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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你!”李凤迤眉毛微蹙,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眼前之人,正是那间破旧庙宇里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不是他的对手,请退后几步。”老和尚低低地道。
    李凤迤依言退后,就见老和尚运起宏大的掌力,蓦然间周遭气氛凝滞起来,就听枝叶簌簌响动不已,随即竟纷纷折断,如雨般落下。
    怪人似是也察觉到对方掌力的厉害之处,而且刚才那一挡让他意识到这正是克制自己的招式,好奇之下不禁再度出招,不料他无论走什么样的招式,对方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每一招的出路都被封死,除此之外,气劲也不断受制。十招之后,怪人再没了耐心,他口中蓦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将掌力催至十成,一瞬之间,风声如同炸裂开那样,刮得人皮肤生疼,带着令人心惊的响动,每一道都像是自他掌心而来,攻向那老和尚,气劲源源不断。在如此庞大的气劲压制下,老和尚根本无处可逃,只得运起内劲抵御此沉重且毫无空隙的一掌,这虽然是怪人下意识的举动,但在招式胜不过的情况下,也只剩下比拼内力一条路,可他不料老和尚的内劲甚是奇怪,他的掌力就像是击在了棉花上一样,根本无从着力,且他所有的力量,都好像在被老和尚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吸收掉了似的,怪人暗暗蹙了蹙眉头,试着撤回内力,但这一试却又是一惊,那力量仿佛加了一倍,根本已由不得他说撤就撤。站在不远处的李凤迤心头也难免惊骇,他发现这场内力的拉锯战中,老和尚并未占据上风,他甚至越来越力不从心,可他此刻却万万不能上前一步,只因他稍有轻举妄动,恐怕带给两人的危害都是致命的。
    这样的胶着在一声轰然巨响中结束,怪人口吐鲜血摇摇欲坠,而老和尚几乎是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李凤迤想也未想飞身接住他,伸手查探老和尚的伤势,却发现老和尚的五脏六腑早被内力震得粉碎,气息也微弱的不堪一击。
    老和尚勉强伸出手抓住李凤迤的衣袖,吃力地道:“……放心……他没事……只是体内……功力……被我化了……我身上……有一份秘籍……你想练就练……不想练……就烧了吧……不要再……给别人了……”
    李凤迤紧紧蹙着眉,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老和尚微微睁开了眼睛,见他这样,不禁用力弯了弯嘴角,又道:“什么……都别说……就当……我向你……还有你的父母……赎罪……”
    李凤迤抓住了老和尚的手,不禁抓得紧紧的,老和尚慢慢闭上了眼睛,被李凤迤抓住的手,便也缓缓松开了。
    婆罗山的石室边上多了一座孤坟,先前岳无涯的坟因为金边湖的塌陷也未能幸免,早就压在废墟之中,李凤迤并未帮岳无涯重建,只因岳无涯在这里不过是一个盗贼的身份,这恐怕也是天意,可老和尚却不一样,说他偏心也好,私心也罢,老和尚临死前化解了怪人体内作怪的武功,也总算是好事一桩,他将碑立好,恭恭谨谨地行了一礼道:“外祖父,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外祖父,如果还有机会,我会来这里看您的,但只怕……”他话并未说完,便停了下来,站在坟前一动不动,怔忡了好半晌。
    “李……凤迤……”
    低沉的声音自李凤迤背后响起,也不知是叫不习惯还是不习惯他的名字,总归,听到名字后的李凤迤转过身去,面对那个男人。
    此刻,男人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还是李凤迤从去到金边湖那头的吴哥城中买来的,除此之外,他还将那些卧虎藏龙山庄的手下一起埋葬了,男人昏迷一直不见醒来,李凤迤一早就将人安置在了石室里,便一直忙忙碌碌做他该做的事。
    “你醒了,我也该走了。”李凤迤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了这一句。
    “我想起来了,你母亲的名字。”男人仔仔细细看着李凤迤,道。
    李凤迤没开口,等他说下去。
    “她叫,朝凤。”男人静静地道,将整个人打理干净以后,便能看出他英俊的轮廓,端正的眉眼,三十年的时间在他身上不见一丝痕迹,不得不说,李凤迤还在他脸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们的血缘关系丝毫不假,李凤迤自己都从未想过,这个人会这样冒出来,突兀又充满了不可思议。
    “竟然跟你一样,有个‘凤’字。”
    男人这么说的时候,李凤迤的心微微一跳。
    他的名字毋庸置疑是他的义父所取,在他十岁之前,根本没有名字,因为他无父无母,又是险些毁了寺院的不祥之子,没有人会费心为他取名字,“李凤迤”这个名字,是他十岁开始才拥有的,自那日之后,他就将为他取名的人视为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以前的一切,对他再不重要。
    李凤迤仍然没开口,他一向七窍玲珑,舌灿莲花,可在面对与自己相关一切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又或许是,这种早已注定了的事,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所以李凤迤只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这里。”男人道。
    “好。”李凤迤道。
    “你呢?”男人问,他一面问,一面看向李凤迤手中的那本秘籍,那上面写着“离相”二字。
    李凤迤顺着他的视线垂首,片刻后将秘籍扔进墓碑前正烧得旺的火团里,连同他自己默写出来的招式,眼见那些沾了墨迹的纸一页一页成了灰烬,才道:“它害人不浅,我也没什么用,更不希望它再祸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