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仙倾城 作者:子演

    第一章 孤女慕萱

    神州大陆，赵国，安平城，清水镇。

    清水镇条热闹的街道上，小商贩们忙着招揽客人，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春日微风和煦，又是农闲时节，此时正是晌午，正是赶场的时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连年丰收，小镇又太平，日子过得下去，似乎人人都心情不错。此时此刻，慕萱却是心里悲愤：又没吃饱！

    压下饥饿感，摸了摸袖口里的书，慕萱快步朝着镇子外走去，比起吃饱，还有重要的事。

    今日，是慕萱和乔?换书的日子，约好了要在镇子外的河边见。

    远远地，便看到位十二三岁的少年背手立在河边柳树下，这便是乔?了。他是清水镇地主乔老爷的儿子，也是镇上少有的书念得比较好的少年。

    慕萱走到近前，喊了声：“乔?，你来很久啦？”

    乔?闻声回头，笑道：“不过片刻而已，无妨。这次我给你带了《太平幽游记》，又够你看几天了。”

    慕萱掏出袖子里的那本递给乔?：“真是谢你了，借你的书，每次还劳烦你偷偷溜出来给我送。”

    乔?摆摆手：“何必说这些，有好书共品鉴，乃大乐事。在你没来清水镇之前，我连个像样的书友都找不到。再说，我也不是偷偷摸摸啊，我爹又不管我，我来河边看书还不是样？”

    小镇上读书人家少，肯用心读、能读好的少。乔?向来是独学无友，后来认识了慕萱，他发现这位姑娘不但能识文断字，且见解不俗，便引为知心书友。

    慕萱听他这么说，笑了笑，两人各找了块石头坐下，准备好好交流下读书心得。就在这时，声不合时宜的响声打破了这氛围。

    慕萱尴尬地低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发出这个声音的，就是她的辘辘饥肠。

    乔?叹口气道：“你表舅又让你饿肚子了？我这里有些点心，你快吃了吧。”

    慕萱点点头道：“谢你。”便不客气地接过吃了起来。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大，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不饿才怪。

    慕萱慢慢吃着点心，不禁悲上心头。

    从她记事起，就直是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没有见过父亲，娘亲也从来不提。慕，亦是母姓。记忆中娘亲总是话很少，也很少笑，总是望着某处发愣，愣就是大半天。

    慢慢地，她长大了，也曾问过爹爹去哪儿了，娘亲只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后来，慕萱就不再问了。再后来，娘亲终是日渐消瘦，如风中残烛般，沉疴在身却拒绝求医问药，就那么孤独地绝望死去。

    自从九岁那年，娘亲去世，她在这世间便再无亲人。后来辗转来到清水镇，寄居在个远方表舅王福家里，从此过上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直至娘亲病重前，母女俩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家底殷厚，不愁温饱。娘亲还买了启蒙书籍，教慕萱读书认字，教导她言行举止得当适宜。

    来到表舅家后，表舅母总是看不惯宁萱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些慕萱都可以装聋作哑不理会。然而有事却行不通，那就是吃饭问题。

    表舅家条件不太好，有四个孩子，又加上慕萱，七口人天的口粮就要不少。于是表舅母王李氏就越发觉得慕萱碍眼，动辄破口大骂，只恨当初自己瞎了眼，收留了这么个拖油瓶。

    在这种境况下，慕萱吃不饱是常有的事，两年来有半的天数都是半饱。好在她认识了乔?，而且乔?家是地主。自从知道慕萱经常挨饿后，每次来换书，乔?都会带些吃食来。在乔?的接济下，慕萱总算没饿出毛病来。

    乔?看她吃着却走了神，便开口道：“慕萱，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能帮到你的却不。两年前你初来清水镇，可比如今圆润了。如今脸颊都尖了，再这么下去，非饿出毛病来。”

    慕萱无奈地笑笑：“那又有什么办法，表舅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

    乔?道：“不好过？那怎么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还白白胖胖，就你瘦了？这样的亲戚，真是无良！”

    慕萱这时已经吃完，拍掉手上的残渣，道：“寄人篱下，难免如此。不过他们总不至于真个把我饿死，你放心好了。我这就回去了，不然表舅母又要骂了。”

    乔?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点头道：“好，我再看会书再回，五天后我们还在这里见。”

    慕萱点点头，朝他挥挥手走了。

    回到王家，慕萱先找好地方把书藏好，便转身朝水井边走去，出去了小半天，忘了那里还有盆脏衣裳等着她呢。

    刚好王李氏撩帘子出来，看见慕萱，张口就骂：“死丫头！又跑哪里疯去了？半天不见个人影。养你这个吃白食的还不够，还要替你操心，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王家的几个小孩子都从屋里跑出来，笑嘻嘻地看着。王李氏骂的起劲了：“个个就知道吃，都袖着手，让老娘伺候你们，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啊？可惜偏偏没那个命！”

    慕萱也不理会她指桑骂槐的鬼嚎，继续汲水，洗他们家子的衣裳。这要是在午饭前洗不完，恐怕连稀汤都喝不上。她手里没闲着，心里也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歹这天算是平安过去了，慕萱又累又饿，早早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天亮，慕萱便醒了，还要帮着王李氏烧火做饭，喂猪喂鸡。为了能吃点少挨骂，就必须抢着干活，这是慕萱从两年来的寄居生活中得到的经验。

    王李氏今天心情不错，给慕萱盛了碗粥，又给了个馒头。慕萱也很高兴，已经好天没给过这么了，也不知道大清早的王李氏有什么喜事。

    等所有人吃完，孩子们跑去玩了，王福去田里转悠，王李氏出去串门，慕萱去收拾碗筷。想到马上就可以看昨天刚借的书，慕萱的心情很轻松。

    谁知王李氏不会儿就回来了，慕萱还在纳闷，她已径直走到慕萱面前，指着鼻子大骂：“死妮子，心气还怪高哩，小小年纪就知道去勾搭乔老爷家的儿子了。要不是街坊李嫂子看见，我竟还不知道，怪不得隔三差五往外跑。”

    慕萱听，便急忙解释：“舅妈，你误会了，我只是找乔?借书。”

    王李氏不听还好，听完怒笑道：“书？我们家太穷，买不起，供不起你这个大小姐。所以就去勾搭有钱人家？果然是你娘的种，干得出来这事！”

    慕萱脸色剧变，胸口起伏着，盯着王李氏道：“不许诬蔑我娘！”

    王李氏脸嘲讽：“诬蔑？你知道你爹是谁吗？你娘要是安分守己，能生出你这种没爹的野种？”

    戳到了内心痛处，慕萱大怒，边喊着“不许你胡说”，边疯狂厮打着王李氏。瘦小的她哪里是王李氏的对手，两三下就被按住了。

    王李氏边打边骂：“没教养的野丫头，白眼狼，我养了你两年，还敢对我动手，我打死你、打死你……”

    慕萱也不反抗了，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最后还是隔壁听到王李氏的叫骂声，跑过来劝了几句，王李氏这才罢手。

    慕萱突然很恨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爹，既然不肯娶娘亲，又何必做出风流轻薄之举？若非他如此负心薄幸，自己和娘亲能少受少委屈！

    她不怪娘亲，娘亲还在世时，慕萱虽然不问，却也知道背地里有少流言蜚语中伤她们母女。娘亲从不解释，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只是偶尔会紧抱小小的慕萱，喃喃道：“他会回来的……”

    王李氏的骂骂咧咧把慕萱从愤恨中拉回来。她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土，擦干眼泪，紧握拳头，面无表情朝自己的小屋走去。慕萱发誓，要离开王家。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她再也不要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要出走，就必须要有盘缠。如今的慕萱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余钱？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偷偷攒钱，不能被王家的人发现。

    这真的是个很头疼的问题。王家不会给她零花钱，慕萱又没有技之长；就算有，王李氏也决不会允许她出去做工；退万步，就算王李氏肯，慕萱也肯定拿不到文钱，工钱定会被搜刮干净。

    接下来的整整两天，慕萱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始终无所获。难道又要去找乔?？清水镇人人都知道乔家很有钱，乔?是少爷，手里肯定有所积蓄。可是，这如何开得了口呢？

    慕萱很清楚乔?的为人，只要她张口，乔?想必不会拒绝，但是她不想两人的友谊蒙上钱财的阴影，虽然乔?不会在意。乔?帮她的已经够了，而这次，慕萱是要逃亡，有可能会连累他。

    慕萱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不麻烦乔?，再寻找别的赚钱机会。

    转眼五天过去了，又到了二人约好的时间。

    恰好这天王家没什么事要慕萱做，吃过早饭慕萱便出来了。出门时王李氏斜觑了她眼：“又去丢人现眼，有种别再回来，真进了人家的门才算本事呢。”慕萱只当什么都听不见，径直出去了。

    到了老地方，乔?依然早就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脚边石头上摆着摞书，而非平日里拿在手里的本。

    待慕萱走近了，乔?便开口道：“慕萱，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慕萱也心下讶异，莫非出什么事了？

    第一章 孤女慕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