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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 作者:草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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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潜看见了,却因被捂了嘴,讲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示意。金蕊纹丝未动,眼里一片红,他只盯着卫潜的眼睛。
不知道哪里飘来的小黄菊,瓣瓣如针,朵朵似刀,风吹花落,一片繁盛绝美之中,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滴一滴的血作雨落,在地上淌成干枯的红。
漫天的花,宣告一场屠杀,它们说:围观者,皆入地狱!
卫潜看到方才那些猛兽恶鬼一个个凄惨地尖叫、流血、倒下,而地上没有他们的尸体,朵朵黄菊迎风而飘。
卫潜霎时觉得自己可笑愚蠢,竟然还会被他稚气未脱的外表给蒙骗,他心思缜密且手段狠辣,谁能伤得了他?他跟这个世界一样,崇尚弱肉强食,讲究胜者为王,不分青红皂白,随心所欲卷起一场血肉横飞的战争。他骨子里透着冷意与残忍。
金蕊说:“卫……兰嗣音,你要死,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卫潜的血漫过金蕊的指缝,汩汩地流出来。他悲哀地想,倘若不必死……可惜,他等不到。
金蕊的手竟有些颤,卫潜轻易地挪开了他覆在自己唇上的手,任血汹涌地流。
卫潜不知道金蕊究竟是什么心思,只看着这个自始至终一心一意想杀他的人,此刻却两眼发红地死死盯着他。莫非他还记挂着他们之间子虚乌有的兄弟情分?
血腥味开始从口鼻如空气般漫开来,卫潜只感觉喉咙一片苦涩,地下伸出一双双枯槁糜烂的亡魂之手,扯出他的身体,拼命将他往下坠。他听见了无数恶鬼的叫嚣。
恶鬼说,陪我!
卫潜看到深渊,底下是业火,是永劫不复。
他蜷缩成一片枯叶,牢牢抓着周身可抓的东西,害怕得发抖。
他抓着金蕊的衣袖,死紧死紧。
“兰嗣音,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金蕊的怒火能将卫潜灼烧成灰烬,“你骗了我一路,觉得好玩吗?”
说着,金蕊的手扣上他的脖子。
卫潜费力地喘着气,他说:“我若不骗你,早就死了!”
金蕊瞪着他:“你本来就该死。”
卫潜咳了好多下,忍着痛说:“是!遇见你是我该死!”
“你……现在就去死!”金蕊微微收紧了扣住他的手。
卫潜感到累,他晓得他一直害怕的东西来了,他看着金蕊发红的眸子,竟然有一丝快活,他说:“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不要遇见你……”
他闭上眼,黑暗来迎他,眼帘的酸热终于冷却。
恶鬼问,你痛不痛?
“痛。”他说。
“我祝福你。”恶鬼说,“祝你立刻死去。”
那一瞬间,他看见恶鬼巨大的口,锋利的齿,他躺在齿缝中间,嗓音嘶哑,喊不了,逃不掉。
来不及啼哭,双眼已沉入深溺的苦血。
金蕊仍在问这个闭着眼不搭理他的人:“你为什么要骗我?”
许久的死寂之后,金蕊盯着卫潜,只见他脸上还血迹斑斑,惨烈而狼狈。
死了好。原本就是个该死的人。
他是骗子,早早地就该死了。
金蕊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直至有鲜红的血滴落。他有一件后悔的事。
他早该杀了卫潜,他最狼狈的时刻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成为别人刀下亡魂。
金蕊将那把插在卫潜胸口拔出来时,鲜血飞溅,一朵在鲜血浸润下依旧雪白的兰花赫然出现在刀口处,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愣愣地伸手去碰。
可在他触到白兰花的那一刻,却眼睁睁看见那朵白兰从卫潜心口隐去,而他抱着的这个人,一下子轻得毫无分量,白光闪烁,一切化作虚无。
金蕊看见一朵发光的白色小兰花悠悠地飘走了。
地上白茫茫一片菊花,在风中轻轻晃着,栀黄的影子涉花而过。
九曲轮回,敛眸之时,瞧见的,是一双流萤般清亮的乌眼睛。
那个人怯怯地喊:“金施主。”
(三十)春城日报:蓑衣翁巧逢食影仙1
苍穹是一只黑漆漆的眼睛,无月无星的晚上,江边荻花瑟瑟,风吹得凉飕飕的,雨斜斜地打在油纸伞上,伞上面三两点桃花醉得薄红。
茫茫漾着水纹的江面上,没有行舟,岸边却停着一只小船,没有灯火,许是叫雨水打湿浇熄了,借着熹微天光,依稀见得一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无声息地立在船头。
金蕊将含辞抱到船上,钻进船篷里,跟船家讲:“去春城。”
船家并不言语,船却缓缓地离了岸。
含辞多了一句嘴,他讲,不请自入是无礼之举。
金蕊眉头微挑,翘着一条腿,讲,既然上了船,就没有不渡人的道理。
含辞看他这副地主恶霸的架势,心知劝不动他,便也不多说。
“小和尚。”金蕊忽然喊他。
含辞心里一惊,果然!他敛眸低首,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
金蕊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下,说:“不长记性,该打。”
含辞轻轻嗯了一声,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手。
金蕊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有点儿愉悦,弯着眼睛一直盯着他。
含辞本就怕羞,尤其怕金施主,他不自在地将头垂得更低了。
正是寂静之时,忽而船身微微地颤了一下。
“金施主……”含辞警觉道。
“嘘,别说话。”金蕊掀开帘子凝视江水,忽而道,“有东西出来了。”
含辞闻言呼吸一滞,而金蕊却轻裘缓带好整以暇,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
“那东西危险吗?”含辞问。
金蕊挑眉道:“危险。”
含辞忙唤那还站在船头的蓑衣翁,让他躲进船篷里。蓑衣翁似乎有耳疾,久呼而不应。含辞意识到这一点,忙跑到船头去,他拍了拍船家,蓑衣翁仍旧毫无反应。
金蕊坐在船篷里,幽幽道:“小和尚,别管船头那东西,它不是活人。”
含辞顿时松了手连连后退了几步。金蕊将手里的茶杯盖子飞出,恰好将蓑衣翁的斗笠击落。
这时,含辞看见一颗巨大的头颅,正缓缓地转过来。
蓑衣翁身子不动,仿佛一根柱子,而那颗头就像插在柱子上,以不可思议的弧度转向了船篷的方向。含辞在一瞬之间看见了这东西的模样,惊得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一张人脸,惨白的面、鲜红的大嘴,硕大的眼窝里,灌满的白色中间硬是挤出一丝细缝般的黑眼珠子。
它发出嘻嘻的笑声,原以为能看见船篷里那位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想对方亦是笑眯眯的,鬼面似乎被激怒了,哇哇怪叫。
金蕊一脚踹过去,蓑衣翁身首分离,那颗鬼面头颅在船板上咕咚咚地滚了一阵,终于“咚”地一声掉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它进到水里之后,水像沸腾了一般,顿时嘈杂起来。
含辞怔怔地看着剩下的蓑衣翁身体,正要念“阿弥陀佛”,金蕊却又给它补了一脚,一堆稻草从蓑衣的包裹中滚落出来,断成两截的木桩子还有一半插在船板上。
原来这蓑衣翁竟是个稻草人!
含辞感到不可思议,然而更奇怪的现象紧接着发生了。
分明没有了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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