,毕竟就资料来看,杜嘉临一直是杜家独子。
    作为家中独子,杜嘉临当然很得杜懋的宠爱,只是这种宠爱有些病态。
    杜嘉临依旧还记得在母亲去世之后,杜懋摸着他的脸,沧桑的眼里溢出的让他琢磨不清的光,藏着某种惊喜,却又好似坚硬的巨石,要将他压伤。
    从那之后,杜懋就好像离不开他了,他的父亲总是在注视着他,看着他与母亲肖似的面孔,目光里满怀思念与爱意。
    但这还不够。
    杜嘉临一直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与母亲相爱,虽然看起来,父亲在失去母亲后痛不欲生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也仍记得,母亲在弥留之际露出的释然解脱般的笑意。
    他也一直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真的爱他,因为其实在第一眼看到他站在母亲尸体旁边的时候,他父亲看向他的眼里,好似藏有猩红的刀子,而之后,他的脖颈落到了父亲的手中。
    那几十秒的时间里,他险些以为自己要在缺氧和恐惧中,同母亲一起离开这人间。
    但是父亲最终还是放开了他,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只是让他震惊的是,他的父亲开始让他穿上女装,让他留起了长发,好像将他当成了一个人偶,稍经装点,用以怀念故人。
    每当那时,在看到父亲看他的眼神时,他就会觉得莫名的恶心。
    杜嘉临幼年时期的确当过一段时间女孩儿,也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付霖。
    付霖的父亲付白楠在当时也算是当红,杜懋和他是故交,后来付白楠入股了曙珊娱乐,两家关系也更加密切。
    所以杜嘉临同付霖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杜嘉临和付霖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温柔谦逊的男孩儿,满怀着笑意专注地与他相处,对杜嘉临来说可谓是那段黑暗时光里救命的良药。
    直到付白楠入狱,付霖性格大变,杜嘉临便发现,没有哪种药是可以永远治愈创伤的,那些发酵的痛苦在截然不同的人格感知下,成为让人愉悦的毒药。
    其实这种改变或许来得更早,早到闫馨来到他家,早到他和闫馨一同滚下楼梯,早到那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或是妹妹胎死腹中。
    他当然是无辜的,只要他仍有一张肖似母亲的皮相,父亲就永远不会怪他,不过令他不爽的是,闫馨也长得很像他的生母。
    这个女人听说已经结过婚了,也有过一个小孩儿,但是听说家庭破产,所以抛下了男方。
    杜嘉临想,父亲肯定比他要更加清楚这些事,那为什么还要接受她?
    就因为这人长得像母亲吗?
    那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呢?以后大概也是个祸端吧。
    杜嘉临越想就越控制不住,他不喜欢闫馨,但显然,他无法阻止父亲娶她,既然如此,他不得不接受闫馨加入他的家庭,至于那个孩子——就算了吧。
    后来他同闫馨一起滚下了楼梯,伪装成意外倒也没人发现,孩子自然没留住,而闫馨在这件事后,一开始看他的眼神还会透露出怨恨,但是每当他怯懦愧疚着道歉时,闫馨又没有办法,从而在父亲面前软下神色。
    他是个孩子,一不小心发生的意外,他当然没错,所以何须怪他?
    后来在他的“弥补”下,闫馨渐渐淡忘了那件事,乖巧懂事是他最擅长的伪装了,只要让闫馨觉得他也是她的孩子,那她自然会慢慢遗忘那个运气不好,没能成功出生的小家伙。
    笼络人心是他从小擅长做的事情,他也愿意将这当成是他的天赋,并且从无失手,直到他见到了闫馨资料里她和前夫生下的儿子,俞冀安。
    俞冀安,寓意很好的一个名字,好像被人倾注了很多爱意。
    他第一次遇见俞冀安,是在学校的艺术节上,初出茅庐、容貌俊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一出场就俘获了学校里大多数人的心,闪闪发光、熠熠生辉,是杜嘉临身上从未有过的模样。
    那人就像即将远行的飞鸟,双翼舒展有力,可以在下一秒搏击长空,与烈阳对峙。
    不得不说,他开始嫉妒俞冀安了,而在得知俞冀安父亲死后,这人还能被一家好心的人家妥善收留时,这种嫉妒达到了顶峰。
    嫉妒这种情绪一但产生,就像蛊惑人心的毒草开始在心上蔓延,开始成为诱惑人堕落的毒蛇盘踞的藏身之地。
    杜嘉临便在那条毒蛇诱惑下,明目张胆且不计后果般,折掉了那只飞鸟的翅膀,他仍记得那天傍晚,那个天之骄子脸上矜贵的神情尽数崩坏,成为了一种让他躯体战栗,神经却变得十分愉悦的痛苦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