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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而沈菀说起江老侯爷的事迹时,谢玉瑾蹙紧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
    沈菀继续说道:“黑风岭一战,我和师父进入了军营,成为江家军军医,谢小公爷,你一定没有见过赤焰过江,霞印天。”
    赤焰过江,便是那大火烧遍整个茂盛的山林,火势汹涌,把江边的水都能煮的沸腾起来,被赤火烧过的天,是一片红的。
    可见黑风岭一战,江家军折损的有多严重。
    “尸骨成山,血肉成河,纵然如此,江家军不曾退缩,如今却被按以投敌叛国的罪名,我怎会相信这种混不吝的话,只怕是……”
    她声音突然停顿。
    引得谢玉瑾对沈菀这个女子生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只怕是什么?”
    “太子殿下。”不等沈菀回答,门外,突然传来花蓉与花景的声音。
    谢玉瑾原本放下的剑,再一次提起,这一次直接就落到了沈菀的脖子上。
    而沈菀这边也成功拔出了江临胸前的箭头。
    她把藏于袖挽底下的缝合伤口所用的钩针与线取出来,迅速给江临缝合伤口。
    视而不闻窗外之事,动作又快又利索。
    镇定的模样,让谢玉瑾不得不相信沈菀是一位曾经上过战场的军医。
    若无过人的胆识,她怎敢在危险境地,还能如此淡然的医治朝廷重犯。
    不管她是否出自真心的想救江临,此刻也只有沈菀能救他,当然……
    这是一把双刃剑,他可以信沈菀,却不信沈家的人!
    人心难测。
    墨君礼的声音,也在藏经阁外响起:“你们大小姐在里面干什么?”
    “回太子殿下,大小姐说想给老夫人抄一些经书回去看。”
    “砰”一声。
    明显有人踢了一下藏经阁的门。
    沈菀也在这时站起身,谢玉瑾握住了她的胳膊,道:“得罪了,沈大小姐。”
    他将她困于身前,长剑横着抵在她细颈,将暗室的门迅速关上。
    然而,沈菀却在暗室门快关上时,猛地扣住了谢玉瑾的手腕。
    谢玉瑾只觉得那条手臂酥酥麻麻……
    与此同时,门外的墨君礼起了疑心:“抄经文为何还要锁门,把门给孤撞开。”
    “是。”玉林军副将蒋新贵一脚踢开了门。
    墨君礼快步走进藏经阁内,只见沈菀一人坐在藏经阁最角落。
    她里面穿着的是一套梅花纹米稠色长裙,鹅黄色的斗篷随意放落在地上,手执着笔,仪态端正雅致的坐在案前,偶尔有几缕如墨般的长发垂落在经文上,她也不去理会,将一切事置身事外,安安静静的抄录着经文。
    墨君礼看到这副场景的时候,心中一抹异常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悸动了一下。
    可看到沈菀抬头看他时,墨君礼回过神来。
    沈菀当真是有心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追到普华寺来吸引他目光。
    “太子殿下。”在墨君礼朝她走来前,沈菀已经起身,向墨君礼行礼。
    墨君礼来到圆桌前,桌上摆着一张快抄写满一页的经文,字迹锋角犀利,磅礴大气,不似她一个弱女子能写出来的,这倒让墨君礼有些意外。
    “这字是你写的?”墨君礼问道。
    沈菀立刻拿起了经文,像邀功一般,递给墨君礼看:“是呀,太子表哥,给你瞧瞧。”
    她娇柔造作的声色,令墨君礼蹙起眉头,失去了大半的兴致,训斥她:“你好好说话,孤问你话,你如实说来。”
    “孤方才看到谢玉瑾往藏经阁方向而来,你看到他了吗?”
    问话间,蒋新贵来到格子墙前,拿着剑柄在墙上敲打……
    第11章 同党
    就在蒋新贵的剑柄快要敲在墙上时,沈菀也出声打断了蒋新贵:“看到了,太子殿下要找谢小公爷吗?”
    蒋新贵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动作,转身问道:“大小姐在哪里看到谢小公爷?”
    “就是在来藏经阁的路上啊,他好像……”沈菀停顿了一番,细细一想:“穿着黑色服饰,身边还有一个人。”
    墨君礼断定沈菀遇见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便是江临。
    “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长这个模样。”蒋新贵拿出江临的画像。
    墨君礼眼眸微沉,言语中透着警告:“如实说来,此人犯了重罪,若有半点隐瞒,视为同党。”
    沈菀肩膀微微缩紧,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说:“臣女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臣女只看到谢小公爷扶着一个穿着僧衣的人,那个人剃了发,整个人懒懒靠在谢小公爷的怀里。”
    “臣女本想上前和谢小公爷打招呼,可是谢小公爷看到臣女后,就带着那位小僧徒往斋房的方向去了。”
    蒋新贵与墨君礼对视了一眼。
    江临若想逃脱,剃掉头发,换上僧人的衣袍,倒是可以遮一遮自己的身份。
    而两人都没有怀疑沈菀所言是真是假。
    对他们来说,沈菀是沈家女,她是沈家的人,自然没必要包庇沈家的死对头。
    因此,墨君礼对捉拿江临胸有成竹,他抬手一挥。
    蒋新贵带着士兵,迅速撤出藏经阁,赶往沈菀刚才所说的方向。
    也就在这时,李常福回来了:“太子殿下,奴才把沈二小姐接回来了。”
    “她在何处?”墨君礼没功夫理会沈菀,他回头问李常福。
    李常福道:“奴才看这里重兵把守,就将沈二小姐安排在一处安静的禅房,奴才引太子殿下过去。”
    “好,可请了太医?”墨君礼一边走一边问道。
    李常福道:“奴才带去的罗太医说,沈二小姐身子并无病疾,身体比奴才的还要健康呢。”
    墨君礼脚步顿住了。
    他充满着厌恶与敌意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沈菀的身上。
    沈莲的身子比李常福的还健康,那岂不是在告诉他,沈莲她根本无病疾,这也意味着他先前所猜想的事情,都是真的。
    是沈菀不择手段,使得沈家人送走莲儿。
    “沈菀,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飞来横祸,让她沈菀说什么了!
    人家明明是去幕仙山治脸,又不是去治病的。
    “你还敢说不是你作局,让你大哥送走莲儿的,孤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休想再动莲儿。”
    沈菀嘴角一抽,叹了一声,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问道:“太子殿下,你就那么喜欢臣女的妹妹吗?”
    他眼底的嫌恶似要迸发而出,对沈菀的厌烦已然到了极点:“孤不喜欢满腹算计的女子,你纵有嫦娥之貌,可却有着一颗蛇蝎毒心,孤不动你,是看在沈家与母后的关系,你下次若再动莲儿,孤定让你远离上京城,哼!”
    墨君礼放下狠话后,不再看沈菀,脚步匆匆的走出了藏经阁。
    剩余的那一群玉林军,也都撤出了藏经阁。
    很快,藏经阁又恢复了宁静。
    花蓉拿起斗篷,为沈菀披上。
    花景拿着斗篷的袖边,低声说道:“唉呀,这袖口染了墨。”
    沈菀低头看了看,那袖边上染的是墨,也是江临的血……
    *
    “太子殿下。”沈家长子沈承霄,守在禅房外面,惶惶不安的向墨君礼行礼。
    墨君礼第一次对沈承霄生出不满。
    他眸底叠满怒意,免不了责怪两句:“她已经是孤的准太子妃,你们不该为了偏袒沈菀,就将她打发出上京。”
    谁说要把沈莲打发出上京城了,他们沈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啊。
    沈承霄解释:“太子殿下,微臣……”
    “你不必解释了,孤今日一早去了沈府,母后想见莲儿表妹,这段时日,母后会留莲儿表妹在宫中学规矩。”
    没有去看沈承霄的脸色,墨君礼走入了禅房。
    沈承霄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心头,没一会儿,脖颈也凉嗖嗖的。
    他们今日本是要送沈莲上幕仙山求医,医治脸上的胎记,可马车刚到幕仙山山脚下,太子的人李常福带着一群人马,来势汹汹,拦下他们沈家的马车。
    还拿太子来压他,要他立刻把沈莲送回京城,否则就按他个谋害未来太子妃的罪名,押他回京。
    他从没料到太子会为了沈莲,痴魔到这个地步,等将来发现沈莲脸上的缺陷时,不知沈家要落下什么难。
    禅房内。
    “莲儿。”墨君礼走入禅房时,沈莲就站在房门。
    她穿着高领斗篷,半张小脸掩在白绒绒的领子里,露出一双杏眼,灵动澈亮,右边眉眼间,缀着一朵红梅。
    墨君礼所有的目光,被那朵红梅吸引。
    “傲雪红梅,鬓墨如画,莲儿妹妹,你受苦了。”他情不自禁的露出爱慕之意,也心疼她在沈家的地位,忍不住伸手去握沈莲的手。
    可沈莲如同惊弓之鸟,在墨君礼靠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的脸往左边转。
    然后抬手,用宽松的袖袍半遮面容,道:“太子殿下,莲儿旧疾发作,怕将病气过给殿下。”
    柔缓的音色刚落,墨君礼便握住她手腕:“你不必在孤面前装了。”
    沈莲猛地一怔,瞳孔袭卷一抹惊惧。
    太子殿下莫非发现她脸上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