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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节

      眼前是很普通的一栋居民楼,位于一条有点粤东情调的大街上。
    虽然这里又破又旧,配合着沉闷的天气,显得有些压抑。
    监控正对着的,是一家很普通的房子。
    可是因为户主悉心打理的缘故,呈现出一些古典和精致的感觉。
    江衍鹤却买下了附近的三四套房子。
    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着这家的正面楼下,门牌,和窗台。
    霍鸿羽盯着看了半晌,不明白江衍鹤的用意。
    渐渐地,远处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淡青色的花苞裙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远远地往小公寓的地方靠近。
    街沿有一些积水。
    那些车辆呼啸而过,就会引发一场灾难。
    除了礼汀,还有谁穿梭在旧巷和污水里,依然美的惊心动魄,被那个人沉默地守护着呢。
    霍鸿羽心尖一颤。
    他总算明白江衍鹤为什么这么半年来,深居简出。
    他们一行人几乎把泰国玩了一个遍。
    而对方,盯着电脑,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怕是他偶尔出门,都是去她家楼下等她,守护她。
    他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连他们都完全不告诉。
    为的是不让任何人打扰,包括一直蹲着他们的媒体,还偏执守护了她半年。
    江衍鹤是在晚春的午后找到她的。
    那时候,染染被她安置在了这里最大的一家医院里。
    礼汀准备把小孩身体养好了,找到合适的配型,方便做心脏手术。
    只可惜,温澜的骨灰带不回来了,只能永远地留在异国他乡。
    她舍不得破坏那方小小的墓地。
    而且利维坦的墓地是可以终生持有,不像这里,只能买几十年的使用权。
    这段时间以来。
    她一直辗转清迈曼谷的各个寺庙,寻找温澜口中所说的老僧人的下落,但是都徒劳无功。
    可是总算知道,那个老僧人就在曼谷。
    这天也很稀松平常。
    礼汀提着保健品,和她煲好的黑鱼羹,还有一大袋染染爱吃的荔枝。
    穿过破旧的长街,潮湿的街道,沉默又忙碌地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路面湿滑。
    高跟鞋穿久了,她的脚后跟磨破皮了,很疼。
    礼汀走路摇摇晃晃的,本来就过分苍白纤瘦,在雨中更显得伶仃无依。
    江衍鹤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加长的劳斯莱斯定制款,深黑的抛光,在路灯下显得内敛又倨傲。
    他全城去堵她,却没有把车开到她身边拦她,只是默默守护。
    别人都揣测这么昂贵的车,怕是下一秒就要去酒会。
    可是他最想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人,栖居在一条旧街,偶尔会有另一个男人造访。
    躲着媒体无休止的骚扰,过着清净安稳的生活。
    “但求越吻越吻得深/为你哑忍退让礼遇体贴热情尽责/守护与关心/不想你有泪流下染污一生”
    “就期待三十年后交汇十指可越来越紧/愿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
    “然后不改装修格局情调/长住旧居/平静地过日”
    当年许下的执念,她和别人实现了。
    陪伴完染染,已经是天黑了。
    她又穿着那双让她疼痛的高跟鞋,走很远的路回家。
    他跟在对方身后,不远不近,生怕对方因为身体不舒服晕厥过去。
    也不知道她淋了这么多雨,会不会感冒。
    春雨淅淅沥沥,她的发丝和肩膀都湿润着。
    江衍鹤不敢上门打扰她。
    恐怕她像林雾间警惕又无辜的小鹿,又远远地逃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站在对方的楼与商店街之间的间隔里站着。
    雨水打在透明琉璃瓦上,带来一些破碎的水花。
    片刻以后,他收伞。
    拨通了旁边张贴的“住房出租”的小广告的电话。
    屋主倒也爽快。
    大半夜冒雨亲自打车送来钥匙。
    眼前的男人,一看就觉得矜贵,领带一丝不苟,衬衣的袖口折在袖口,熠熠生辉的腕表遮掩着深蓝色的静脉。
    对方发梢在滴水,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
    “谢谢。”
    那人言简意赅地道谢,拒绝了屋主说陪同看房的热情,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他是在太过于年轻贵气。
    看上去和这条雾灰色的旧式街道一点也不相称。
    屋主有些疑惑,但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不敢问,恐怕把这位爷得罪了。
    江衍鹤拿着钥匙,动静放得很轻。
    楼道逼仄,稍微大一点的声音,也许都会惊扰到附近的她。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打开房间门。
    江衍鹤没有开灯,隔壁的光照是温暖澄明的融黄色,斑驳地照进旁边着家的窗台上。
    对方在窗台的交接处,种了一株小小的水仙花。
    很孱弱,很薄脆的一枝绿色。
    尽管有支出去的窗棚挡住,依然被雨滴打得飘摇。
    他在京域,花光全城地狠劲,把她保护得很好,把她带来的鬼兰也保护地很好。
    原来她可以和别的男人,被风吹雨打。
    昂贵的鬼兰她不要。
    她愿意在寥落的旧街,养一株随处可以开花的水仙。
    他宠她,舆论和生死里来去,只要能守护她,做什么都可以。
    他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把钱放在眼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情饮水饱。”
    她泡在别人的情爱里,做那一方的汀水。
    原来那份情,不是为了自己。
    她可以为别的男人,下雨沾了一身的泥泞,穿不合脚让她疼的鞋子走很远的路,去医院陪护别人的小孩。
    那时候他一点苦,也舍不得让她吃。
    很嫉妒。
    因为想到了,她读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隔壁租的那个小小的房子。
    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经常和她在哪里昏天黑地地做.爱。
    他喜欢对方不洗澡的性感。
    喜欢她身上带着微微汗味的清冷香气,想一直抱着她,舍不得离开她身体一秒。
    如今隔着一墙之隔。
    听着隔壁碰撞或者对方呼吸,咳嗽的声音。
    他会觉得心痛。
    完全不能忍受她吃一点点苦。
    恨不得立刻踹开对面的门,把她搂在怀里轻声抚慰。
    想象着她在自己怀里,眼眶泛着雾气的样子。
    小房子热水器的声音很清晰。
    礼汀在隔壁洗澡。
    他靠在窗台,手肘搭在铝合金的封窗链条上,冰凉的雨水落顺着他的手指,往下垂落。
    就仿佛他也氤氲在小浴室的热气和水汽里,触碰她的身体。
    春雨很冷,可是能浇灭他那些病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