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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6

      恰逢雨连天 作者:沉筱之

    分卷阅读96

    以我在想,会否给七王留一条生路,维持面上的平衡会更好一些?”

    他说着,垂下眼帘,那一双分外好看的,洞悉世事的桃花眼里,头一回露出些许迷惘的神色:“自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无根无据,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朱悯达看着沈奚,良久,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左臂,温声道:“青樾,本宫知你智巧无双,旁人莫不相及。可你的心,终究还是太软了。”

    他负手看向这漫天落雪:“父皇施行封藩制,各皇储实力非凡,皇土看似完整实际四分五裂,本宫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尊为太子,早知登基之路必将染血。前途坎坷难行,时日却不再多,眼下大好时机,我岂肯浪费?扳倒七王,起码能令登基之后少一人与我兵戈相向,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麟儿,为了少一缕山河沦为焦土,我亦要这么做。便当真是有陷阱,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至今踩过的陷阱还少了么?”

    朱悯达言罢,又叹了一声:“自然你的话也有道理,这样,你先把钱之涣贪墨的罪证交到东宫,本宫细想过后,再作决断。”

    他再看一眼朱南羡,说道:“十三,你随我去看父皇。今日医正为他探诊过后,说圣躬违和,已……大不如前了。”

    朱南羡一愣,眉峰浮起忧思,微一点头,跟着朱悯达走了。

    寥寥的宫道上,片刻之间,只余沈奚一人。

    这条宫道是被人扫过的,可朱悯达遣散了宫人之后,大雪漭漭而落,片刻又将眼前的青砖黑地染成白茫茫了。

    就不怕有朝一日,有人颠覆你心中黑白?

    沈奚心中又浮起柳朝明的那句话。

    他慢慢地在这片雪地中蹲下身,盯着那根被他拿来画这天下棋局的枯枝。

    风雪太大,枯枝已被积雪掩没了大半截,而方才雪地上字迹,危局,宫中大势,亦被一袭夜风拂没了踪迹。

    沈奚愣愣地看着,忽然笑了一下,不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笑,而是无声的,一瞬即逝的。

    他生性潇洒,恣意度日,奈何要被卷入这旋涡之中。

    这便算了,还妄想着要凭一己之力,一己之智扭转乾坤,实在高看自己。

    沈奚想,他或许只是被风雪掩去的一笔,多少年后,沧桑尽褪,可也要付于渔樵闲话之中?

    风雪更大了,天地间都起了呼啸之声。

    沈奚盯着那一根枯枝,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它慢慢地从一截,变为一小段,变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沈奚看着这黑点,忽然意识到了甚么。

    是了,若说今夜之局环环相连,那么一定有一条线将这些环串起来,正如将军征战排兵布阵,一定有一个阵眼。

    只要找到这条串起所有环的线。

    只要找到这条线。

    沈奚脑中灵光乍现——奶娘是给朱麟喂毒之人,也是停毒之人,指认十三的是她,后来栽赃给淇妃的是她,最后招认是皇贵妃与朱十四的也是她。

    最重要的是,璃美人是傍晚死的,而那盒有毒的枣花饼中午就去了宫前殿。所以,即便宫前殿所有人都没见过璃美人,奶娘自她那里取了酥饼,一定是见过的她的,且见到时,璃美人还没死。

    她是自此局一开始便在的,并非小殿下中毒之后。

    她所做的每一件每一桩事,都是此局最关键的部分,所以只有她,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真正目的何在。

    沈奚想到这里,忽然自雪地中站起身。

    积在肩头与发间的雪被他这一动震得扑簌簌落下。

    而他在原地只怔了一瞬,蓦地折转身,不管不顾地往宗人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宗人府得了朱悯达之令,正连夜审讯后宫一干涉案人等,见沈奚这个外臣来了,本欲拦阻,但一想到他与东宫的关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入内。

    然而沈奚刚走了两步便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有人抬着一个裹着白布的尸体从里头出来,那张脸他认得,是朱麟的奶娘。

    第64章 六十四章

    身后有人唤了一声:“沈大人。”

    是苏晋。她是外臣, 被人拦在宗人府外, 目光扫过奶娘的身体, 亦露出忧色。

    沈奚道:“让她进来。”然后他没笑,也没多作寒暄, 转头问一旁的内侍:“你们主事呢?”

    宗人府原设宗人令与宗正,由皇子担任,后来诸皇子各自就藩,余下的朱十七等又少不经事,堂官出缺, 偌大的宗人府便由几个主事管着。

    堂中亟亟迎出来一人,正是今夜从朱悯达处领命的胡主事。

    沈奚开门见山地问:“这奶娘怎么死了?”

    胡主事知道眼跟前这位身居要职,又是东宫之人, 不敢怠慢, 毕恭毕敬地道:“回沈大人,是自尽的, 刚画完押,一个没留神她就一头撞死了。”

    苏晋问:“她可有交代犯案经过, 可有留甚么话?”

    胡主事道:“已交代了, 那盒有毒的枣花饼下官也命人找着了, 被她埋在宫前苑一株梅花树下,具体案情, 宗人府会向三法司各承一份。只是……”他说着, 神情变得犹疑起来, “这奶娘死前, 的确留过一句话,这话十分奇怪,下官怕太子殿下听后震怒,不知沈大人苏大人可否代为传达?”

    沈奚与苏晋对看一眼,齐声问道:“甚么话?”

    胡主事还是有一些迟疑。

    他还记得这奶娘将死之前的眼神,他从未见过这样复杂的眼神,像是有悲切与决绝交织,又掺杂着悔恨与释然。

    “她说——甚么都是假的,这一生对不起小殿下,虽死,也不能赎罪。”

    已是丑时时分,风雪小了一些,苏晋与沈奚离开宗人府,往前宫走去。

    黑沉沉的夜被雪色点亮了些许,可这样暗白的光亮像一团看不透的雾,将整个深宫殿阁笼于其中。

    沈奚走到一处废旧的宫门前,顿住脚步,他似乎累了,慢慢在门槛上坐下,自袖囊里取出折扇,敲了敲身旁空着的地方。

    苏晋沉默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

    沈奚问:“你怎么来宗人府了?”

    苏晋想事到如今,也没甚么好瞒着他的,于是道:“是登闻鼓的案子。有人,想让我尽快查清案情,想要置十四殿下与工部于死地,是故不惜借小殿下的惊风症来提醒我登闻鼓下,最后一个死者卢芊芊的死因。我想不明白此人为何要置朱十四于死地,其实十四殿下……”她顿了顿,续道,“只是看着势大,若到时真的有夺储之争,他是谁也抢不过的。我想小殿下的奶娘或许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过来问问,没想到晚了一步。”

    沈奚“嗯”了一声道:“那你觉得是谁?”

    苏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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