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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谯郡是个乡下地方,这里可没有士大夫们来敬仰曹腾,出身于宦官之家,身为宦官的养子,养孙,是一件尴尬事,莫说是曹瞒,便是曹嵩年少的时候,也遭受过那种歧视与排挤。
    曹嵩性子宽厚死板,向来都是死读书的那种文人,为人还有那么几分迂腐,被欺负了,他向来是忍气吞声,然后更加刻苦学习,等他的学习成绩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等他自己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人们也就不会再来非议他了。在太学之中,他向来都是好好学生,以至于太学毕业后一步登天,大好的经学院博士职位在等着他。
    “哪里像你,竟是连忍之一字都做不到,只一味的鲁莽打架,如何能成大事?”
    曹嵩点点曹瞒的脑袋,低着头为他上药,边上药还问他:“疼不疼?这么大一片淤青,哎,你说说你,忍一时怎么了,以后再找机会便是了,就非得在自己弱势的时候逞能,可不得把自己也弄伤了,你若伤了,我可怎么办。”
    “我不,”曹瞒扭头,倔驴一般梗着脖子说道:“我一刻都忍不了,现在是我身板小,待我再长大一些,侮辱祖父的那些人,我一个个都揍过去!”
    曹嵩一噎,心想熊儿子又开始气他了,当即一个暴栗敲在曹瞒头顶。
    曹瞒痛呼一声,眼角泛起了泪花。
    曹嵩火顿时散去了,关怀问道:“敲疼你了?”
    曹瞒挤了两滴眼泪,发现哭不出来,反而还想笑,于是朝他做了个鬼脸:“忍忍忍,忍成大王八。”
    曹嵩那火哟,又蹭蹭往上冒了,他狠狠地磨了磨牙:“小讨债鬼!”
    “就算是讨债鬼,那也是亲生的。”曹瞒皮糙肉厚,对身上一点些微刺痛压根就无所谓,等他有了力气,又开始皮实了,他转头问道:“爹啊,他们辱骂祖父,这事就这么过去啦?”
    “还能怎么的,你把人家打得去了半条命,要真把人给打死了,你就要被抓进牢里,给他偿命,你说你做事冲动不冲动?”曹嵩很想说,揍人就揍了,好歹把自己摘干净,伤到自己,那是最笨的法子。他寻思着要真说出这话,皮小子还不得更加变本加厉学坏,索性闭上了嘴巴不说了,独自生着闷气。
    “有人欺负你儿子,这事就这么算啦?!”曹瞒高呼:“爹你要给我做主啊!”
    曹嵩态度转变之快,与他派人打听到的消息有关系。
    又一个爆栗敲在曹瞒头顶,曹嵩咬牙切齿道:“这里是谯郡老家,全都是家乡乡民,好声好气去道个歉,赔些钱也就算了。还做主呢!你爹我没有一官半职,现在就是个白身,那孩子却是崔家子孙,人崔家好歹是谯郡的大族,根基深着呢,还想仗势欺人,人家若要较真起来,你还想有安宁日子过?”
    谯郡这乡下地方,出来的大族也都与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要他们像洛阳的文人一样和他讲道理,省省吧!
    曹瞒听懂了他爹话中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高呼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得下也得咽,咽不下也得咽!”曹嵩就地镇压,冷漠无情地说道:“之后的事,我来处理,这学,你也别上了,你就随我去墓地那儿,我亲自管束你!”
    曹嵩就不信了,身为太学高材生,经学院博士,他还教导不了一个六岁小儿?
    曹瞒刚想跳起来说他爹“欺软怕硬没骨气”,一下子被这道天降巨雷给劈晕了。
    要他去理解大人世界的利益纠葛实在太难,他或许不知自己此次闯祸惹下的大麻烦有多严重的后果,可不让他去上学,这惩罚,让曹瞒心痛到难以复加。
    不上学,就没有大白兔奶糖!
    他刚送出去四颗,现在兜里只有六颗啦,以后还想再赚也没有了。
    “我不!”曹瞒大叫:“我要去上学,要去上学!”
    可任由他如何挣扎叫唤,来自亲爹的“毒打”照样落在他屁股上,甭管你以后能成为多么伟大的人物,也甭管你有多熊,你爹还是你爹,收拾儿子起来干脆利落。
    曹瞒就像是一头集市上待宰杀的小猪仔,边嚎边挣扎着被他爹给拖到了墓地。
    曹嵩将曹瞒关在了曹氏墓地里头,里头死气沉沉的,又大又空旷,还有许多耳室锁着,曹瞒能够活动的区域,唯有曹嵩守孝时起居生活的屋子,外加他祖父所躺的陵墓大厅。
    放出儿子重伤濒死的消息,还花重金去请大夫做人证,又亲自登门找崔家评理,而崔家,也不想要得罪自洛阳京城回来的曹家子。
    崔家家主皮笑肉不笑说道:“孩子小打小闹,二人都伤得不轻,好在未曾留下病根,该救也救回来了,没必要伤了两家和气不是。但到底也是你家孩子先动的手。”
    最终两家一合计,曹嵩意思意思赔了两千钱,这事也就过去了。
    亲爹不在,曹瞒干嚎没意思,又没有人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他伤心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低头数着自己那六颗奶糖,拿起一颗塞入口中气呼呼地咀嚼了起来,全当是安慰自己了。
    甜蜜的奶香充斥了口腔,郁闷的心情果真好上不少,曹瞒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又找到了新鲜事物,在墓地里头探险起来。
    曹嵩居住的起居室里头环境昏暗,只有简简单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块书案。
    曹瞒上前去翻动,尽是些写满文字的书籍,闷没意思。
    可偏偏系统给了反应,颁布了习字任务。
    [日常任务,每学一百字获得橘子糖*1,重复字不计算在内。]
    橘子……糖!
    甭管是橘子还是大白兔,是糖就对了!
    惊喜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曹瞒欢呼一声,兴致勃勃地去将他爹的竹简给翻开。
    太学高材生看的竹简,哪里是他一个小儿能看得懂的,没多久他就败下阵来,两眼冒蚊香,一个字都没学会。
    不过没事,等爹回来可以教他啊!
    曹瞒兴致不减,又继续去探险,看看能不能触发新的“糖果”。
    离开了起居室,外头是一间空旷的大厅,里头有石头马,石头人,还有好多箱子,都是打不开的,一块大石板竖在大厅末尾,挡住了后面的东西。
    曹瞒个子小,探头去望也看不见,索性绕过来,看那大石板上头的字。
    “曹腾之墓,子曹嵩立。”
    “这个是祖父的名字,我之前看祖父写过,”曹瞒仰着头研究,只认识两个“曹”字,以及一个“腾”字,其他都不认识。
    系统及时更新进度[一阶识字进度:100/3]
    曹瞒惊喜极了:“等爹回来,问问他后面这些是什么字。”
    他又张望了下,转头去爬上了石马上骑马,待曹嵩回来时,就看到自己那熊儿子,坐在石人上晃荡着腿儿,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话。
    曹瞒:“基础武学,基础功法,要我学转圈圈?为什么练武是学转圈圈,还要跳舞?”
    曹嵩一回来,他忙闭上了嘴巴,手脚并用的从石头人身上爬了下来,老父亲见惯了他没个正形的德性,淡淡撇了他一眼,都懒得骂他了,只阴沉着脸对曹瞒道:“随我来书房。”
    前几年他只顾着自己的学业,仕途,忽略了阿瞒的教养,是他的罪过,曹腾有意在孩子尚小的时候隐瞒他已经死去的概念,曹嵩也照着做,见儿子对墓室懵懵懂懂,连墓地是什么都不知道,曹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念及养父临终前一片对孙儿的慈爱之心,打算等阿瞒再大一些再给他灌输生死的概念。
    曹嵩乃是科班出身,他满腹经纶,说起艰涩难懂的古语时候仿佛在发光,圆滚滚的身形竟有几分名士风骨,曹瞒都看呆了眼。
    曹嵩说着说着,发现儿子全程都是呆呆的模样,不由皱眉。
    曹瞒老实回答:“父亲,我听不懂您说的话,您能教我学字吗?”
    自己教导幼子的法子似乎错了,曹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轻咳一声,转变了教学方式,难得见曹瞒对学字有这么热情的时候,曹嵩拿来了当是几位大家的字帖,教他临摹,教他写字。
    曹瞒试图反抗:“我只要识字就够啦!”
    “识字却不会写,写一手/狗爬字像什么样子,丢人不丢人?”曹嵩冷笑一声,双手环胸,抬起下巴:“继续写,这个字写不好,就盯着写,等写好了再教你新的字。”
    曹瞒反抗不能,只能鼓起嘴巴,嘴上嘀咕着:“我这辈子遇上最糟糕的先生,就是我爹。”
    曹嵩听不清他的嘀咕,皱眉再次催促:“继续。”
    曹瞒只得认真凝神地再次书写,写得手都酸了才被放过。
    日子一天天的过,时光就像流水般悄然溜走,曹嵩教导完了基础的字,开始教导曹瞒经义,这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开始。
    一会儿要小便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出神发呆,他说的话,曹瞒一个都听不进去,曹嵩气得直跺脚啊!
    干着急没用,他教不好孩子,孩子就成不了才,完不成亡父的遗愿,也全不了心中那盼子成龙的愿望。
    曹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又一次被曹瞒的学习进度给气到了,这一段父子之间相互折磨的日子曹嵩难受,曹瞒一样难受。
    他委屈极了:“我也想好好听课啊,可是我听不懂嘛!爹你总是说一些鸟语。”
    不像梦里的美人先生们,说得都是他听得懂的人话。
    他也想理解经义,理解一篇就有奖励,奶香钙片与vc含片,虽然没有大白兔奶糖甜,却有另一翻香浓与酸甜的滋味。难得系统大方一回,每一次都给他两粒,可偏偏事与愿违,跟着爹学竟是一篇都学不会。
    好在每天习武一样有钙片和含片吃,不然嘴里没滋味,跟着爹整天吃得清汤寡水,人生都没盼头了。
    曹嵩不想说话,摆了摆手,暂时放了他离开。
    “出去玩吧,我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以后的出路。”
    曹嵩沉吟着:为了阿瞒的未来,必须得回到洛阳,洛阳京城,多的是名师益友,只要能进官学,阿瞒的前途才有保障。
    曹嵩满腹经纶,在太学时就是当之无愧的学习成绩第一人,当即便挑灯夜战写出了一篇文章,打算请人送往洛阳,托父亲在世的旧时关系,企图寻求能够前往洛阳任职的机会。
    他来到曹腾墓前,对他磕了三个头,诉说着自己的打算:“愚子知晓生性愚钝令父亲担忧,洛阳局势未明,与父亲不对付的五侯宦官尚在其位,可愚子认为自己尚有一搏之力,若继续留在谯郡荒废余生,唯恐阿瞒成为庸人,父亲生时只以为愚子毫无主见,却不知愚子之孝心,胜过头脑与志气。与其安稳度日,不如拼一身骨头,去闯出个天地。父亲能在宦海中沉浮一生,愚子亦不愿在岸上等老。”
    所以,他注定要食言了,为了光宗耀祖,为了阿瞒的未来,曹嵩决定,哪怕是舔着脸面,都要回到洛阳去谋个一官半职!
    他从墓室出来,却见曹瞒拿着他给他买的小木剑,跌跌撞撞、蹦蹦跳跳地围着石头人转圈圈,两眼都冒成了蚊香还不停止,那滑稽的模样,像极了跳舞的企鹅,笨拙又娇憨。
    曹嵩嘲笑他:“就你那练武的法子,软绵绵的,尽是绣花拳腿,还不及你那两表兄天天蹲马步呢!”
    曹瞒闻言就想停下来找他理论,结果这脚就不受控制,他哇哇叫了起来:“爹你快来帮我一把,我停不下来,哎,头晕!”
    经历了一翻人仰马翻的折腾,曹瞒丢了木剑,撑着人像便哇一口吐了出来。
    曹嵩摇了摇头:“叫你别转了,还天天得转,尽给你折腾的,我看等回了洛阳就得请人教导你真正能强身健体的法子。”
    他又念叨了一句“绣花拳腿”,朝着儿子翻了个大白眼,转身回了起居室。
    曹瞒气呼呼地朝着他背影叫道:“等我练出了内力,看你还小瞧我不,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