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 作者: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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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真是可惜。quot;喝口茶，想一想又说，quot;国师，让朕替你安排吧。quot;

    我心中一紧。姚兴的所谓安排，便是送十名宫伎了。这是史实，无法避免。到时我该怎样办？

    罗什摇头：quot;陛下无须费心。罗什已垂老，还有更重要之事，等待罗什在有限之年完成。quot;

    姚兴诧异：quot;国师已在讲法收徒，还有何事更重要呢？quot;

    罗什正容，缓步说道：quot;佛法东传入中原，始于汉明帝。魏晋之后，经论渐多。然已存之汉文佛经，皆为天竺西域僧人所译。行文聱牙，义多纰缪。皆由先译失旨，不与梵本相应。如此经文，实难为中原众生理会贯通。罗什在中原多年，通览汉书。若能将罗什所学梵文经律译转汉言，可大兴中原佛法。quot;

    姚兴越听越兴奋，不禁拍掌称道：quot;好！国师梵华皆通，确是译经不二之选。不若就在草堂寺设立译场，需任何资助，朕必允诺。quot;2

    quot;译场组织严密，需多人相助。罗什有二十四名龟兹弟子，他们在梵经上可助罗什。但有能力相助译经的汉人弟子唯有僧肇一人，恐无暇一人身兼笔受证文诸多事项。quot;

    quot;这个好办！quot;姚兴两眼放光，点头道，quot;朕即刻下旨，招募各地有才学之僧人来此，拜国师为师，一同助国师译经。quot;

    姚兴走后，下午佛陀耶舍终于到了。他汉语不畅，费了不少力气才到达草堂寺。罗什已在之前听我详细说了与佛陀耶舍见面的过程。他对好友来长安相助译经雀跃不已。两人二十多年未曾见面，自有许多话要说。我让他们畅谈，自己在僧肇的陪同下熟悉周围环境。

    在偌大的庭院里细细走了一遍，碰到不认识我的人，僧肇便一脸严肃地告知我的身份。还见到了几个罗什的龟兹弟子，他们都认出了我，莫名惊诧，却对我毕恭毕敬。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是笑着告诉他们，我自娘家回来了。

    quot;罗什，累吗？quot;我在几案上再添一盏三支烛，用剪子剪去炭化的蜡烛芯子。光线亮堂多了，却依旧不能与现代的电灯相比。看到自己与他在纱窗上剪出两个亲昵的身影，想起李商隐的quot;何当共剪西窗烛quot;，心里暖暖。

    quot;不累。quot;他搓搓眼角，用毛笔在砚台里蘸一蘸，继续奋笔疾书。只是，时不时搓搓眼角。人离开几案越远，眼睛却是越来越眯起。

    quot;来，不要动。quot;我柔声说，将老花眼镜取出，帮他戴上。

    他诧异地看眼前的本子，又拿起来上上下下地看。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转头问我：quot;此是何物？为何一戴上便能看得这么清楚？quot;

    我看着戴眼镜的他，心中好笑。他戴了眼镜，儒雅得如同大学里的教授。步入老年的他，与当年的鸠摩罗炎像一个模子里刻出。不禁感喟，遗传的力量真大。

    quot;这叫老花眼镜。人上了年纪，便会看不清楚。这个眼镜，利用光学原理，可以帮你恢复正常聚焦。我们那里的老人，都在看书写字时戴上它。quot;

    他正要赞叹，我叹气：quot;我带来的是二百度的老花眼镜，这是五十岁左右的人最常见的度数。但不一定准确，最好应该到医院去验光配镜。唉，可惜你去不了……quot;

    他不答，只是温润地笑。眼角、额头、嘴角都皱起丝丝纹路，颈项上还有圈圈皱纹。这么多大小不一的沟壑却无损他的清雅。他的气质已经升华如窖藏多年的醇酒，岁月磨砺增加了绵厚的浓香，滴滴沁人。这样历尽风霜的脸，比少年时更耐看，凝视多久也不会腻。

    他大大方方地任我看，不像少年时动不动就脸红了。见我一直看不够，他有丝好笑，伸手想拉我。

    quot;对了，还有东西呢。quot;我故意跳开，quot;把你的脚抬起来。quot;

    帮他穿上厚厚的到膝盖的羊毛袜。这是出口到俄罗斯的袜子，上百块一双，我一口气买了几十双。quot;暖和吗？冬天穿着这袜子，可以防冻疮再犯。quot;我说道。

    quot;嗯。quot;他抬脚看看，自己忍不住又笑，quot;千年后的东西，罗什居然能用上，真是奇妙。quot;

    我还带了几十盒刮胡刀片，十几把剃须刀。这些行李装到背包里提给皑皑时，她都吓了一跳。我絮絮叨叨地拿给罗什看，他微笑着从柜子中取出一件东西，用手帕小心地层层包裹。打开后露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剃须刀，是我当年带来的。

    我鼻子酸酸，掏出手帕擦眼角：quot;都锈得不成样子了，扔了吧，有这么多新的呢，够你用好几年。quot;

    他不答，仍然微笑着，又重新包裹好，放回柜子。他穿着羊毛袜，戴着眼镜，拉我入怀，圈住我的腰，埋首在我发际。热热的呼吸喷在颈上，有丝悸动。我嗯哼一声，看着几案上他写的东西问：quot;在写什么呢？quot;

    quot;这是为陛下所著的《实相论》，共两卷。罗什已写了近一个月，很快便能写好。quot;他贴着我，柔声说，quot;大将军姚显，左将军姚嵩，屡次请我去长安大寺讲说新经。待写完《实相论》，我们去长安。quot;

    我一愣：quot;我也去吗？quot;

    quot;当然！quot;他仍然圈着我的腰，吻落在我颈上，quot;你在这里的半年，每一日罗什都不会跟你分开。quot;

    他将眼镜摘下放到几案上，然后一把抱起我：quot;儿子交代的，每日要监督你吃药早睡。quot;

    他将我放上床，有些气喘：quot;真的老了，都快抱不动你了。quot;

    我赶紧安慰他：quot;是我比以前胖了。quot;

    他翻身覆上我，粲然一笑：quot;是啊，是重了些……quot;

    佛陀耶舍在我们家中只住了一夜，便搬到草堂寺去了。罗什因为自己带来的梵文经书不全，便请佛陀耶舍将《十住经》默写出来。等他从长安回来时，两人再共同研讨，译定此经。

    对于罗什与我的夫妻生活，他从来没有明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还是很难接受。不过，罗什与我，早已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待我们。我们咀嚼幸福滋味都还来不及。

    阳历三月中旬，园子里的桃花开了。望不到头的红云铺天盖地。清风扬起，扫过枝头，粉色的花瓣飞絮般扬在天空，轻旋着落在他高瘦的身上。他在落英缤纷中对着我笑，过尽千帆的超然风采如化外仙山之人。

    他将手伸向我：quot;我们去长安……quot;

    1慧皎《高僧传·僧肇》：quot;释僧肇，京兆人。家贫以佣书为业。遂因缮写，乃历观经史备尽坟籍。爱好玄微，每以庄老为心要。尝读老子德章。乃叹曰：'美则美矣，然期神冥累之方，犹未尽善也。'后见旧维摩经，欢喜顶受披寻玩味。乃言：'始知所归矣。'因此出家。学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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