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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作者:戴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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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不好说是跟关庭有约,另找借口搪塞一番,坐车先回了贸大。
关庭大一参加转专业的考试后,终于脱离哲学苦海,转到了外院下的商务英语。只要和商科沾边的专业都是贸大的强项,按说没有冷门专业转强势专业的先例,但耐不住关庭她爹神通广大,硬生生凿出这个先例。
室外的高温逐渐降下来,虽然地面依旧烫得能煎蛋,晚风一吹,到底有了几分畅快的凉意。火烧云铺开将近半边天,金红、橘红、胭脂色、郁紫、葡萄灰,颜色瞬息千变,缤纷错繁,每朵云都滚了半边佛手黄的金边,像随时准备泼人一头金汤。我们走的小路通往贸大的西后门,一路上没见多少人,只前面远远走着一对小情侣,再前面是两个穿长裙的姑娘。
孟先生没说话,我看了几回,从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见背后没有人,我大着胆子碰了碰身边的手,他没什么反应,我伸手勾他的手指,他终于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
我“啧”了一声,纳罕他怎么突然不开窍了:“你牵我一下啊。”
瞥了眼身后的空街,前面又传来小情侣嬉闹的叫喊声,他揶揄道:“这会儿你又不怕在外面被人看到了。”
这人真记仇。我有点下不来台:“不牵算了。”
“谁说不牵了。”
他拢住我的手。掌心热得像炭一样钻心,我成了只没长脚的氢气球,要不是被他牵在手里,早飞到天上去了。
“别闹。”
孟先生轻轻一甩我的手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回过神,我才发现自己的指头尖一直在他掌心里划来划去。他的手长,掌心肉偏薄,手背起伏的骨节显得更加分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硬。我顿时心猿意马,扣紧他的手指,脑袋凑近,朝那形状削薄的耳朵里吹了口气。
孟先生瞪了我一眼。
我脑子里那点绮思遐想烟消云灭,梗着脖子道:“小气。”
他不理我了。
又走了一段,他握我的手忽然紧了一紧,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心脏一跳,没发现自己哪里泄露了天机,赶紧摇头:“没有啊。”
他狐疑道:“看你好像想跟我说什么。”
“猜错了,没什么。”
我赶紧掉过头,转向另一边。
孟先生先去了趟图书馆找他师兄拿要用的书,离女生宿舍还有一段路,远远就看见关庭冲我们挥手。
“你们怎么才来!迟到请客!”
“好好好,请客。”我说,真是拿这祖宗没辙。
贸大和政大之间的四华路常年人满为患,网吧、小酒吧、书店、台球室、烧烤摊、大排档、小饭馆等等一应俱全,一入夜,街沿两边全被流动商贩占满,没有地儿容人落脚。
关庭对每家铺子都了如指掌,胜似地头蛇,轻车熟路地领我们到一家生意红火的烧烤摊前,拣了张稍微干净的桌子坐下。她跟我们在一块儿从不客气,噼里啪啦地要了一单菜,又催老板拿来六瓶冻啤酒。
孟先生还没说话,她就比了个“停”的手势:“喏,这一瓶给你,我和何遇君一人两瓶半。”
我争辩道:“为什么我要喝两瓶半?”
孟先生也说:“少喝点。”
“好好好,我三瓶,你两瓶。孟潜声你怎么像我俩的爹似的。”关庭把我跟前的第三瓶拿回去,撇了撇嘴,直接对瓶吹,“来来来,干一个先。”
今天关庭心情欠佳,串儿还没烤好,酒早喝了一半。她先骂了顿孔英光当作定场诗,过足嘴瘾,心情好转不少,等烧烤端上桌,两瓶半啤酒已经在肚里蒸发了。她可能喝得有点晕了,嘴说个不停,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学生会里好玩的事儿,又开始八卦她室友和外院的女生,讲自己怎么在和她们的争吵中大杀四方——老实说,有些话听得我不大舒服。
关庭用筷子把茄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慢吞吞地说,她是在女生宿舍常有的一次卧铺夜谈之后发现自己被同班女生疏远的。
她大大咧咧惯了,等后知后觉发现,已经为时晚矣,室友们都不情愿再跟这个“谈过四五个男朋友的随便女生”深交,日子一长,班上和院系里还传出她仗着有钱脚踏几条船的风言风语。
匪夷所思的是,这捕风捉影的几条船当中居然还有孟先生。关庭讲到这里大笑连连,我一头雾水,孟先生似乎有些无奈,把最后一点酒倒进自己杯里,空酒瓶放到桌脚旁,顺手将关庭点的脑花推到她面前。
“这些人也是无聊。”他说。
关庭一拍桌子,震得杯子乱跳,瞎喊什么“知我者孟潜声”。
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子眼中的关庭是什么样子,但我一直把她当做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即使这丫头偶尔脑子缺根弦。
她父母的婚姻也不算美满,但比我家稍微好些,关庭本人的性格更是把我比到泥里去了,除了她好像有点缺爱。就像长期饥饿的人对鱼肉油腥百吃不厌,她对谈恋爱十分热衷。
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的。选择的每一个人都出于自己的喜欢,这份真心比什么都可贵,而珍贵的东西永远珍贵,绝没有多给几次就廉价的道理。你可以爱不同品种的猫狗,可以同时爱花爱树爱阳光,没有人质疑你在说谎,也没有人说你不贞洁,那多爱过几个人有什么错?
爱一个人的时候真正去爱,没法再相伴下去的时候潇洒道别,我觉得这已经是难得的圆满。
酒瓶终于全部见底,孟先生夹起书叫老板来算账,我从桌子底下提上来一串空瓶子,七,八,九……数着数着发现自己也有点晕。关庭嘴里还念叨着孔英光,我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乱开玩笑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被骗财骗色。”
关庭点头称是,说爱卿言之有理。突然后脑勺被什么轻轻打了一下,我眯着眼睛转头一看,孟先生正立在我身后跟老板算账,手里的书卷成筒状,正悬在我脑袋后边。
他看我一眼:“瞎说什么呢。”
关庭打了个酒嗝,说还是孟潜声靠谱,不然我追孟潜声吧。我晕乎乎的脑子突然惊醒,断喝一声“不行”,震得关庭涣散的眼神重新清明,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什么,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何獾。”
回过味,我登时吓出一身汗,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是说……”
“我说实话。”关庭打断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孟先生扶她站稳,“我跟你们俩,老觉得跟女、女生在一块儿似的,想着要……跟你们谁谈恋爱,嗝——就怪得很。像、像跟姐妹一样。”说完一拍我肩膀,豪气冲天道,“好妹妹!”
幸好醉得凶。我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我偷瞟孟先生,他没看我,一心一意地想让关庭走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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