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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临近下午的时候,礼汀发现,之前小心翼翼在沙上堆好的他的名字,被海水带走了中间的部分。
    江衍鹤三个字,“衍”看起来像是丢失了汀一样。
    临走前的那天早晨。
    吃早饭的时候,礼锐颂找到礼汀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再次回想起那些话,礼汀哭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被全世界摒弃的低落感,然后理智回笼。
    会死在这里吧。
    可能玟玟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来找自己,但是那个人也不会来了。
    没有人来拯救自己的沮丧,对台风即将要登陆的束手无策,已经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绪。
    那我也不要他了。
    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大骗子,嗓子很干,饥饿尚且可以忍受,但是茫然和恐惧的感觉没有消减半分。
    小猫第一次大声又恶狠狠地骂着他,说江衍鹤我不要你了。
    但是又努力把海水冲刷掉的衍字还原。
    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天不遂人愿呢。
    但是每一次,她努力在细沙上写字,拼命想要留下痕迹。
    他的名字又被海水带走。
    就好像她很努力地想要陷入他的怀抱里,融进他的血管里,但总被一次次丢出来。
    谁能凭爱意将他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礼汀抱着膝盖,把脸埋进手臂里,裙摆被海水浸润再干燥,卷着带细沙的边。
    她咬住下唇,蜷缩在礁石旁,眼神失去焦距,像受困的小兽一样低低呜咽起来。
    徒劳无功的事情她再也不要做了。
    台风来临前的晚霞很美,空气中的水分子增加,使光的色散的颜色种类更繁多。
    落日一点点缓慢地降下去。
    可惜没有人陪她看。
    只有在沙滩上,被海水拍散的他的名字。
    再次抬眼的时候。
    她看见有很多发光的水母缓缓在水里漂浮,就像海底燃起一团团瑰丽的火焰。
    礼汀把裙子脱掉,跳进水里。
    在水母之间游曳。
    还记得,那人说要给自己养很多水母。
    如果自己死在这里的话,江衍鹤就失言了。
    那个大骗子,坏男人。
    明明说好了来救自己,也失言了。
    视野里,就像她跳入海里去找他的那晚,眼前晕开沸沸扬扬的,宛如凝脂一样的红,是发光水母的光泽。
    礼汀能听到螺旋桨的声音在远处盘桓。
    她循着声音,从海里起来,爬上礁石,身体骤然绷紧。
    意大利的星奄奄一息地挂在天上,天色还是深蓝色,并没有完全失去天光。
    礼汀没穿衣服,赤.裸地趴在礁石上。
    她皮肤很白,上面都是海水,像打捞上岸的玻璃人偶。
    湿润的黑发紧贴着玲珑曼妙的身体。
    被海水浸湿的眼睛呈现湿漉漉的红,嘴唇也是漂亮的樱桃色。
    她害羞地护住敏感部位,怯生生又小小声的叫他:“哥哥。”
    直升机在小岛上降落。
    她等待的人就站在那里。
    是她在沙滩上写下的他的名字,让他找了过来。
    那一刻,礼汀觉得她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事物了。
    直升机的升降梯下面站了她渴慕已久又分开的恋人。
    那人身量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却还是英隽地惊人。
    在黯淡的岛屿上,显得一尘不染。
    他身后的机舱里发出温暖的光,将他整个人渡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礼汀顾不上害羞了,她第一次体会到死而复生的感觉。
    在短暂的艰于呼吸的时刻,呼啸的海风掠过她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鼻腔酸涩起来。
    被他找到,终于可以不再害怕了。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渗出,身体里的血液都奔赴一样,朝着盛大跳动的心脏涌动。
    “小乖,我来晚了。”他说。
    “哥哥!”
    礼汀听到他涩哑的声线,小声呜咽着,从礁石上跑下来。
    易碎的玻璃人偶就这样滚入他的怀里。
    海风寂寂。
    “你就是来晚了,我都想去海里追着鱼啃了,好饿呀。”
    礼汀手指卷着江衍鹤衬衣的衣领,绕着他的脖颈,蜷缩进他的怀里,汲取他的体温。
    被他抱进直升机里,乖巧地被他放在腿上,替她换上了属于他的衬衣。
    手覆盖在手上面,换衣服的时候分外磨人。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要缠绕在一处。
    “如果我没有来找你,会死在这里,不会害怕吗?”
    礼汀摇头,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专注地看他英俊的面容,又害羞地在他的怀里拱了拱,感到无比的安心。
    “哥哥,你一直都知道,我和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牵绊。我只有你,如果有一天你放弃我了,就像人不在了一样,关于她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
    他沉默了一刹,眼底涌起莫名的情绪。
    忽然想起多年来。
    很多人告诉他,翡姗是老师带给他的馈赠,强行放在家里的珊瑚礁。
    包括霍鸿羽都以为,翡姗是他隐秘的情人。
    礼汀才是上天赐他的礼物,完全按照他喜欢的模样长大,彻彻底底只属于他一个人,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
    他不愿深究江明旭的往事。
    只想把眼前的人再揽紧一点。
    礼汀在他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因为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以及他眼下的清灰。
    自己任性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小岛上,还不到一天,他就从法国飞回来找到自己。
    他一定因为连日的赶路和劳累,感到疲倦。
    之前蔓延的情绪都被他的怀抱治愈了。
    包括没有一起看晚霞的失落。
    她蹭到他的颈窝里,充满信任感地埋进去,又撑起身吻他眼睑下的擦伤,“哥哥,谢谢你来找到我。”
    礼汀的头发有海水的气味,耳朵尖都红了,和他皮肤相贴的地方,温度攀升,渐渐滚烫起来。
    “别招我,吃点东西吧,我喂你。
    他腾出一只手握住住她的腰,环紧,把她困在怀里,扣住。
    礼汀感觉到他手掌扶住自己的腰,热度蔓延开,让她没办法再胡作非为。
    抹着草莓果酱的吐司被他拆掉边,只喂给她里面绵软的芯。
    礼汀软软地坐在他腿上,双腿并起来,雪白的脚踝在空中晃荡。
    她抱住他递过来的臂弯,纤细白皙的手指攀在他的手腕上。
    小口地吃着松软的吐司。
    她像小猫一样,一边吃一边浸出淡淡的泪痕。
    “我把你烤糊的吐司给礼桃吃了,本来是为了气她,然后我就后悔了。在岛上饿了接近一天,我觉得是在惩罚我。”
    江衍鹤嘴角微弯,漆黑的眼瞳锁着她,看她专注地吞咽,显得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她吞咽进食的模样十分勾人,花瓣一样的嘴唇开合,草莓果酱在嘴角流了一小抹。
    像两人在日本每天昏天黑地地接吻时,弄乱的唇釉,只是比当时更香更甜。
    “初吻的味道,是草莓味的。”
    “所以我每一次吃草莓,都会想起哥哥,啊,嘶——”
    礼汀咬到了舌尖,很委屈地伸出来被咬红的那一小块舌头给他看:“好疼。”
    就像一片羽毛,撩拨着他理智的弦。
    她的后颈被他用手掌钳握住,礼汀被拘在驾驶舱里,他把她压覆在玻璃墙上,紧密地圈住她,品尝草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