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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弃 作者:燕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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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弃》作者:燕缺
文案:
混江湖的管他叫聂十七。
不知是哪个起的头,故也不知这么个怪称呼的来由。
或因他是穆老疯子骗来的第十七个徒弟,或因他取赤练老魔的人头只消十七刀。
唐洵章喊他聂十七,是因昔年聂放买他一条命,恰花去铜钱十七枚。
他那时便打定主意,攒千千万万个十七枚铜钱,叫十七赖他一辈子。
备注:
1.懒馋双修废柴老骨头x忠心耿直天才小狼狗。
2.照旧老配方老味道,报社宗旨屹立不摇。
3.老规矩,认真你就输了。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十七(聂放),唐洵章(唐释之) ┃ 配角:陶三思,咷笑浮屠,笑风生,穆小还,唐念七 ┃ 其它:
第1章 (1)
(壹)
唐洵章买了一袋落花生进了茶楼。
今儿不是出门的好时候。青天烟雨蔽一色,天光隐匿,缠着一卷接一卷的潮气,敢情这鬼老天哭哭啼啼不够,还要间歇着来个大喘气,憋得人汗也冒不痛快,只好用衣裳装了一麻袋捂痱子。但老掉牙的“人定胜天”倒未尝不是没有道理,任它飘风急雨、盛暑祁寒,都拦不住天下元元唠嗑八卦的心。
茶楼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虽处在寸土寸金的京畿,地段却不算顶好,算起来和八荒下的海陬有一拼。闲来无事的茶客有千万“条”,掌柜的请了个会耍饵的说书先生做场面,不怕没“鱼”上钩。这不,挤了满满当当一篓子呢。
唐洵章是老客,事前打过招呼在二楼捞了块风水宝地,一桌一条凳一盏子白毛猴,清静又省事儿。他爷娘给他塑了张拿出去能混饭吃的脸,眉是眉眼是眼,模样正气凛凛,小姑娘一见扔花帕,糙汉子一见喊大侠,说书人一见灵感发——一句话,观君风骨与面相,不是有故事就是在有故事的路上。
说书人乜了下二楼的“故事脸”,唐洵章照旧板着面孔,“有故事地”拈起一颗花生慢慢剥。他轻咳两声亮亮嗓,起念定场诗,登时引来几十来对招子。
“浩气河山血刃开,蓝关休论老残哀。十年一剑无来处,骥騄凌云莫问才。江湖不问生平,英雄休说来路,上回说到这‘移山拔海十七刀’一力降十会,过五关斩六将腿扫金银双煞脚踩衡山十八汉——夺得昭德三年豪侠榜魁首,这回老朽就说说‘十七刀’是如何破了这人称恶人渊薮的赤练宫!”
所谓豪侠榜,乃武林杀器榜之进阶版,除却按武功论资排辈,另一要点落在“侠”字上,简单说就是看人品,一岁一换,一二三名轮流占。至于赤练宫,来头可就大了。
说书人做的是长期营生,胡编乱造和加油添醋即他的“两把刷子”,更添几段风花雪月艳情外传为前菜。唐洵章眉头一皱,说书人门牙一疼,心知惹到煞神,终于直奔正题。
“说起这赤练宫,其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呀,那赤练老祖乃是前朝摩罗教遗人,可惜这是颗地道的歪瓜裂枣,没学到桑教主一分风骨,反倒尽捣鼓些邪门歪道。二十年前的恶人榜前十,哪一个不和赤练宫有干系,赤练老魔是当之无愧的榜上第一,位居第二第三的‘笑风生’和‘咷笑浮屠’,便是他的左臂右膀。”
“赤练宫劣迹斑斑,人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就恨不得给它来个一锅端,可这前脚捣了人家一个窟,后脚自家满门全没的活儿,哪个敢接?直到昭德三年,出了一个聂十七!”
“夺得魁首后,他一口气接了十大恶人的十枚斩杀令,从第十名直接杀到榜首,杀得乾坤倒转,日月无光!”
“聂十七姓聂,所以名十七者,是取他败赤练老魔的招数!十七刀!只用了十七刀——”
“老人家且慢——”一个脆生生的嗓子断了这场激情澎湃的“唾沫横飞”,“我怎么听说,聂十七是‘武中疯’的第十七个徒弟?”
唐洵章剥花生的动作一停,他点了点剥好的落花生,往嘴里塞了一粒,顺带瞥了眼新鲜出炉的“程咬金”。
程咬金是个俏姑娘,看皮相年纪不大,看气势年纪也不大,当应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生着柳眉杏眼,清秀明净,稍作装扮也是个如假包换的佳人,可第一眼就被那柄比她还高的重剑撞得道心不稳,只能瞧见一身“匪气”。她没给说书人想法子蒙混过关的功夫,兴致颇高地再问:“那聂……十七真的只用了十七刀?可没骗人吧?”
说书人道:“当日观战之人,少说也有三四百,随便抽几个问问就知道我不是在诓你。”
那姑娘支颐颔首:“这是个道理。只不过那三四百人……唉,不同你说了。念阿呆,我们走。”
诸君这才发现那重剑后竟还藏了个灰扑扑的少年。他满含歉意朝说书人作了个揖,还没站好就被那姑娘掐住肩膀拖了出去。
闹了这一出,唐洵章也没了心情。
他出茶楼后进了一家铺子,出来拎着一只还留几根毛的死鸡,再去城南镖局散了这几根鸡毛,兜着一肚子八卦回去了。
他家在邻近西市的一条坊,宅子不错能顶风能遮雨,就坏在不姓唐。当年有人花了十七枚铜板买下这个木头脸的小叫花,说是买他十七年凑活着过日子,如今十七年快见了底,住一日少一日,他还没找着一个好去处,只好就这么慢慢耗着。
在京城混日子的不容易,平素街坊邻里多有来往,隔三岔五还会请吃一两块走油肉。唐小哥虽然是个面瘫,但抵不过生相好、人可靠、厨艺高,街坊也挺爱找他说话,比如——
“小唐啊,你聂叔又闹起来了。”陈大娘朝里头宅子努努嘴,塞给他一碗自家卖的热豆花,“雨刚下那会儿就嚷嚷腿疼,几个时辰过去还没见好呢。”
唐洵章掐指一算,下雨时那祖宗才起床,指望他有心掩上窗纯属白日做梦。他送大娘一把香葱聊表芹意,又往豆花里舀了两勺辣油,提着花生和晃悠悠的死鸡进了庖厨。比起畜生,更要紧的是伺候祖宗,唐洵章草草洗净手回屋,甫跨过门槛,卧房里就弹出一枚花生,敢情是拿粮食当霹雳弹打着玩儿。
唐洵章面不改色地拿嘴衔住花生,咔嚓一咬,一壁把豆腐花搁上横于侧榻上的小木板。一条养得莹润生油的手水蛇般探出锦衾,懒洋洋一招,他认命地端给这一素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的祖宗,转头揉按那两条老废腿。
榻上的人舀了口豆腐花,或是被按得骨头酥软,哼出一记令人脸红心跳的鼻音。就是好端端的庠序古刹,也被这一声哼成了烟花柳巷里的颠鸾倒凤。唐洵章眼色一沉,抓着小腿肉狠捏,聂懒鬼报复性地又哼了两下,终于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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