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黄巾之殇 第六十四章 阳翟突围
阳翟城外的一处小山上,茂密的树丛间突然一阵轻微的抖动。
“情况果然有些不对啊!”南鹰从深草中缩回头来,将单筒镜递给身边的高顺,“敌军既然不打算退兵,为何竟削弱了西门的兵力?”
“小心,不要让镜面反shè出光线!”他叮嘱道,“敌军在很远处便可轻易发现!”
“恩!这个我知道!”高顺眯起眼睛从单筒镜望去,“这似乎是敌军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城内守军突围!如果他们真的突围,我们要接应吗?”
“当然要接应!”南鹰点头道,“黄巾军没有那么好心,他们肯定是撑不住了,想用这个机会引守军出城,然后设伏截击!”
“那么我们立即回去整军备战!”高顺沉声道,“虽然我们这几天从外围打得黄巾军鸡飞狗跳,可惜城中守军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们很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突围!”
“恩!什么?不好了!”南鹰突然触电般举起单筒镜,“这怎么可能!城中汉军竟然已经冲出来了!”
高顺沉声道:“他们一定是断粮了,不得不尽快突围!我们快回去组织接应!可是从哪个方向接应呢?”
南鹰沉吟道:“从地图上看,附近一带只有颖阳最近,城坚墙高,又有存粮,相信汉军一定是向南边的颖阳突围而去!”
“大事不好!”强仝惊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主公,斥侯刚刚来报,通向颖阳的方向出现了大股敌军,约有三万,正在据险而守!”
“什么!”南鹰和高顺骇然道,“这怎么可能?为何我们的斥侯现在才发现敌军的踪迹?”
“是颖水!”高顺额上汗水瞬间划落,“我们轻敌了,只顾6上的侦察,忽视了敌军在夜间利用船只将兵力偷偷运往身后的可能!”
“皇甫嵩中计了!”南鹰大叫道,“一定要全力阻止他们向颖阳退却!否则他们在敌军的前后夹击之下定会全军覆没!”
约一万五千名汉军从阳翟西门内源源不断的杀了出来,虽然他们已经鏖战多ri,军粮也快告罄,但是士兵们的士气依然高昂,战力仍然不可小觑,他们迅速冲破了城西黄巾军的寨栅,大呼着涌入,见人便砍,杀得黄巾军节节后退。
经过波才刻意削减后,城西黄巾军约有一万二千,恰好是一个既不容易令人起疑,又使汉军认为有机可趁的数字。为了将汉军的疑虑降至最低,黄巾军今ri减少了西门的攻势,却刻意加强了东门的攻击强度,制造出一副集中优势兵力,全力攻取东门的假象。
汉军主将皇甫嵩乃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他当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同时也想到了敌军设伏的可能。可惜,他已经别无选择,城中汉军已经快要断粮,除非他下令抢掠城中百姓的口粮,否则他再也无法支持下去。
当他刚刚发现敌军东门停止攻势,西门却有调动兵力的迹象,便立即不顾一切的下令突围。此时,唯有行险一搏,搏的是汉军破釜沉舟、拼死一战的决死勇气,搏的是黄巾军匆忙设伏,来不及形成有效战力的最佳战机。
事实上,皇甫嵩的果决甚至出乎了黄巾军的意料之外,城西原有二万二千人马,突然间抽走了一万,所有人正在人心惶隍之时,城内汉军却以优势兵力蓦然杀出,这使形势更加趋于一面倒。
汉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完成了凿穿,一直杀出了城西黄巾军大营,所有冲破包围的汉军一齐欢呼了起来,就在此时,黄巾军的第一路伏兵终于杀出。
张曼成率领一万南阳黄巾军jing锐杀了出来,直接将刚冲出大营的汉军重新堵了回去。
说是黄巾军jing锐,这并非是夸大其辞。事实上,数十万黄巾军中至少有三分之一,达到甚至超过了普通汉军的战力,他们只有是装备和后勤上远远不如汉军罢了。张宝的河北主力中,有一部分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教兵,战力和忠诚都毋庸置疑。而南阳、颍川一带的黄巾军却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汉军的郡国兵直接摇身一变而成,这里是太平道多年传教之所,其教义深入人心,是以在起兵之初,很多汉军整曲整部的投向黄巾军,这也是为何黄巾军兵力ri盛,而汉军抵抗不力的直接原因。
随着汉军前锋的突围受挫,汉军主力很快将仅有的骑兵部队顶了上去,一名青年将军在“皇甫”的大旗下,率领两千三河骑士奋勇冲杀,张曼成的一万步兵终于抵挡不住,败退而去。
汉军成功杀出大营,仍有一万三千余众。骑兵们在四周建立起防线,掩护步兵们重新列队、清扫战场。
那青年将军纵马而来,向着一名脸庞瘦削,面容古拙的老将军道:“父亲!虽然我军成功突围,但是其他三门的贼军很快便会闻风而至,还是速速离去吧!”
那老将正是赫赫有名的西凉名将皇甫嵩,他淡淡道:“军司马皇甫坚寿,本将早已说过,军中无父子,今后不得再犯!”
那青年将军皇甫坚寿肃然道:“末将只是情急之下忘却,请将军体谅!”
说着,他又急急道:“将军,既已杀出,为何不尽快撤离!”
皇甫嵩长眉一挑,不悦道:“我军是突围,并非是溃逃,慌什么?”
他大喝道:“传令,本将给你们一刻的时间,就地收集车马,搜寻粮食,救护伤员!”
皇甫坚寿仍要说话,却听一个浑雄的声音道:“不错!我军要退守颖阳,途中最少要花两ri时间,若无足够车马粮食,怕是坚持不到颖阳呢!”
皇甫坚寿恍然,转身施礼道:“谢朱将军提醒,末将立即去办!”
那朱将军是个年约五十的老者,双目冷峻,仪容威猛,他点头道:“皇甫司马方才奋力破敌,确是将门虎子,但仍需思虑周全,处变不惊,这才是为将之道!”
望着皇甫坚寿远去的身影,那朱将军向皇甫嵩微笑道:“义真兄,令郎的表现可圈可点,不要过于苛刻了!”
皇甫嵩苦笑道:“这臭小子遇事急躁,只知道一味冲杀,与寻常武夫何异?公伟兄你不该帮他说话!”
那朱将军正是南路军副将、汉右中郎将朱儁,他哈哈一笑道:“你我皆为知天命之人,还能征战几年?义真兄的过庭之训自然无可厚非,但如今天下纷乱,让他们这些少年英雄放手施为不是更好吗?”
皇甫嵩长叹道:“能活着再说吧!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瞧了瞧朱儁,皱眉道:“不是说最少也有两三路援军吗?为何至今迟迟未见?”
朱儁默然,半晌才道:“来了又能如何?那骑都尉曹cao不过五千人马,而且听说此人从未上阵领兵,只怕是靠不住!那佐军司马孙坚倒是一名猛将,可惜亦只有三千人马,还是从淮泗远道而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皇甫嵩忍不住道:“你不是还向卢植发出求援书信吗?人的救兵呢?”
朱儁点头道:“凭卢子干的为人,相信他一定会慷然发兵的,但河北局势刚刚稳定,卢子干又重兵合围下曲阳,我怕他派不出太多援兵!”
“这么说,仍然要靠我们自己了!”皇甫嵩叹息一声,他拔剑道:“来人!传令众军,以车马装载伤员和物资居中,骑兵在先,步兵在后,全力开赴颖阳!”
随着大队人马的缓缓开动,汉军们渐渐加快了行军的速度,而第二路伏兵始终没有出现。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阳翟城,所有汉军将士都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启禀二位将军!”一名浑身浴血的将领纵马狂奔而来,“不好了!阳翟已经被攻陷!”
“什么!这么快!”皇甫嵩、朱儁一起大叫道。
皇甫嵩望着眼前的将领,见他仍然面sè沉稳,并无太多惊慌之sè,不由暗中赞叹,沉声道:“赵明,我军刚刚冲出城中,阳翟怎么会立即陷落?”
赵明躬身道:“末将是负责断后的,据末将留守城内的士兵来报,我军才冲出西门,东门的敌军便已经开始攻城,现已经破开东门,正在从城内向西门开来!”
“不好!我军岂非腹背受敌?”皇甫嵩脱口道,“敌军的行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他们真的是预谋已久,并非是临时起意!”
“请将军放心!”赵明镇定道:“末将已经命人以沙石堵死西门,城内的敌军暂时不足为虑!”
“你倒是果断!”朱儁苦笑道,“这也断去了我们最后的退路,逼着我们不得不正面杀出重围了!”
他面sè沉重起来:“从敌军的行动上看,这西门是他们故意露出的破绽,目的就是诱使我们主动突围,而他们很快就会我们身后猛扑过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皇甫嵩断然道,“明知是计我们也不能不突围,因为留在城中也是死路一条,如今只有决死一战了!”
朱儁长长叹息一声道:“希望我们可以趁着敌军布署尚未完成之前,强行冲破他们的封锁,只要能冲到颖阳………”
突然,前方传来奔腾如雷的马蹄声,汉军的前军立时sao动起来。
皇甫嵩终于失sè,骇然道:“敌军竟然有骑兵!快!快令皇甫坚寿领三河骑兵上前迎击!”
话音未落,突然远处的士兵们一齐欢呼起来,皇甫嵩不敢置信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救兵?”
朱儁亦摇头道:“不会吧!据我所知,骑都尉曹cao和佐军司马孙坚的援军都以步兵为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骑兵!”
他突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北军五校!是卢子干救我们来了?”
皇甫坚寿匆匆打马而来,大叫道:“启禀两位将军,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确是汉军旗号,上书汉鹰扬中郎将南鹰!”
皇甫嵩、朱儁一起大叫道:“就是那位在河北声名鹊起的南鹰扬吗?”
只有赵明浑身剧震,面上闪过狂喜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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