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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小巷。暗处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只手,准确又强横地按在他下半张脸上,力道粗鲁地将人一把拖进巷子里。
程皓感觉身体突然失重,来不及反抗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他被轻易地摔在巷子潮湿的角落里,着地的下半身钝痛一片。
“不接电话?嗯?”
身上的衣服被巷子里腥臭潮湿的地面擦脏了一大块。他的头撞在青苔斑驳的墙上,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上方轻飘飘地响起。
听到那个声音,程皓整个人顿时如堕冰窖,瞬间什么都清醒过来了。他忍痛望向前面居高临下的三个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弱弱的喘气声。
因为阴沉沉的天色,巷子里的光线尤为阴暗晦涩,笼罩着让人胆战的寒意。
那人用脚踹了他一下。那一脚不遗余力地正踹在肚子上,没等他痛得出声,立刻就被另一个人拽着衣领提起来。扣子崩掉了一颗,程皓脸上涨红,额头的青筋被勒得凸起,只能无力地扣住那只铁钳一般的手。
“说吧,钱呢?”
程皓被重新摔回冷硬的地上,甩来丢去,整个人乌糟得像块破烂抹布。
没等喘过来气,程皓急急回道:“我、我已经转过去了……”
其中一个人冷笑出声:“你转你妈呢!这么点要糊弄谁?给我听好了,现在是有借有还,你他妈当是买东西呢还分期付款啊?!”
声音震耳,每骂一个字程皓就更瑟缩一分。他心里充满了绝望,下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几个人把胆小的程皓威慑了一通。中间那个从头到尾没动过手的人,此时抱着手不紧不慢地来了句:“行了,你也别装了。那不是还有套房子吗?”
程皓像是被冷到一样浑身抖了一下,抬起头看那个男人。
他冷眼瞥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程皓,用像是施舍一般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我看还可以勉强……”
听到这句话,程皓死死咬了一下唇,他几乎是马上用虚弱的声音反驳说:“不行,房子不是我的!”
一巴掌马上毫不含糊地甩到他脸上,打得有些偏。程皓嘴角当即撕裂了,火辣的痛感一直钻到心里,不动一下也痛那种。
“真的不行,” 他忍得痛苦,痛楚和屈辱让他整个人像是在油锅里煎熬,额上一层冷汗,他咬牙说道:“我很快就要搬走了……”
那几人对这个怂包突如其来的硬骨头有了些兴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嘲笑都带上了几分兴致。其中一个说:“不行是吗,那就打到你答应……”
一个响雷在天边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把地面上所有声音都强势地盖过去了。
雷声过后,一个尖锐得有些刺耳的声音慌慌张张地尖叫到:“警察同志就是这里了!这里有人打架!”
“警察来了!”
拳头最终还是没落到程皓身上。几人似乎有所忌惮,其中一个跑的时候往程皓身上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几人不约而同从巷子的另一头跑,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被几人丢在那里的程皓感觉危险过去,他全身无力地趴回地上,开始大口喘气。
“锐哥他哥!”那个声音伴着急匆匆的脚步声走近了,那人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想扶他起来又不知道现在哪里能下手。“锐哥他哥!你没事吧!”
那人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似乎真的慌了,嘴里叨叨地念着:“怎么办怎么办啊……对!救护车!我马上叫救护车!”
程皓一听,强撑地在地上挣扎着也要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动作。
他现在浑身难受得很,连动一下都难受。程皓一阵喘气,喘得像是要把肺给生生喘出来,又在来人的帮助下皱着眉头地倚靠在墙上。
从来就没有过这么痛苦的感觉。程皓歇了有一会,这才分出一点精神,虚弱地抬起眼睛辨认起来人:“你是……”
眼前这人似乎有点面熟,刚才他口中的警察也没见到影子。
那小个子见他缓过来了,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说话的语速也没那么急了:“锐哥他哥,我是楼下小炒店的老二啊!怎么样,你感觉还好吗?”
程皓现在难受得很,弱弱地说:“我没事……你叫我什么?” 说起来这小子从刚才就一直这么叫他,不会拗口吗。
老二是他们楼下快餐店老板的儿子,有一颗向往江湖的心却没有混江湖的胆,经常跟在人后面,逮着谁就叫谁哥。
“锐哥他哥啊!”老二挺起了单薄的小身板,显示出自己很有诚意,然后又有点沮丧地说:“锐哥不让我叫你哥。”
在这种时候听他提到宋锐,程皓的心里像突然装了铅块一样沉下去,一直沉到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着老二:“今天谢谢你,下次我找机会登门道谢……但是今天发生的不要告诉你锐哥好吗?”
老二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和刚才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犹豫地说:“这个……”为什么啊,论打架这片根本没人能打得过他锐哥啊!
“不能告诉他,”程皓一激动就扯到嘴角的伤,那地方渗出了血丝,他像感觉不到似的,继续请求着面前的人:“不能告诉他……”
老二为难地挠了挠头,又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
*
程皓在老二的搀扶下回到了家里,然后又送走了老二。
那雨果然气势汹汹地下起来了。潮湿的土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屋子里没开灯,阴沉沉的颜色充满了整个空间。
站在这样黯淡潮湿的气氛里,整个人都是灰色的。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动了。身上受着伤,动的时候绑了沙袋一样沉。还好宋锐今晚不回来吃饭。
程皓先去洗手收了阳台的衣服,然后脱了一身的脏衣服进去洗澡。
脱掉衣服的时候程皓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当时应该感谢老二来的及时,免了后面的那一顿揍。身上的伤可以用衣服遮遮,嘴角那里的伤看着还是很明显,等会得冰敷一下才好。
可能阴天是个适合忧郁的天气,他心底生出一种不真实感,像是隔了一层玻璃,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
程皓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浴室里,脚下放着洗衣服的盆子。偏偏今天穿的是白衬衫,为了洗掉那些邋里邋遢的脏污,程皓放了一大盆温水,坐在那里来回地用手搓。
衣服被弄脏得很严重,光靠手搓也洗不掉多少。程皓洗了一会,两手拎着衣服拿起来看。
上面的黑色的一层被洗掉了,还是留下了大片灰色的污渍,怎么搓洗都固执地留在那里,洗也洗不掉了。
狭小的浴室里只剩下衣服的下摆滴滴答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