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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懂得享受生活,认为那是年轻人的事情。
早些年家里还没买房,手头还攒了点钱,他也没舍得为自己买件衣裳。
有次放寒假回家,他看到爷爷脱了鞋子准备泡脚,那袜子上面还打了补丁,脚趾都生冻疮了。
后来他和弟弟都学会了挣钱,给爷爷买了新衣服和新袜子,而那些新衣服都只有在逢年过节走亲戚的场合才会拿出来穿几天,然后洗干净了当个宝贝似的放回衣橱。
爷爷从不偷懒上饭店吃饭,也从来没什么要花钱的业余爱好,他认为那都是有钱人才会干的事情。
就是这么一个省到极致的人,每年过年都会给他和弟弟准备一个大红包,每逢开学的时候,又会固执地给他们备上一大堆面包零食和水果,带他们去市里的饭店搓一顿。
老爸老妈有时候还会骂骂咧咧,但是爷爷从来不会。
他好脾气地忍受着他和弟弟的叛逆不懂事,忍受着这个世界的很多不公平。
快七十了,还在田里搭暖棚,准备种点草莓给弟弟吃。
那是弟弟的最爱。
看似自得其乐的活着,却比所有人都活得辛苦,活得遭罪。
他根本没办法想象如果爷爷一病不起了,他要怎么办,这个家要怎么办。
一些他以前不愿意去想也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如今一股脑儿全都涌现在了面前。
从小到大,身边有许多亲戚离世,但他总觉得死亡离他很远,特别远,还轮不到自己家呢。
可如今老爸身患癌症,爷爷摔倒,昏迷不醒,让他忽然意识到,灾难才不管你做没做好心理准备,想来就来。
上天就好像在强迫他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爷爷年纪真的大了,老了,免不了会离开,只是迟早的事情。
江燃走过去的时候,脚步声很轻,以至于不小心看到了叶晞在偷偷抹眼泪。
“你怎么也出来了。”叶晞一扭头,说话时透着浓重的鼻音,“穿那么少当心冻感冒了。”
“骁骁睡着了,我就出来随便转转。”江燃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月亮已经快要落山,如果天气预报准确的话,明天会是大晴天。
“以后咱们就真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江燃忽然说。
叶晞原本的情绪欠佳,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不准欺负我弟,要哪天看到他哭着回娘家我跟你没完。”
江燃也跟着笑了,“哪儿敢啊。”
在全家人念念不忘地祈祷期盼下,外公终于在隔天中午醒了过来。
重症监护室只在下午开放半小时允许家属探望,窦天骁进去时,看到外公冲他点头一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去了一点。
外公脸上罩着氧气面罩,也没力气说话,整个人病恹恹的,像是一下苍老了好多岁。
探望结束,医生又把家属拉到了办公室去,“说实话啊,他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不算太乐观,脑中风伴随了一定的后遗症,他现在半边身子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什,什么意思啊?”舅妈的舌头都打结了,“你是说他可能就这么瘫痪吗?”
医生点点头,“我们这边建议先做些康复治疗,几个月后再看看效果吧,如果效果理想的话,说不定还能重新站起来,但是要恢复到像正常人那样能跑能跳,是不太现实的,你们家属要先有个心理准备。”
医生的一番话就像是晴天霹雳,劈在了所有人的脑门上。
窦天骁的脑袋空了好一会,才把这些话给消化下去。
外公的腿不能走路了?
那外公接下来的日子该活得多难受啊……
他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向里探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外公辛辛苦苦了一辈子,都还没开始享福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江燃下楼买了瓶水,上来找半天都没找着人,打电话也没人接,最后好不容易在厕所隔间里听见了声音。
很低的抽噎。
江燃敲了敲门,听见抽噎声停顿了一下。
“有人。”窦天骁抹了把眼泪。
“是我。”江燃说,“你把门开开。”
“你等会。”窦天骁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江燃把纸巾从门下面塞进去,过了两秒,隔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短短几分钟,窦天骁的眼睛都已经肿了。
简直跟小时候走丢那会一模一样。
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
江燃不停地把袖子递给他擦眼泪,袖子湿了就只能用手抹。
窦天骁的眼泪一开闸就停不下来,江燃的胸口就跟堵着团棉花似的,难受得要命。
“怎么会这样啊!……”窦天骁转身抱住江燃,声音因为抽泣变得断断续续。
江燃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在这个医院的厕所环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