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答应 作者:尤妮丝

    第五十一章 荏苒

    澹宁殿中，花香馥郁，苏帘便近身的大宫女都叫到身边来，“你们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四禧和绣楼都十九了，绣屏和螺玳是都二十岁了，我也不愿耽误你们青春，你们要是谁想提前出宫嫁入，尽管开口。”

    四个大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不说话，只是苏帘瞧见绣屏、绣楼姊妹的脸蛋都红彤彤了，而螺玳素来沉稳，故而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而四禧……满以为这丫头会害羞，没想到竟然数她最镇定。

    四禧最先开口，她无比沉静地道：“娘娘，奴才不嫁人。”

    苏帘愣，便打趣道：“说着什么傻话呢！女人哪儿有不嫁人的？就算你肯，王嫫也不肯呀！”

    四禧面露伤感，道：“娘她……也不希望奴才嫁人！”

    苏帘听得惊，还不曾还得及问为什么，四禧便自己陈述道：“娘娘知道，奴才是家里第四个丫头，前头有三个姐姐，大姐姐十四岁嫁人，十五岁生产，尸两命便没了；二姐姐早早与了人做童养媳，可惜那家儿子十岁就夭亡了，那家的婆母便生生扼死了二姐姐，给他家儿子殉葬了！”

    苏帘听得惊讶无比，这种事情，无论是王嫫还是四禧，都从未与她说过！！

    四禧咬着唇，眼中尽数是泪花，“然后是三姐姐，她许给青梅竹马为妻，但是婚后三年没能生下儿子，结果便没那负心的人给纸休书撵出了门儿！三姐姐想不开，便投井自尽了！！”

    四禧的三个姐姐，个难产而死、个被迫殉葬、个休弃投井！！这样血淋淋的遭遇，叫怀揣几分春梦的绣屏、绣楼姊妹双双惨白了脸蛋！

    四禧忽然便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掷地有声地道：“娘娘，奴才这辈子宁可独自人老死，宁可鳏寡孤独。老无所依，也绝不嫁人！！”

    苏帘亦是震惊地无以复加，她平日里看四禧挺单纯的女孩儿，没想到她的三个姐姐个比个苦命！！如此也怪不得。她不愿嫁人。苏帘长长叹息口，看了看绣屏、绣楼、螺玳三人，道：“那你们呢？”

    螺玳端端正正跪下，平静地道：“奴才也不嫁人。”又微笑着道：“明明可以留下来伺候主子，为什么要嫁人去伺候奴才呢？”

    螺玳是叶嬷嬷手调教出来的人，大约已经是被洗脑了吧？苏帘再看肯绣屏、绣楼姊妹俩，现在她俩已经拿不定注意了，想嫁人，又怕嫁不得如意郎君，故而左右踌躇。

    苏帘便微笑道：“凡事也别光往坏处想。你们俩的性子又不是面团子任人欺凌！我之前的侍女绣眉也是十*岁嫁了人，现在夫妻和顺，过得十分如意呢！”

    苏帘这般说着，绣屏、绣楼二人，面色才稍稍和缓了些。

    最终这姊妹俩思虑了几日。还是觉得出宫嫁入了，毕竟宫女都要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特别开恩提前放出去，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机遇。苏帘也并不觉得惋惜，分别给了二人备下份丰厚的嫁妆，便叫张潜鳞安排“放恩”出宫去了。

    澹宁殿的大宫女下子少了俩，苏帘便从二等宫女中选了伶俐的提拔上来。便是绣桃、绣橘二人，个十五、个十六。绣桃嘴巴快，很会逗乐，行事也十分机敏；绣橘沉稳，性子和顺，办事十分妥帖。只是二人刚提拔上来。切内殿诸事物都听从四禧和螺玳使唤。

    待到暑热消尽，玄烨便回銮了，宜妃产下九阿哥的喜悦冲淡了佟氏小公主夭折的悲切。而后小钮贵妃早产，生下玄烨的第十子，可惜小钮祜禄氏年纪太小。产后大出血，差点丢了性命。如此，失去女儿的佟氏与产后损伤的钮贵妃都成了病秧子，无法处理宫务，玄烨便将六宫大权交予了四妃共同打理，算是奠定了后宫制约平衡的新态势。

    不过这切都与苏帘没有太关系，下子宫里两个最能折腾的人都折腾不了了，苏帘的日子也安生了，日日照看双儿女，过得倒也充足。宫里玄烨的儿子却直不停地往外蹦跶，宜妃之妹郭贵人生下十阿哥，可惜这个孩子随后便夭了。不过郭贵人没有像佟皇贵妃那样病不起，很快就走沉痛中走了出来，因为毕竟她还有个女儿！

    只是佟氏膝下空缺，免不了又想尽法子地拢着四阿哥，德妃自然不甘退让，便成了宫中的出闹剧。不过，到底生恩不及养恩大，四阿哥似乎还是亲近着佟皇贵妃些，这点叫德妃极为失落。反倒是同样卧榻养病的钮贵妃日子要安乐些，她虽失了宫权，但换来的是儿子养育在自己膝下，性情也被打磨得不似往年那样凛厉，了几分柔顺。

    康熙二十四年的春天，过了五周岁生日，虚岁六岁的小猴子便被玄烨接回紫禁城入读了。苏帘千叮咛万嘱咐，叫他继续抱紧四四大腿，平日里对德妃也客气这些，同样也修书封，拜托德妃替他照看小猴子。

    如此，苏帘身边也便只剩下小猪猪人了。

    “额娘……”小猪猪软糯糯地唤着，坐在苏帘膝上，粉雕玉琢的小脸在她怀中蹭着。

    苏帘淡淡笑，罢了罢了，权当是儿子上了住宿学校得了！反正不消久，夏日避暑，满六岁的皇子都会伴驾，她们母子有相聚的时候。何况小猴子太依赖她，也不全然是好事，该叫他学着独立了。

    这日晨起，正值雨后，空气清新，苏帘便手牵着儿子、怀抱着女儿出来溜溜弯。

    昨夜场豪雨，解了北方地区的旱势，只是那蔷薇花丛满地残红缤纷，倒是有些可惜了。、苏帘牵着姗姗学步的女儿柔嫩的小手，进了凉亭小坐。

    四禧看到苏帘额头的沁出的层细密汗珠，便笑着递上来羽扇。

    用天鹅翎和孔雀翎制成的羽扇，扇风清和，不会叫人觉得风硬，时维五月，天儿已经见了炎热，苏帘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小猴子已经离开她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他，不知道阿哥所的日子是否平安……

    红日高升，散发着灼人的光芒，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今年夏天怕是有得热了。过了没几日，便听到玄烨派人来通报说今年不来园子了，而是去热河行宫避暑，十日后便要起行，叫她早早准备着。

    热河行宫，在承德，故而又称之为承德避暑山庄，距京师不远，却比京中要凉快得，的确是个极好的避暑胜地。前二年特意重新修缮过，如今去避暑，正合适。而且承德处在满蒙交接之地，可接见蒙古台吉们，也可让太后和太皇太后见见科尔沁亲人，以此彰显玄烨的孝顺。再者，木兰围场便在承德城外二百余里之地，过了夏日，秋天正好顺道去狩猎。可见这热河行宫，是集政治、军事效用于体的皇家别宫。

    十日后，便是宜出行的黄道吉日，因为事先知道会在热河行宫住很久，所以苏帘早连秋日的衣裳都预备上了，身边四个大宫女如数带上，再加上小凌子也就是了，叶嬷嬷年纪着实大了，这二年加苍老，苏帘也不敢叫她跟随。小猪猪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小妮子虽小，却健康着呢，自然还有小猪猪的保姆们，再加上两个宫女。如此林总总，人数也不少了。

    苏帘的采仗，前二年就升级成了妃子级别的，气势上层，吾仗二，立瓜二，卧瓜二。赤、黑凤旗各二……银质饰金香炉、香盒、盥盘、盂各，银瓶二，银椅，银方几。七凤金黄曲柄盖。翟舆乘，仪舆乘，仪车乘。

    苏帘乘坐在仪车中，怀抱着女儿，因为路走官道，故而还算平稳。仪车内宽大，足可容纳十余人，故而四禧、螺玳、绣桃、绣橘都在里头伺候着，绣桃妙语连珠，满是兴奋之态：“奴才刚才探头瞅了眼，旌旗遮天蔽日，都瞧不见头尾呢！”

    绣桃这丫头都十七了，还不见点沉稳。苏帘暗暗笑，并不怪责，行程中本就苦闷些，若是没个活泛的，要无趣至极了。

    绣橘手中执着柄绣竹石纳纱宫扇，轻轻在苏帘身侧摇曳着，只微笑着不说话。

    绣桃眉眼灵动，“奴才刚刚打听过了，只有年满六岁的阿哥的生母才伴驾随行，连去年选秀新晋的几个年轻嫔妃皇上都没带呢！”

    是啊，去年，康熙二十三年又选了回秀女，负责主持的是四妃，听说留了不少模样娇俏的。自然了，也给大阿哥指婚了，今年年底大阿哥大约就要成婚了，也给太子选了几个侍妾格格。只有后头的几个阿哥还小，不够岁数。

    不过六岁以上阿哥的生母，就正好是荣惠宜德四妃了，五阿哥胤祺也虚岁六岁了，刚刚入读。

    第五十一章 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