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白晕染的丝质衬衫,很薄, 水一浇下来, 粉的白的,立刻清清楚楚。
简若沉低头看了眼自己,余光又看到关应钧的,于是耳畔发热,抬手将脸上水往下抹, 又仰头朝着关应钧看过去。
关应钧最受不了这种了然于胸的眼神,就像他受不了简若沉明明知道他会把人拉进浴室, 可还是要来。
光着脚来。
“怎么不穿鞋?”关应钧看着简若沉挂着水珠颤动的眼睫, 自问自答, “算好了我会拉你进来,是不是?”
他给简若沉买的凉拖上有一排小小的鹅绒球, 底边除了软草编的鞋底,也有一圈棉质的花边,打湿之后就算晒干也不好看。
所以简若沉是做好了打湿的准备才来的。
“是啊。”简若沉轻飘飘地承认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试探一下关应钧喜不喜欢他, 都要面红耳赤,落荒而逃的人了。
明天还有工作, 就算关应钧把他拉进来也不会怎么样。
这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关应钧摸着他的脸,“今天听到海底隧道有炸弹的时候, 我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我在。”简若沉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拉, 仰头亲了亲,湿漉漉的面孔互相贴着, 呼吸里都是水汽。
关应钧低着头,胸膛里压抑的情感顺着这个吻蓬勃而出。
热水从头顶浇下来, 流到眼角,淌到嘴角。
飘忽在半空的思绪被这个吻死死锁在身体里,化作热意,窜向四肢百骸。
简若沉没忍住,用鼻子吸了口气,随即呛了一口水,咳嗽起来。
关应钧关了头顶的花洒,轻轻拍着他的背。
衣服黏在身上,湿答答地难受,简若沉觉得烦,一把全脱了,开门丢出去,顺带把头发也解了,又把花洒打开,顺带着把身上的水洗了洗。
淋雨室的门敞着,浴室里简直水漫金山了,这房子买回来就没这么乱过。
关应钧抬手把门关实,搂着简若沉的腰拍了拍,“站直。”
“怎么?”简若沉并着腿站起来。
关应钧比了比他的个头,“长高了。”
“真的?”简若沉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挺得直直的,胸膛对着胸膛,贴着关应钧比了比。
确实是长高了,以前他就关应钧的下嘴唇,脑袋一蒙直接能磕到人胸上,现在他到关应钧鼻尖下面,一抬头能把人撞一猛子。
半年,长了有四五厘米吧。
简若沉喜滋滋地,抿唇笑了一下,“你多高?”
“192。”关应钧挤了点洗发水,“转过去。”
简若沉沉浸在长高的喜悦里,一步一个指令,边转边算,“那我有176了。”
他才二十岁,照这么算,再长个一年,长到一米八没问题吧。
关应钧低低笑了声,没接话,将沐浴露抹在简若沉后背,从上到下打匀了,伸手摸到他的小肚子拍了拍,“腿并起来。”
简若沉“哦”了声,问:“还要比?”
“不比了。”
下一瞬,简若沉一个激灵,手指按到瓷砖上,震惊地往下看。
关应钧按着伏在他的肩头亲了一下,“没预料到这个,是不是?”
简若沉心说我哪里知道90年代的人还懂这个!
你不是很保守的吗?
怎么现在……这这这么前卫吗?
关应钧力气很大,抬手抱着人的时候有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简若沉这才感觉到了一点失策,他抬手摸上浴室的门把,还没往外推,手腕就被抓住了,两只手被握在关应钧手掌里。
他脑子一瓢,想:还好不是手铐,不然和逮捕没两样。
逼仄的淋浴室,叫人避无可避。
简若沉:“你……”
“并好了。”关应钧沾了些沐浴露的手握住简若沉的,声音压着,耐心地哄他,“乖。”
简若沉支支吾吾,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抓成一团糨糊。
迷迷糊糊又想。
哦,这样确实……
光用腿确实不耽误上班的。
面前瓷砖的花纹一上一下。
简若沉感觉自己一会儿一米七,一会儿一米八,很快就并不住了。
“乖,合一合。”关应钧力气大,将人半搂着贴近,脚尖只能在地瓷上轻蹭。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随后随着水流一起消失,冲进地漏。
简若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洗完澡的,只记得吹风机吵得人腿疼。
次日,简若沉挑了一条最宽松的运动短裤。
吃完早饭,将腿搭高穿鞋的时候,关应钧一眼就看见裤腿尽头还有些红的地方,他不免有点心虚,但想到最后睡觉时,简若沉踹到他肚子上的那一脚,又觉得挺值。
简若沉凉凉地睨他:“看什么?”
关应钧语调平淡又认真:“我爱你。”
像在说,今天我要吃蛋炒饭。
简若沉哽了哽。
等读研了,他一定要针对关应钧这种性格的形成方式写一篇论文。
裤子是棉质的,宽松又舒服,但还是有点磨腿,但等到了警署,投入正事,身上这点不适立刻就从注意力里排除了。
“什么?”
“逃了?”简若沉瞪圆了眼睛。
张星宗竖起手指,“准确来说是没逃成。”
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吭哧吭哧笑出了声,挂在刘司正身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哈哈哈正哥,你跟简顾问说哈哈哈。”
刘司正肩膀一抖,把人弄开,“昨天凌晨一点多,奥利维·基思谎称要上厕所,看守警员带他过去之后,十分钟没见到他出来便进去查看。”
“随后发现厕所窗户的栏状防盗网被卸下一根,奥利维基思想从缺口处逃走。”
简若沉好奇:“然后?”
“值班的警员过去时,刚好看到他卡住了,正在卸第二根防盗管。”刘司正也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他笑了声,“然后他们就把他拔出来关回去了。”
简若沉:……啊?
张星宗终于笑完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其实就算他把防盗管全卸了也跑不出去的,拘留所只有一个出入口,周围的墙壁上还有电网。想要进出,只能靠身份卡从唯一的出入口出去。”
西九龙总区警署负责的案件性质比较恶劣,能在分区解决的案子,根本不会挪到总区来,小偷小摸的,抢劫数额较小或者打架斗殴的,根本不会关到这边来。
这里都是连环杀人犯,或者极其危险的帮派社团成员。
从1974年开始,拘留所层层加码,逐步加固防逃措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如今已经固若金汤,连小瞭望台都建了4个。
想逃,没门。
简若沉沉默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样的人怎么能杀那么多高级知识分子?
难道光靠利用他人的善心吗?越是善良的,容易相信别人的,越容易被他杀害。
所以死的反而都是好人。
“据说拘留所那边把人揍了一顿,他现在鼻青脸肿,吃饭都只能靠塞进嘴巴缝。”丁高道。
“哎,你这死心眼。”毕婠婠拿卷起来的文件锤了一下丁高的脑袋,“那叫逃跑时慌不择路,不小心被防盗栏卡住,卡肿了头,胃口不是很好。”
丁高讷讷,“……哦。”
简若沉叹道:“也是自作自受。”
没打死就行。
哦不,没卡死就行。
死了太便宜这种人渣了。
重案组这边收拾好了手头现有的审讯资料,开始根据鉴证科分析的证物信息,对着失踪名单寻找其他受害者的家属。
奥利维·基思身上背着的案子太多,光是可能与他有关的失踪案就有9个,除了已经找到的冯野,还有8个未找到,那天抢救出的物证数不胜数。
为了确认失踪者和奥利维基思有关系,还要拿着这些东西的照片上门去找受害者的家人做确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找活人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找尸体。
七日之后,也只在马鞍山附近一口旧的老鼠井里找到一具骸骨。
那骨头都被老鼠啃噬得散了架,残破不堪,拼起来也不完整,渗人至极。
简若沉过去看的时候,正巧看到dna结果出来,有对找到了孩子的父母正抱头痛哭。
其余过来做比对的父母惶然交握着手。
他们知道,没有消息就是还有盼头,哪怕不多,好歹也稍微有一些。
那阿姨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见到简若沉,只是啜泣着走过来,拽着他的手用力握着,颤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
她看上去很知性,文雅,像个知识分子,“我知道凶手是个英国人。”
她哽咽着,又咬牙切齿,“英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