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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坏人?裴良玉微微挑眉。
    福盈傅姆忙跪下请罪:“禀太子妃,今日郡主在花园玩耍时,听见两个宫人提起颖侯被弹劾之事。奴婢未能好生照顾郡主,请太子妃责罚。”
    “两个宫人?”
    “是,”傅姆道,“奴婢已命人将那二人当场拿下,送去了钱掌正处。”
    那两人说的是事实,顶多也就是犯了口舌,重要的,是传信的人才是。
    “起来吧,”裴良玉说完,和文栀对视一眼,等她点头,方叫了殿中人都退下,只留了两个孩子在。
    福瑜忙道:“母亲,姐姐她、她容易听信谗言。”
    “我才没有,”福盈气鼓鼓的瞪了福瑜一眼。
    “福瑜放心,母亲只是想和福盈说几句话,你留在这里,就当做个见证好不好?”
    等福瑜点头,裴良玉才看向福盈:“若母亲没猜错的话,福盈你,是听说了李御史弹劾颖侯,而后颖侯被罚之事?”
    福盈见裴良玉面色温和,言语轻柔,鼓着脸,悄悄看了她一眼,才点头。
    “撇开本宫与李御史的亲缘不提,福盈可知道,你们外祖为何会被弹劾?”
    见福盈不答,裴良玉又将视线投向了福瑜。
    “外祖不尊宫规,”福瑜道,“先生说了,外祖不尊重父亲!”
    “什么!”福盈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你先生骗人!”
    “我没有,”福瑜也不高兴了。
    难怪,两个孩子一母同胞,性情却完全不同,这个教导福瑜的先生,倒有些说头。
    裴良玉眼珠子转了转,道:“福瑜,母亲同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
    “不听,不听!”福盈背过身,捂住自己的耳朵,竟是连福瑜都不理了。
    “从前,有个人叫齐瑄。”
    福瑜惊讶道:“和爹一样。”
    裴良玉含笑点头,看见了在齐瑄二字出口后,福盈微微撤开的手。
    “齐瑄住在一金屋中,门前有重重守卫关卡,不论是谁要见他,都要先递上拜贴,得到准允,方能入内。”
    福瑜眨眨眼。
    “突然一日,齐瑄不在家中,有个人言说,吾与齐瑄有亲,遂不递拜帖,长驱直入,事后也不了了之,未得任何责罚。”
    “自此,有一有二,就有三,到了某日,”裴良玉看了一眼福盈,“有个藏着凶器的人,走到了门外。你们说,守卫会拦他,还是不拦呢?”
    “要拦!”福盈转过身,“他有凶器,拿下!”
    “可他的凶器藏起来了,别人不知道啊,”裴良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引诱,“别人都不拦,难道还偏偏只拦他?”
    见福盈考虑得眉毛眼睛都使了劲,裴良玉只伸手拿了个小瓷盏,准备倒茶,就听见福瑜开了口。
    “不能有一,”福瑜道,“规矩不能乱。”
    裴良玉面上露出笑来,饮下杯中茶水。一个简单的故事,便能看出,其实两个都是聪明孩子,已能听得懂简单的故事,还能有自己的考虑,只是福瑜的确被教的格外好些。
    裴良玉搁下杯盏,对两个孩子的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福盈天真,容易被旁人话语左右,福瑜虽也重情,却更重规矩,还有一个不错的师长。
    讲完故事后,裴良玉特意离开了片刻,紧接着,便听到两个小家伙在里头叽叽咕咕的说了起来。
    “殿下,”傅姆见裴良玉出来,面上带了几分忐忑。
    “没有下一次,”裴良玉道,“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福盈是东宫郡主,也是东宫脸面,到时福盈在宴上若出了什么失仪之事。”
    傅姆忙道:“奴婢必会好好引导郡主。”
    傅姆向裴良玉立下了保证,之后便目光不错的盯着福盈,再不肯叫她独自离开一会儿。
    不知是裴良玉的故事,还是傅姆的关注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午膳,用得算是安静,甚至在离开时,不用福瑜提醒,福盈自己就乖巧同裴良玉道了别。
    等两个孩子走了,裴良玉才长舒口气,揉了揉眉心。
    青罗见状,笑道:“殿下还是这样不擅长应对小孩子。”
    “小孩子想法千奇百怪,总是难以揣测,”裴良玉道,“好在福盈福瑜还算能听得进去话。”
    “到底是宫中精心教养。”
    “这就够了,”裴良玉道,“我一个做后娘的,管得多了,也不合适,总归不是一个院子住着,只要大年节上没什么出格之举,旁的,叫他们老子操心去。”
    待到迟些,文栀回来了。
    “殿下,那两人送去钱掌正处后,初时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她们也是从别处听来。后头钱掌正命人上了刑,才问出个名字,一路往上,查出了程司闺身边女史。”
    “她们打量着本宫像傻子?”裴良玉便想再看几日,好寻两个能补上司闺之位的人,也忍不得了。
    既然程司闺要跳出来,那便先从她开始就是:“告诉钱掌正,把人看好了,这几日不急,待到中秋之后,本宫腾出手来,再好生料理她们。”
    此后几日,算得上风平浪静,非要说有什么叫裴良玉觉得不满的,便是齐瑄了。
    “你放着自己的寝殿不睡,倒日日来分我一半的床铺,”裴良玉随手挑了一枝玉簪,点缀在瓶中,“是什么意思?”
    齐瑄在桌案边,落下最后一笔,仔细端详,才道:“太子夫妻相合,你不愿意?”
    “我是无妨,一人占一床被子,各睡各的,”裴良玉扫了他一眼,“倒是你,后院里千娇百媚的柳承徽独守空房,可舍得?”
    “怎么忽然提起她来,”齐瑄仔细端详了裴良玉面上神情,寻不到半分在意,才落到了她面前的花上,“你这插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当初将后头园子多种了花给你,是种对了。”
    裴良玉见齐瑄一副不大想说的模样,微微挑眉。便也顺势将话题转到了花上。
    齐瑄悄悄松了口气:“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这可是你进宫后头一回宫宴,可紧不紧张?”
    “我若是紧张,你待如何?”
    “不是有我在?我与你同坐,你还能紧张?”齐瑄从桌案后走到了裴良玉身边。
    “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裴良玉瞥他一眼,站起身,亲自将刚插好的花,摆在了外间。
    “离得远了,没看清你的花,”齐瑄道,“你用的什么头油?”
    “个人秘方,概不外传,”裴良玉勾了勾唇角,“做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
    齐瑄慌忙道:“莫非什么,不过是方才闻着,觉得味道不错罢了。”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裴良玉没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什么也没想,那你就什么也没想?”齐瑄见裴良玉不想搭话,道,“说起来,你这几日,可是出了大风头。”
    “我能出什么风头,”裴良玉用帕子擦了擦手,看向齐瑄。
    “还是日前你让姜寸寸来寻我的事。”
    齐瑄稍一提起,裴良玉便明白了:“都说了我什么好听的?”
    “那可多了去了,”齐瑄笑道,“明年正是会试之年,除了百姓,不少文人士子,也替你写了诗,有几首还写得挺不错,听说,都传到京外去了。”
    “写诗?”裴良玉倒没想到,竟还能有这待遇,“叫我瞧瞧。”
    齐瑄见了,便让姜寸寸去取了来。
    数量还真不少,足有数十页。裴良玉随手翻了翻,便无趣的搁回了桌上。
    “怎么,都不喜欢?”
    “与其说写的是我,不如说写的是他们想象中的人,”裴良玉指着一首诗道,“瞧瞧这个,你觉得可像我?”
    齐瑄将裴良玉挑出来那诗读了一遍,皱起了眉头。诗中女子弱质芊芊,从父从夫,和裴良玉……
    齐瑄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忽然打了个寒颤,玉儿就是玉儿,总是鲜活的,若真成了那模样,和偶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喊来姜斤斤:“胡编乱造,都烧了去。”
    而后又看向裴良玉:“原是想寻了来叫你高兴高兴,是我没认真看,倒让这样的东西,污了你的眼。不过也有人借着这事,排了戏出来,待过些日子,我带你出宫去看。”
    裴良玉看他一眼:“那日大朝上到底怎么回事,内侍说的太过简单了些,我都还不大清楚呢。”
    齐瑄便把那日大朝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末了又道:“那日后,小舅舅往御史台走过一回,但后头,就再没去过。”
    裴良玉轻笑一声:“你瞧我小舅舅,能是那等受拘束的人?只要正经事办的妥当,你管他去不去官署呢。”
    齐瑄摇了摇头:“只怕有人要借此参他。”
    “那就参,”裴良玉毫不在意,“能不能叫人瞧见,还不是得看父皇的意思。你信不信父皇今日敢叫折子念出来,明儿小舅舅就敢辞官回家?”
    “我信,不过父皇不想理会,自然不必管那些人,”齐瑄看着裴良玉,眼中带着些许欣赏,“我日日在朝中,还不如你看得通透。”
    “那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裴良玉随手扔了一枝桂花到齐瑄怀里,“我怎么听着你方才所说,二皇子三皇子都帮着颖侯说了话?”
    齐瑄拿起桂枝,在鼻下轻嗅:“先开口的是老三,而后才是老二。”
    “这是想来挖你的墙角?”
    “猜得不错,”齐瑄将桂枝搁到小几上,“那日大朝散后,三弟特意去寻颖侯说了会儿话。”
    齐瑄特意等了等,却没等到裴良玉说话:“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裴良玉白了他一眼,“有福盈福瑜在,至少三年内,颖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支持旁人。只要福瑜位置稳当,颖侯顶多态度暧昧,却不会真的和你闹翻。”
    “有了这些条件,我还问你什么呢?”
    见齐瑄不说话,裴良玉道:“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你倒不如早些想想,若颖侯和我小舅舅闹起来,你要帮谁。”
    “自然帮你,”齐瑄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赶忙描补道,“你小舅舅,我也要叫一声表叔的,我帮谁,难道还用想?”
    果真如此?裴良玉盯着眼前的齐瑄看了一阵,若有所思。
    齐瑄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虚:“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方才我答得合意,喜欢上我了?”
    “你还是到梦里去想,来得快些,”裴良玉收回视线,唤来青罗替她卸妆。
    齐瑄坐在她背后,撑着下巴看着,一时入了神,竟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中秋宫宴来的很快,长平殿的喜庆装饰还没拆完,便已经到了。
    裴良玉还在梳妆,齐瑄便已从紫宸殿回了东宫。见裴良玉正要画眉,一时技痒,道:“我来吧。”
    女史将手中螺子黛递了出去。
    裴良玉见状忙问:“你从前画过没,可别给我画坏了。”
    “没画过眉,我还能没画过画吗,不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