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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雨连天 作者:沉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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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雨连天》作者:沉筱之

    文案

    柳朝明记得,初遇苏晋,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

    那个时节总是多雨。

    他在朱雀桥边落轿,她隔着雨帘子对他一揖。

    雨丝洋洋洒洒,他看不真切,只记得她一身素衣,明眸深处仿佛有火燎原。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晋,柳朝明,朱南羡 ┃ 配角:沈奚 ┃ 其它:

    楔子

    永济元年的雪,一直到十二月才落下。

    苏晋被人从刑部带进宫,险些叫这光亮的雪色刺了目。

    她已百日不见天光,大牢里头暗无天日,充斥着腐朽的尸味。每日都有人被带走。那些她曾熟悉的,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处死。

    一朝江山易主,青史成书。

    身上的囚袍略显宽大,凛冽的风自袖口灌进来,冷到钻心刺骨,也就麻木了。

    苏晋抬眼望向宫楼深处,那是朱南羡被囚禁的地方。昔日繁极一时的明华宫如今倾颓不堪,好似一个韶光飒飒的帝王转瞬便到了朽暮之年。

    明华宫走水——看来三日前的传言是真的。

    内侍推开紫极殿门,扯长的音线唱道:“罪臣苏晋带到——”

    殿上的人蓦然回过身来,一身玄衣冠冕,衬出他眉眼间凌厉,森冷的杀伐之气。

    这才是真正的柳朝明。苏晋觉得好笑,叹自己初见他时,还在想世间有此君子如玉,亘古未见。

    如今又当怎么称呼他呢?首辅大人?摄政王?不,他扶持了一个痴人做皇帝,如今,他才是这天下真正的君王。

    殿上的龙涎香沾了雪意,凝成雾气,叫柳朝明看不清殿下跪着的人。

    “过来些。”沉默片刻,他吩咐道。

    苏晋没有动。两名侍卫上前,将她拖行数步,地上划出两道惊心的血痕。

    隔得近了,苏晋便抬起头,哑声问道:“明华宫的火,是你放的?”

    他没有作声,苏晋又道:“你要烧死他。”

    柳朝明这才看见她唇畔悲切的笑意。曾几何时,那个才名惊绝天下的苏尚书从来荣辱不惊,寡情薄义,竟也会为一人悲彻至绝望么。

    柳朝明心头微震,却咂不出其中滋味。良久,他才道:“你作乱犯上,勾结前朝乱党,且身为女子,却假作男子入仕,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即日流放宁州,永生不得返。”

    苏晋又笑了笑:“不赐我死么?”

    这一生荒腔走板行到末路,不如随逝者而去。

    囚车等在午门之外,她戴上镣铐,每走一步,锒铛之声惊响天地。

    柳朝明看着苏晋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初见她的样子,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风雨连天,她隔着雨帘子朝他打揖,虽是一身素衣落拓,一双明眸却如春阳秀丽。

    那时柳朝明便觉得她与自己像,一样的清明自持,一样的洞若观火。

    他只恨不能将她扼死在仕途伊始,只因几分探究几分动容,任由她长成参天大树,任她与自己分道而驰。

    如今她既断了生念,是再也不能够原谅他了。

    “苏晋。”柳朝明道,“明华宫的火,是先皇自己放的。”

    苏晋背影一滞。

    柳朝明淡淡道:“他还是这么蠢,两年前,他拼了命抢来这个皇帝,以为能救你,而今他一把火烧了自己,拱手让出这个江山,以为能换你的命。”

    苏晋没有回头,良久,她哑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不是问,为何不赐你死么?”柳朝明道,“如朱南羡所愿。”

    囚车碾过雪道,很快便没了踪迹。

    天地又落起雪,雪粒子落了柳朝明满肩,融入氅衣,可他长久立于雪中,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一名年迈的内侍为柳朝明撑起伞,叹了一声:“大人这又是何必?”他见惯宫中生死人情,晓得这漩涡中人,不可心软半分,因为退一步便万劫不复。

    “尚书大人本已了却生念,大人那般告诉她,怕是要令她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苏大人在朝野势力盘根错节,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今圣上又是假作痴傻,若有朝一日,她得以返京,与大人之间,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他们相识五载,连殿上的帝王亦如走马灯一般换了三轮,生死又何妨呢。

    “若她还能回来。”柳朝明笑了笑,“我认了。”

    第1章

    苏晋初遇柳朝明,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

    那个时节总是多雨,绵绵密密地落在十里秦淮,铺天盖地扯不断的愁绪。

    也的确是愁得很了,春闱刚过,榜上有名的贡士就丢了一个,今早去他住处一看,桌上还搁着誊录一半的《大诰》,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贡士失踪是要去大理寺登案的,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春雷隆隆作响,须臾间就落了雨。

    苏晋一路冒雨疾行,过了朱雀桥,眼看大理寺就在跟前,却有人先她一步,在官署外落轿。

    四方八抬大轿,落轿的大员一身墨色便服,身旁有人为他举伞,眉眼瞧不真切,不言不语的样子倒是凛然有度。下了轿,脚下步子一顿,朝雨幕这头看来。

    苏晋愣了一愣,这才隔着雨帘子向他见礼。

    这是个多事之春,漕运案,兵库藏尸案数案并发,大理寺卿忙得焦头烂额,成日里将脑袋系在裤腰头上过日子,是以署外衙役见了苏晋的名帖,不过京师衙门一名区区知事,就道:“大人正在议事,烦请官人稍等。”也没将人往署衙里请。

    苏晋也不是非等不可,将文书往上头一递也算交差。

    但这名失踪的贡士与她是仁义之交,四年多前,她被逐出翰林,若非这位贡士帮衬,只怕举步维艰。

    雨势急一阵缓一阵,廊檐下紧紧挨挨站了一排躲雨的人,看官袍的纹样,与苏晋一样,都是被打发来候着的芝麻官。

    苏晋正想着是否要与他们挤挤,头顶一方天地潇潇雨歇,回身一看,也不知哪里来了个活菩萨为她举着伞,一身随侍着装,眉目生得十分齐整,说了句:“官人仔细凉着。”将伞往她手里一塞,径自又往衙里去了。

    伞面是天青色的,通体一派肃然,大理寺的衙差已先一步寻着这伞的贵气将她往署里请了,苏晋这才想起,这尊贵伞是方才那位落轿大人用的。

    也是奇了,这世道,伞的脸比人的脸好用。

    见到大理寺卿,苏晋俯首行礼:“下官苏晋,见过张大人。”

    张石山是识得苏晋的。

    他出身翰林,去年才被调来大理寺。当年苏晋二甲登科,还在翰林院跟他修过一阵《列子传》,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今再见后生,昔年一身锐气尽敛,张石山心中惋惜,言语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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