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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连天 作者:沉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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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这些年并没有在党争里搅合多少,不过因为一玦盟约出手过几次。但十三这大半年来历经朱悯达,朱沢微,朱祁岳之死,受尽磨难,夺嫡的惨烈残酷早在他心中烙下深痕,深知一个江山容不下两个想承大统的王,你此前种种作为,他必将你归于与四哥一党,无论你解释与否,他身为帝王,已是必不可信了。”
柳朝明见他说来说去,话头又绕回自己身上,十分不耐,起身道:“陈谨升若不是四殿下的人,那本官便用自己的人了。”
“他是。”朱弈珩道,“且本王还可以给你交个底,早年本王安插线人,于各部衙门都搁了几个,为防误事,许多条线早已拔除,但有那么一两个一直藏着,未曾动用,其中有一人后来与苏时雨走得很近,他二人是真心相交,并非本王授意,因此绝不会惹苏时雨一党怀疑。逢此危急之时,柳大人若用得上,便把这枚棋子也用了吧——今京师衙门府丞,周萍。”
朱南羡送完沈筠归来,身边又多跟了一名侍卫,秦若。
秦桑与秦若是两兄弟,自小便跟在朱南羡身边。八年前沈筠嫁朱昱深为妃,远赴北平府,东宫上上下下无一人放心,朱南羡于是将自己这两个贴身护卫给了沈筠,让他们只听四王妃一人之令,无论如何护她周全。
今年年初,昭觉寺事变,故太子与太子妃惨死,沈筠带回京师的百余兵马就是以秦桑秦若为首。朱南羡出逃东宫当夜,沈筠派秦桑护送。而今朱南羡继任为帝,秦桑做了新帝贴身侍卫,沈筠要回北平,不忍秦氏两兄弟分离,便将秦若留了下来。
奉天殿的管事牌子吴敞一见朱南羡,迎上来拜道:“陛下,今早柳大人过来送拟好票拟的奏本,还说有事与陛下商议,老奴现下可要传他觐见?”
朱南羡一面走一面道:“嗯,传他来谨身殿。”
吴敞又道:“府军卫指挥使梁大人已在奉天殿外候着了,说有要事禀告陛下,也要令他去谨身殿么?”
朱南羡听了这话,步子一顿。
亲军十二卫由北大营,值卫所统管,就算有犹疑不决的事也会先问过左谦或时斐,等闲不会找到他这里来。
府军卫?如今府军卫手上最棘手的事便是看管朱弈珩了。
朱南羡点头:“也传梁阗。”
谨身殿即御书房,梁阗刚与朱南羡禀报完事宜,外头吴敞便道:“禀陛下,柳大人到了。”
朱南羡看了梁阗一眼,令他站去一边,才道:“传。”
柳朝明进殿后,行过礼,尔后将手里的奏疏递给尤梓,由尤梓呈于皇案。
朱南羡翻开一本奏疏,一面看一面道:“朕听说,柳卿有事要与朕商议?”
柳朝明道:“回陛下,臣昨日听沈尚书说,重整神机营,建立陌刀卫的事宜,陛下决定暂且搁下了?”
朱南羡动作一顿,思量了片刻才道:“朕不愿搁下,但朝政开支吃紧,战事未止,建立陌刀卫斥资甚巨,凡事有轻重缓急。”
柳朝明道:“但臣以为,边疆战事不休,是因为朝廷没有实力将其一击即溃,只有加强军事防备,令敌寇暂不敢扰境,才能得以休养生息。臣知道神机营与陌刀卫开支不小,陛下可否先立下国策,缓慢重整建立?”
朱南羡道:“既立国策,便该实行。你既是听沈青樾提起此事,他定与你说过,若要获取足够开支,只能增赋添税。民生艰难,流寇四起,朕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增税?”
柳朝明道:“民生艰难的原因之一,是因景元初年为增财力,土地私有兼并严重,众多农户无地可耕,后虽下令整改,但一直未能切实贯彻,加之天灾连年,落得如今局面。陛下不必切实增税,可以土地为单位,而并非户籍以单位。”
“那就是改国策。”朱南羡撑着额稍,想了一想,“国策一改,四下必定异声难平,且如何改,怎么改,其中条例还需细细议定,动荡太大不说,未必会有良效。”
朱南羡说到这里,道:“柳卿的提议,等西北战事缓和,朕会仔细思量。”
“多谢陛下。”柳朝明对朱南羡一揖,随即就要告退。
等他退到谨身殿门口,朱南羡忽地唤道:“柳卿。”
他从皇案前绕出,负手走到柳朝明面前:“朕两日后便要亲征,此后的政务,要多劳烦柳卿。朕知道柳卿是个守诺之人,今日传你来此,可否请你许朕一诺?”
“陛下请讲。”
“朕要你,帮朕守好江山百姓。”
柳朝明合袖揖下:“陛下的心愿,亦是臣的心愿。”
朱南羡看着柳朝明,半晌,忽地笑了笑:“好,朕信柳卿。”
柳朝明离开谨身殿后,朱南羡顿在远处立了片刻,负手回身。
待他重新自皇案前坐下,脸上的笑意已全没了:“梁阗,今早在兰苑伺候朱弈珩的两个宫婢你可着人带来了?”
“禀陛下,已带来了。”
须臾,两名宫婢便有侍卫押着,跪伏在谨身殿中。
朱南羡问:“朕听闻,今日都察院的柳御史去看望朕的十哥了?”
“回、回陛下,是。”两名宫婢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答道。
“哦,那他们说了什么?”
一名宫婢听了这一问,浑身颤得厉害,另一名答道:“回陛下,没说,没说什么。柳大人只不过问了问十殿下的病情。”
朱南羡听了这话,神情渐渐凉下来。
须臾,他将手中玉尺往皇案上一摔,砰然一声惊得满殿侍卫内侍齐齐跪下。
“朱弈珩的本事可真是要通天了!”朱南羡震怒道。
他随意安插进兰苑的宫婢竟也能是他的人。
殿中无一人敢回话,片刻后,还是秦桑问道:“陛下,可要微臣将这二人带下去审?”
“还审什么?”朱南羡道,“她们必是什么也不知,只不过打句诳语来搪塞朕罢了。”
他不耐地挥挥手:“拖下去,杖毙吧。”
朱南羡抬手捏了捏眉心,兀自在皇案前静了片刻,忽然道:“你们都退出去。”然后又对唯留下的一人秦桑道:“取朕私印来。”
每一朝帝王除玉玺外,还自有一方私印,作拟密旨时,辨别真伪之用。
前景元帝册立朱南羡为太子的密诏,上头便是盖了他的私印,是以无人质疑。
如今晋安帝要用私印,当是要拟密旨了。
朱南羡展开一道明黄诏书,落笔时,目光平静得仿佛只是在临摹一帖好字。
等秦桑从他手中接过旨意一看,却大骇失色。
“朕今亲征,无暇政务,为奸佞篡权,朝局失衡,特令亲卫秦桑,持朕崔嵬,在朕亲征期间,左都御史柳朝明一旦有不轨之行,凭此密诏,杀无赦。”
第180章 一八零章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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