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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还没碰到纸,身侧的人突然靠近了她一步,伸手握住了她拿笔的手,牵引着她落笔:“以前教你书法你从来不过心,如今还是我带着你写吧。”
司幽从来没有与他如此亲近过,本能地有些抗拒,但司昀强行将她想要抽走的手按在手心里,司幽有一点点吃疼,想着他既然是喝醉了,神思行为必然不那么的清醒,何况只是写个字,也不用太过计较,就由着他来摆弄。
落笔之前司幽还未想好要写什么,如今司昀引着她,一撇一捺,一横一竖,极为缓慢地在纸上写了一个笔锋清晰、浑圆饱满的“难”字。然而从他身上弥漫而来的酒味强烈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只感觉到他靠着她很近,近到头就在她的耳边,从来没见过司昀喝醉的司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看着眼前这个“难”字,莫名地有些不安。
“你的耳坠子真好看。”认真写字的司昀忽然顿笔,哑着嗓子在她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却并不显得惊扰了这有些暧昧的氛围,“这些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喜欢存希国的绣品。”
蓦地回头,她看到他的眉眼就在自己的眼前,语出震惊:“你查我?”
“你的过往既然都与我说了,我为什么不能查的更细致一些?”随手抽走她手里的笔放下,司昀的视线慢慢往下移:“还有这把玄色金龙的匕首,你这样日夜带在身边,真是宝贝得紧。”
司幽摸不准他到底想说什么,因而默在当场。
“阿幽,你知道为什么我写这个‘难’字么?”司昀瞥了眼纸上的大字,眼神与语气中竟然流露出一丝痛楚:“因为要走进你心里,实在是太难了。”
书桌旁的烛火发出轻微的爆破声,房间里只剩了司昀并不太顺畅的呼吸声和他哑然的嗓音,陈述着自己埋藏多年的心事:“这些年,我花尽心思地讨好你,倾尽我的所有。可是你总是淡淡地,总是像我那群徒弟一样敬我重我,偶尔有些张扬之处,也很快就收敛了。我一直以为你天性如此,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就是害怕一不小心,我就会失去你。”
“一年又一年,整个国公府的人,连同铃铛在内,你去问问,谁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唯独是你自己,懵懂不知。我想着,不知就不知吧,不管多少年,我都等得起。”司昀深深地看着司幽,扫过那对耳坠子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冰冷:“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不管我再等多少年,你也不会像我爱着你那样爱我。在你的心里,中原的八年,不过是欠了我一个莫大的人情。”
司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便是极为震惊地看着面前不过方寸之间的男人,心乱如麻。司昀没有说错,这些年她敬他重他,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爱情。
所以铃铛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么?所以,铃铛以前那些暧昧不已的问话,都是意有所指的么?
司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极努力地克制,才能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这一字一句,都是在他心里练习过无数次的台词:“所以我现在不想等了。阿幽,你不是要回报这八年的恩情么?你不是,想回昊暄国么?好,我成全你。”他转身,走到一旁背对着司幽说:“我这府上还缺一位国公夫人,你若答应嫁我,我就与你两清。”
双手慢慢地捏成了拳头,司幽看着司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但公平一点,司昀真的认识过她么?其实也没有的。
他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说出来的话,让司幽觉得措手不及,又是如此地荒谬。
他总觉得她是要两清?可这算什么两清?
她所想的,不过是同等地回报他的付出;不过是想要平等地对待这八年来的相处,原来,是她想错了么?
两相沉默。
此刻司昀强自镇定地站在那里,内心是无比紧张,他既害怕司幽拒绝他,又更害怕她答应他。他这些日子,不见司幽的时候,根本也没办法去想那些公事国事,他的书桌上,铺满的,是再次派去昊暄国的探子回报回来的资料,那些司幽和浮绝的故事,那些细致到一滴水都不放过的过往,让他嫉妒到发疯。难怪他第一次问起这对耳坠子时,她的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只因为她的心里,满满念着的就只有浮绝。
后来他就决定了,不管司幽是真的天生迟钝还是假装懵懂;不管司幽知不知道自己心里也有爱着的那个人;不管司幽会不会讨厌他、会不会恨他,她想跟他两清,想离开国公府,绝无可能。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就是,像现在这样,或者,更糟糕地相处下去,都好。
司幽低头看着那个“难”字。司昀的爱很难,但是,他给的选择,也很难。或者他是想告诉她,想要回昊暄国,是更难。她的心里突然有些悲伤,若是答应嫁给他,两清的是八年的情分,换来的,却是后半辈子无休无止地纠缠。她要嫁给他吗?或者是不嫁?司幽在诧异与抗拒之间,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