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元春重生] 作者:青色兔子

    第39章

    听了这话，贾元春整个人静了息,而后颗心猛地震动起来。

    “好不好？”皇太孙还在柔声问着。

    他病中虚乏,修长的手指有些无力得勾连在贾元春手心。

    有点温热的潮润从被皇太孙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扩散到贾元春全身,涌过四肢百骸股脑儿砸进她心里去。

    贾元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声音被挤成了薄薄线；她的手搭在皇太孙额头上，外侧碰到他高烧过后濡湿的鬓角；她想：殿下病得糊涂了,他恳求的……绝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这样想,登时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好呀。”她亦柔声回应,垂首浅笑，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顺过他的发际，她低缓道：“如果这是殿下您希望的。”

    贾元春垂着的眸子里敛着自己也道不清的怅然。

    然而皇太孙看不到她双眸,他只感到女孩手指温柔的抚触,听到她那声“好呀”，只觉得这数月来压在胸中的块垒忽而消弭于无形，种轻盈的喜悦泛了上来。他轻轻捏住女孩的掌心，在令人昏沉的低烧中，噙着丝笑睡着了。

    贾元春守在旁，望着皇太孙毫无防备的睡颜，纵然心中惆怅，还是忍不住软了眸色。

    ***

    次日贾元春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皇太孙榻上，着实吃了惊。

    她翻身惊起，见外裳俱在，心中稍定，又觉自己好笑——皇太孙殿下难道还会将她如何不成？便下榻穿鞋……忽而手上的动作便僵住了……鞋子……

    双豆绿色的软缎便鞋整整齐齐摆在脚榻旁边。

    是谁给她除了鞋子？

    贾元春呆怔得坐在床沿，自废太子清宫以来，殿下宿处便只留了几个小太监伺候。这些小太监们是绝不会自作主张到敢近身伺候她的。

    抹烟霞色迅速覆在贾元春面上。

    她后知后觉得又想到：是谁将她从脚榻移到了床上？

    两厢联系，股羞意让她觉得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了。

    “贾女史可是醒了？”廖姑姑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贾元春匆忙穿好鞋子，虚虚整好鬓发，望着眼已是大亮的天色，尽量平静应道：“我今日醒得迟了，殿下可是已经用过早膳了？胡太医可来了？”边说，边快步往外走。

    谁知廖姑姑也正快步往里走，将她堪堪堵在了太孙寝室门边。

    廖姑姑颇有深意得看了贾元春眼，轻声嗔道：“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贾元春登时红了脸。

    廖姑姑又道：“胡太医都走了。”

    贾元春张脸红得简直要滴血，她低声道：“是我睡糊涂了，姑姑莫怪。”

    “我怪你做什么？”廖姑姑直把贾元春看低了头，才笑道，“殿下烧已经退了，今早胡太医看过说是内毒已去，我看倒全是你照料得当的功劳。”

    贾元春眨眨眼睛，有些吃不准廖姑姑真意。

    “哪里是你睡糊涂了？”廖姑姑让开路，与贾元春并肩向外走着，“殿下早起来就吩咐不许惊扰你，让小高带人将外面明间的窗都遮了帐幔，怕太阳晃醒了你。倒是我看日近正午，睡得太久也不好，才使人开了窗。”

    贾元春听在耳中，甜透心底，当着廖姑姑又不好意思，虽极力镇定，耳根还是微微红了。

    廖姑姑仔细看了贾元春两眼，拉了她的手在侧，和蔼道：“我这里有句话，你听了可别臊。”

    贾元春有些不安地笑了笑，“您说。”

    “姑娘人品相貌家世放在这儿，日后个侧妃的位子放着没得跑。既是来日方长，便未必要紧着殿下病了这几日。这次幸而是殿下好了，若是症候时不好，你岂不是难做？”廖姑姑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

    贾元春情知廖姑姑是误会她昨晚与太孙殿下有什么，这也不是廖姑姑第次对俩人关系想太，她知道廖姑姑并无恶意，此刻却觉无力解释；廖姑姑虽口中劝着是为她好，其实贾元春也明白归根结底廖姑姑是担心皇太孙身体。

    她知道在廖姑姑眼中，太孙侧妃，日后的皇妃，是个好位置；但是这个侧妃所代表的背后含义，就如波大浪，忽而下就将她方才心中的甜冲刷干净，只留下吐不出口的咸与涩。

    廖姑姑所赞的“人品、相貌、家世”，世家女都是学着德容言功长大的，锦衣玉食娇养的，人品与相貌纵有不，又能差别到哪里去。

    唯有条家世，才是女子最后定婚嫁时的标杆。

    贾府靠着祖上军功位列八公，然而国朝如今从打天下到定天下，早已从重武功转而重文治；宁国府是已经瘫软了的族，她所出的荣国府如今祖父致休，大房从伯父到兄长没有个人是做官的材料，二房如今唯有父亲人领着官职。

    偌大的贾府，细究起来竟只有她父亲人为官。如今贾府不过是凭借着上两代荣华时的姻亲，互为凭借，外面看起来风光罢了。

    但是当初结亲的几家与贾府形式也大略相同。

    再过几年，老辈的去了，新起来的却不是材料。为官做宰时难免有仗势欺人之事，便是什么也不曾做占着个自己顶不住的位置，也自有后来能人要将前人拽下来——到时候……

    夏末秋初的暖风吹在身上，贾元春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贾女史？”廖姑姑有些忧心得拿手贴了下她额头，“可别是过了病气。”

    贾元春下意识地退开步，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事，我就是时想住了。”

    廖姑姑看她面色不好，时也有些后悔，怕是自己把话说重了，因笑道：“我如今是年纪上去了，平白无故的也要生出许担心来。女史可别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有说错了的地方，女史便只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贾元春笑着点点头，又摇头道：“姑姑这话说得过谦了，我能得姑姑指点，是我的造化。”

    廖姑姑拍拍她的手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贾元春挽起廖姑姑胳膊，笑道：“睡了太久，腹中空空如也……走，咱们去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有……”

    午膳是已经备好了，皇太孙殿下却没有回来。既然病愈，早他便带了两个从人去给皇上请安。

    兴许是皇上那儿有事绊住了他，兴许是他又去督管病中放下的杂务……

    面对丰盛的午膳，贾元春却没了胃口，只是她也不愿与自己身体过不去，味同爵蜡得用了个花卷，配了几口凉菜，用两汤匙酸梅汤压了压腹中的燥意。

    过了正午时分忽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直到傍晚才停了。

    贾元春拿了木棱，将书房的窗户扇扇支起来，雨后的微风送来些许带着潮润的凉意，夹着缕清甜桂花香；望出去，只见晚霞满天，美不胜收。

    她觉得胸中烦闷消褪了些。

    忽见小高路小跑过来。

    “贾女史，殿下晚上回来用膳。”小高隔窗递了声话。

    不自觉的，贾元春面上已经泛起了笑容，“可知道大概时辰？殿下今日可还好？”她这样低着头隔窗说话也不方便，见小高也不像着急走的样子，便道：“你且进来喝杯茶。”

    小高有些狼狈地蹭了蹭双脚，弯着腰从窗户底下仰着脸冲贾元春笑道：“奴婢这踩了泥巴地，可别脏了殿下的书房……也污了女史眼……”

    贾元春这才注意到小高双官靴上的水渍泥痕，讶然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她其实想问的是皇太孙殿下去哪了，但是问其行程是犯忌讳的事儿，只能问小高。小高跟着皇太孙出入，往常都在内宫活动，不会有沾泥地的地方。

    “嗨，别提了，”小高还是笑眯眯的，拿着自个儿身狼狈相给贾元春逗乐，“瞧瞧，犁了天地，要不是我机灵，瞅着是个机会，赶回来传报，还得在外面卖苦力呢。”

    犁地？

    贾元春惊愕得有些想笑，殿下的贴身内官去犁地？她了解皇太孙，这种事情他不会只让底下人去做的，定是皇太孙带着他们起做的。

    “奴婢走的时候，后边也收拾着家伙什物了，估摸有个小半时辰就回来了。”小高欠着腰又是笑，“女史可还有事儿吩咐？”

    贾元春忙道：“我没什么吩咐你的，快下去换身衣服吧。”

    小高自去了。

    贾元春便忙起来，先是要人备水，又告诉厨房的人晚膳要什么，再通知太医院的小医官熬药。她这边将将忙定，皇太孙那边也就回来了。

    皇太孙回来，问了贾女史在何处，便直往书房而来。

    他步踏进来时，贾元春正将书房的灯烛点上。

    贾元春回身看到太孙，只见他面色已不复病中苍白，弯起的唇角泛着健康的红润，黑眸里漾着喜悦的光，像夜空里的星。

    她担忧的心忽而轻了，迎上来笑问道：“殿下，您回来了，是先衣还是先用膳？”

    皇太孙看着贾元春带着笑向自己走来，向来被隐忍克制的渴望再压不住，他径直伸臂，牵住了她的柔荑。

    贾元春微微愣，余光中望见太孙身后的两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禁粉面含羞得别过头去。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