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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 作者:草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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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飘走的影子有八成相似。
“卫潜!”金蕊死死地盯着这张脸,面上喜怒难分。
“嗯?”他睁了眼,顿时清明了,看见上方近在咫尺的金蕊的脸,“金施主?”
这一声叫得金蕊愣了神,声音也像他。只是他的目光这才落到眼前人的脑袋上——戒疤尚在。
不是他。金蕊后退了几步,转而看向半枫,目光凛冽。
半枫笑眯眯地解释,说甜甜果的效用就是能让人迅速成长,如今的含辞正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让含辞撑船,正教他如何握桨之时,只听呲啦一声,原本就紧紧绷在含辞身上的衣裳,裂开了。
第一时间,金蕊杀人般的眼神就射过来,半枫强行撤回嘴角尴尬而僵硬的笑容,拉着含辞到船篷里,找出一个包袱,将自己的衣裳找出来给含辞。
在船篷里换衣裳原本没什么讲究,但多了一口棺材就不一样了。
半枫在棺材旁边叽里呱啦地念了半天,一边还绕着它转了几圈,就像在跟棺材里的东西交流一样。弄了半天,半枫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帘子忽然被掀开,光线猛地窜进来,金蕊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将他扯开。半枫叹了口气,跟含辞讲可以换衣裳了。
哪晓得“啪”地一声,金蕊一只脚踏在了棺材板上。
“坏了!”半枫欲哭无泪,“本来在此处更衣已经是对这位老兄的不敬,小甜甜啊,你!你还踩在人家棺材板上,这是大不敬啊!”
金蕊支着下巴,挑眉看着他,唇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半枫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拍着棺材讲:“兄弟啊,只好委屈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再忍一忍,马上就能入土安息了。”
含辞很快便将衣裳换好了,半枫便将人拉到船头,继续教划桨。
金蕊拿了半枫的鱼竿,坐在船头,一边晃着脚,一边钓鱼,看着有模有样。
含辞聪明伶俐,学东西很快,没一会儿便能自己撑船了。半枫便闲下来,靠在船舷上眯眼打盹。他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啪”地一声,响亮!冰凉!湿滑!还痛!火辣辣!
一条闪着银鳞的鱼被丢在他脸上,还在活蹦乱跳地摇头甩尾!
半枫用两只手钳制住滑溜溜的鱼,那条鱼甩了他一脸水,腥得要命。他满脸幽怨地瞪了金蕊一眼,始作俑者正满面春风地垂钓,嘴里还叼着一朵小甘菊,优哉游哉。
“半枫施主,为何船上会有一具棺木?”含辞一边摇桨,一边问。
半枫舀了一瓢水,将鱼装进篓子里,一边洗脸一边答道:“迫于生计,讨口饭吃。”
含辞不解,半枫又解释了一番。
春城那边的人,死后都葬在江对岸的那座山上,他是专门给人家运棺的。
那座山被称作“极乐山”,山脚下住了六个人,都是些无儿无女且年近半百的孤家寡人。他们专门负责接应春城送过来的棺木,并负责下葬事宜。那边的人叫他们“极乐使者”。
船离岸边越靠越近的时候,岸边的树上捧出一朵朵的小花,一团团地浸成水中花影,白云蓝天也在水里,偶尔有小鱼一晃而过,搅碎了一潭子的花影云影,一圈圈的水纹也叫如镜的江面生动起来。
半枫掏出一只传音螺,喊了一声“棺材到了”。
少顷,岸边果然陆续出现了几个人影,不多不少,堪堪六个。
他们帮忙将船系在了树干上,然后拿着长木杆子和麻绳登上了船,没过多久便麻溜地绑好了,抬着棺材稳稳当当地下了船。半枫挥了挥手,跟那棺材里的兄弟做最后的告别:“兄弟,一路走好,莫回头,莫要念着那边的人!”
他又拍了拍其中一个极乐使者的肩膀,讲下次来给他带酒吃,那个人便憨憨地冲他笑,脸上皱纹深深,一如那岸边老树的树皮。
他们在船上一直等到极乐使者将棺材入了土,得了一把坟头草做信物,半枫跟六人寒暄了一番,将篓子里的鱼拿出来烤了,大家分着吃过以后,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含辞一直坐在船头上,不仅不吃鱼,还要念经,为那些被烤熟的鱼儿超度祈福。
金蕊拿了包子给含辞,含辞接了也不大敢吃。
“素的。”金蕊讲。
“谢谢金施主。”含辞这才慢慢地将包子往嘴里送。
“骗你的。”金蕊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包子,将露出来的泛着油光的肉馅在含辞面前晃了晃。
含辞惊愕地呆住了,顿时食不知味,猛然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包子。
分明是素的!
“金施主!”含辞被他这一句玩笑话吓得差点噎住,有点恼怒。
金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显然是因为捉弄了人而感到十分愉悦。
含辞不晓得为何,看到他的弯弯的眼睛,气就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半,只好闷闷地讲了一声:“金施主下次不要再捉弄小僧了。”
金蕊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讲“好”。
·
船离了岸,向春城缓缓漂去。
因为船上没了那束手脚的东西,半枫顿时化身为脱缰野狗,快活无比。
不晓得他从哪里弄来的铃兰串,往船头挂灯笼的地方一挂,风一吹,悠扬的曲子立时飘出来。
那道好听的男声出来的时候,含辞停下了摇桨的动作,怔怔地问这是谁的歌。
半枫一边跟着哼哼,一边讲是兰嗣音的。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瞟了金蕊一眼。
金蕊并没有什么反应,仍坐在船头,悠悠地晃着脚。但是半枫却眼尖地看见了江面上漂着两朵金黄的小花。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层层涟漪环抱着小船,而船却执拗地将涟漪推开。日头将要西沉时,船终于靠了岸。
半枫将船系在桥底下,跟金蕊和含辞挥了挥手,当是告别。很快便有人找上他,给了他一袋钱币作定金,没过多久便抬着一具棺木过来了。半枫觉得奇怪,随口便问了一句:“怎么最近活儿变多了?”
那个人是半枫的老客户了,他笑了笑,讲:“这人要去了,谁料得到呢?”
这几回过身的都是些正当壮年的码头工人,半枫唏嘘了半天,那个人笑了两声,讲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福薄命薄。
他走的时候还拍了半枫的肩膀,神色悲哀地说:“指不定哪天里面躺着的就是我,你记得跟我讲会子话,你晓得的,我这个人最耐不住寂寞。”
(三十二)春城日报:蓑衣翁巧逢食影仙3
丰莲寺庙宇高耸,黄墙红柱,门口还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牌匾上的鎏金大字威严大气,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隐隐可窥见院内几棵高大青松的剪影。
进门就是一只巨大的铜鼎,里面了厚厚的香灰,清一色穿着青灰僧衣的和尚缓缓走过,大殿里传出讲经的声音。
方丈领着含辞到大殿去上香,含辞手上的那串佛珠跟着他的动作晃呀晃,金蕊不经意地瞥了几眼。
在上香以前,金蕊喊住了含辞,说:“小和尚,你是不是忘记答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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