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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 第229节

      在吴萧和还在世的时候,吴依玉为了跟萧靖琳一较高下,也在宁夏军队里混过几年,吴萧和没有儿子只有吴依玉一个女儿,私心里也曾打过将她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主意,毕竟谁也不甘心死后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吴依玉自幼就蛮横霸道,身上也没有半分世家小姐身上应有的矜持和温婉,在她看来,谁给她不痛快,谁就该付出代价。
    吴依玉心里只有一个云文廷,所有妨碍她和云文廷在一起的人都该死。曾奎这种癞蛤蟆竟然想要打她的主意,这让她恶心得不行。现在吴家和曾家联姻她想尽了办法也阻止不了,嫁给云文廷眼瞧着就成了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遗憾,吴依玉恨不能将曾家的人扒皮抽筋。
    她吴依玉不好过了,谁也别想要好过!
    吴依玉的话无异于在在场之人中投入了一枚惊雷,宾客们盯着地上那已经辨别不出形状的玩意儿看了两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些原本留在厅中观礼的妇人都惊叫一声,往后退,有些还干脆捂着嘴干呕了起来。就连男人们看着地上那个血迹已经干涸的玩意,都是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有人敢上前。
    只有吴依玉这个始作俑者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还饶有兴致地欣赏这曾奎脸上扭曲的表情,这让她心里十分痛快。
    曾潽在反应过来了之后勃然大怒,也顾不得维持脸面了。脸色十分难看地道:“给我把这个疯字给绑起来!拖下去!”
    曾家的人迅速地朝着吴依玉围了过来,吴依玉却是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只是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总那里冒出来了好些人迅速地站到了吴依玉面前,将她保护了起来,并且刷地一声亮出了刀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喜堂上突然发难,且还动了刀兵,吴依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善了。
    “哼!宁夏是吴家的地盘,想抓我?你们还没那个本事!”吴依玉自信满满地道。
    这阵子她在家中“备嫁”一声都不吭却也不是没有的,她父亲在世的时候给了她一队人马,这些人是她的嫡系,连吴夫人的话也不会听。今日出门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准备的,那些人都混在了送亲的队伍中来了曾家。
    除了这些嫡系人马之外,还有后来投靠到她手上的一些江湖人现在正在外头等着接应她,这些江湖人就是替她阉了曾奎的那一伙人,吴依玉不缺钱,自认为能驾驭得了这些见钱眼开的江湖人。所以她今天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曾潽的脸色越加难看了,他没有想到吴依玉还能有这么一手。宾客们见局面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怕惹祸上身,都开始往外退,场面有些乱。曾潽想要用强硬的手段将吴依玉拿下,可是厅里的人不少,曾潽因有所顾虑便有些束手束脚。
    吴依玉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冷冷一笑,她该闹出来的都闹了,这件事情够曾家父子喝一壶大的了,便也不想留在这里任人宰割,便在自己人的护卫之下跟着往外撤。
    站了半天没有动的曾奎突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将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护卫手中的刀夺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朝着吴依玉刺了过去,扭曲的脸上是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
    吴依玉身边的人连忙护着吴依玉,将曾奎拦下。这个时候曾潽也顾不得场面了,立即命人上前去将吴依玉抓起来。
    两边的人斗到了一处,吴依玉的人一边拦着曾家的人,一边护着她往外撤。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外面就有来接应的人,所以他们并不害怕。
    吴依玉手上的人也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些人是吴萧和送给吴依玉的精兵,比起曾家的护院半点也不差,曾潽也还没有机会叫来更多的人。
    所以吴依玉的顺利突围,带着她冲出了院子。
    这时候吴依玉朝着护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会意,将手指伸到唇边,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呼哨。
    之前跟着混进吴家送亲退伍的吴依玉的人不知道又从那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他们护着吴依玉往外逃。
    这些后来冒出来的人身手也极好,曾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发现当中有两人瞧着十分眼熟,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那一日,然后曾奎的脸上那最后半分血色也退尽了。
    “把人全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走!”曾奎的声音极阴极冷,像是一字一字的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让所有在场之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曾潽看到曾奎如此,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他看着护在吴依玉身边的那些人,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看向吴依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侮辱。
    吴家,真是好样的!
    曾潽没有再追吴依玉那群人,而是朝着自己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迅速地跑走了,曾奎看见了之后,也没有再追上去,他的脸上依旧是惨白如厉鬼,嘴角边却是缓缓勾起了一抹森冷的笑意,躲在一边的曾家管家不小心瞥到他脸上的笑容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给绊倒。
    在自己人的拼死护卫之下,也因为今日曾家宾客不少,曾家反应不及的原因,吴依玉还真的被人带着逃出了曾家。
    她回头看了一眼曾家大门,讽刺又自得地一笑,然后朝着接应之人早就准备在了不远处的马车和马匹跑去。
    从曾家大门出来之后是一条街巷,只要跑出去这条巷子就能看到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和马,吴依玉一边跑一边想,她这次动静不小,宁夏暂时是不能待了,她打算带着自己的人先去云阳城住一阵子。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云文廷了,想起那个时间最美好的完美无缺的男子,吴依玉心里依旧是一片悸动。
    很快就能再见面了,这次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一定要得到他……
    当时吴依玉心里是怀着这么一个美好的心愿的。
    眼见着就要冲出了巷子,马车就在眼前,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从周围的屋脊上突然冒出来了不少拿着弓弩的人。
    那些像是凭空出现的人悄无声息地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瞄准了吴依玉那一行人。
    箭矢上机括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吴依玉脸上的笑容来来不及收回,就僵在了嘴角。
    护在她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停住了步子,看向只有十几步只遥的马匹,不敢再动。有个年纪稍微年轻一些的护卫不知道是因为收不住步子还是因为紧张想跑,不小心往前迈出了两步,十几声破空声响起,那名护卫连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就被十几枚箭矢同时刺穿了身体,最后重重倒在了地上,空气里瞬时就弥漫了浓重的血腥味。
    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再动一步,一群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的站在那里,诡异的静谧让人心里忍不住发毛。
    吴依玉感觉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由得转过了头,却不料“刷”的一声,一枚箭矢擦着她的鬓角而过,她的头发被箭射散了。
    同时曾奎那一张丑如厉鬼的脸出现在了吴依玉的面前,看到曾奎嘴角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从来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吴依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她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曾奎一步一步的,十分缓慢地走到了吴依玉面前,有两个忠心的侍卫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曾奎拦下,却不想才抬起手臂就被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射过来的箭矢射了个透心凉,抽搐了一下就倒在了血泊中。
    再也没有人敢动了,就连吴依玉也僵立在了那里。
    曾奎看了吴依玉许久,然后伸出手来捏住了吴依玉的下巴,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吴依玉面前,两人呼吸可闻,吴依玉忍不住作呕,却因为顾虑不敢动一步。
    曾奎的手指在吴依玉的下巴上摩挲了一阵,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的小心温柔,旁人冷不丁见了,绝对会以为他对吴依玉心有情义。
    吴依玉心里发毛,她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便狠狠地瞪着曾奎冷声道:“放开我!你们曾家竟敢私自养这么多的弓弩手,你们想做什么!被燕北王府知道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吴依玉话说得凶狠,却依旧是一动也不敢动,她嚣张并不代表她不怕死,相反她向来惜命得很。
    曾潽虽然是朝廷委派过来的总兵,其实只是空有官衔,虽然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好了不少,手里的人却是有数的。而这些弓弩手一看就是已经训练了许久的私兵,绝不可能是宁夏军队里的人,这一点是瞒不过在军中待过的吴依玉的。以曾家现在的身份来说,这其实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
    第360章 秋天是个荡漾的季节
    任瑶英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云阳城,任瑶华站在正房的檐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来给李氏请安的任瑶英。
    任瑶英对上任瑶华锋利的视线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心虚,却是强装镇定地笑着打招呼:“三姐姐,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屋去?”
    任瑶华冷眼看了任瑶英许久,她想若是依着她以往的脾气,这会儿定是会狠狠地给任瑶英两个耳光,然后将她从台阶上踹下去,好让她长点记性。
    现在任瑶华对任瑶英的厌恶更甚以往,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不想动手了。
    所以任瑶华只是轻蔑地看了任瑶英一眼,然后转身先一步进了正房。
    站在一旁看着的任瑶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也跟在任瑶华身后走了。
    任瑶英被任瑶华的那个眼神一看,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她咬了咬唇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第二日是重阳节,一大清早李氏就带着任瑶华,任瑶期和任瑶英坐马车出门了,任三老爷和任益鸿也要一同去城外南郊,他们骑马跟在后面。重阳节登山,向来都是与亲朋好友同行。出城之前,任五老爷带着任益健也来了,因任瑶玉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任五太太留在家中没有一起来。
    云阳城外南郊有一座天清山,说是山其实也就是地势稍微高一些的一大片土坡,早前有人在这里种了满山的梨树,后来有一年山上起了火,山上的梨树被火烧了大半,不知道怎么的后来有人又在被烧完之后的地方重新种上了一大片的桂树。
    天清山上那半山的梨花开得极美,每到梨花挂枝的季节这里就成为文人墨客们最为偏爱的地方,任三老爷就来这里画了好几副梨花图。后来因为又有了桂树的缘故,到了秋天这里也热闹了起来。
    因为天清山素来就是文人墨客们常来游玩之处,山上修了不少休憩的亭子,又有几口出水甘甜的活泉眼,加上景致也算不错,所以就成为了重阳节登高的好去处。今年徐夫人她们的登高会就是在这里。
    任家的马车在天清山山脚下停下了,天清山下有一座修成了江南风格的大园子,最初曾经是燕北王府一座行宫,后来辽人入侵萧家败退,这座行宫就荒废了下来,等到萧家再次掌控燕北之后,又将这座行宫修葺一番后拨给了云阳书院,所以这里平日都会被云阳书院用来举办各种诗会,画会,文会。今日,这里则是任瑶期她们落脚休息的地方。
    李氏带着任瑶期姐妹去见徐夫人她们,任三老爷去会友人,任益鸿则被自己的同窗叫了去。
    李氏今日来的算是很早,不过徐夫人以及与李氏相熟的几位太太也都来了,因为这次的登高会是由云阳书院的太太们筹备的,她们算是主家。
    任瑶期和任瑶华正与柳梦涵和陈之意说话,突然不远处一个软软甜甜的声音道:“瑶华姐姐!瑶期姐姐!”
    任瑶期转头便看到了穿着一身粉色衣衫的雷盼儿,迈着小短腿朝着她们跑了过来。
    看到小丫头欢喜的模样,任瑶期和任瑶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雷盼儿挣开了自己的奶娘,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任瑶华的腿,抬起头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嘻嘻,逮住啦!”然后就不肯放手了。
    她这副可爱娇憨的模样,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任瑶英的视线也投到了雷盼儿身上,又看了看任瑶华,然后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家都喜欢逗弄雷盼儿,任瑶英也笑着温声问道:“雷小姐今日是自己来的么?”
    雷盼道:“盼儿的父亲和二叔也来了呀。”
    雷盼儿提到雷霆,大家就不由得想到了雷霆和任瑶华的亲事,见雷盼儿与任瑶华感情这么好都有些讶异。好在这些太太小姐们都是修养极佳的,因怕任瑶华感到尴尬,谁也没有继续往这方向打听。柳梦涵还故意将话题引来了。
    任瑶华却是冷冷地扫了任瑶英一眼。
    之后,被邀请来的太太小姐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在见到韩攸和任瑶亭一起出现的时候任瑶期还愣了愣。
    走在韩攸和任瑶亭旁边的是姜沅娘和一位面相陌生的少女。这位陌生少女任瑶期从来没有见过,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绣兰花的通袖褙子,衣裳和首饰都十分平常,身量较高,长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长相只能算是中上,气质却是十分娴静,让人瞧着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五姐姐。”任瑶亭看到了任瑶期和任瑶华,挽着韩攸走了过来。
    韩攸看到任瑶期的时候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几人相互见礼后,任瑶期才知道这个陌生的姑娘是姜家六小姐姜茜娘。
    任瑶亭笑道:“我们刚刚还在说今日肯定会遇见你呢。阿攸之前原本想要去找你的,是我说你这阵子肯定有事要忙,所以带着她玩了几日,你可别怨她。”
    韩攸之前求任瑶期让她帮忙引见姜家小姐认识,现在姜家姐妹与她们走在一起,那就说明她们之前已经认识了,不需要任瑶期来引见了。
    任瑶期看了任瑶亭一眼,心中叹气,看来任瑶亭对韩云谦还是有意,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来讨好韩攸。
    任瑶期笑着道:“那我还得谢谢七妹妹呢,不然怕是会怠慢了韩小姐。”
    几人除了姜茜娘之外都是熟悉的,所以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姜茜娘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她应当也是读过些书的,柳梦涵和陈之意说话她也能偶尔插上那么两句。
    聪明低调,不惹人厌,这是任瑶期对姜茜娘的第一印象。姜家的姑娘都不简单。
    徐夫人让人将菊花酒和菊花膏摆上了桌,说是让大家先休息休息,等会儿一起去登天清山。这次的登山会徐夫人她们也花了不少的心思,所以出了登山之外也安排了不少的消遣,在座的太太小姐们都听得跃跃欲试了。
    这时候,苹果走了过来,在任瑶期耳边小声禀报道:“小姐,郡主来了,派了她身边的红缨来请您。郡主说这里人太多她不想进来,她在外面等您。”
    任瑶期闻言心下欢喜,她与任瑶华交代了几句,又去李氏那里说了一声,然后才带着苹果离开,不过在走之前她又刻意提醒了任瑶华一次让她小心任瑶英。
    如果可以,任瑶期并不介意一直护着任瑶华,帮她当掉灾祸,可是任瑶期知道她不可以。
    任瑶华眼瞧着就要出嫁,雷家的情形虽然说不上太复杂,但是雷氏族长夫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顺当的,如果任瑶华连一个任瑶英都应付不过来,任瑶期觉得任瑶华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她的姻缘了。
    不过任瑶期知道任瑶华现在长进了不少,从她昨日没有直接甩任瑶英巴掌就能看出来,所以任瑶期打算这一次让任瑶华自己来解决任瑶英的事情,实在不行她再去帮忙。
    任瑶期带着苹果不引人注意地出来了之后果然看到了红缨,红缨立即带着任瑶期去找萧靖琳。
    萧靖琳今日是坐了马车来的,任瑶期掀开帘子之后就看到萧靖琳正笔直着腰杆坐在那里。
    “靖琳?你之前你不是说今日不会来参加登高会吗?”任瑶期笑问道。
    萧靖琳吩咐红缨赶车,然后道:“里面人太多,我不喜欢,不过我没说今日不登高。”
    任瑶期忍不住笑道:“你歪理还真多。”
    任瑶期也是与萧靖琳熟悉了之后才知道的,萧靖琳在熟人面前的真实性情与她平日里表现在众人面前的有些不一样,至少她并不真的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任瑶期上了萧靖琳的车之后也没有问她要去哪里,马车行驶得很慢,风从车帘子下面吹了进来,撩开了车帘,让人感觉到惬意。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