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泼猴 作者:甲鱼不是龟
第三十三章
面对退缩的众人，猴子扬起头，直视高高在上的丹彤子。
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那刹那，丹彤子额头爆出的青筋猛地跳。
“他们不来，你来吗？”猴子咧开嘴笑，笑得癫狂。高傲的笑，轻蔑的笑，挑衅地笑。
那阵阵笑声落到风铃的心底，撕心裂肺。
高高立在树顶的丹彤子脸色已经铁青，他看得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恐惧。
可这分明就只是只垂死挣扎的畜生！你们在怕什么！
看着眼前的这幕，杨婵竟也痴痴地笑了。
绝望中的执着才有的光芒，那种疯狂，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理解。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他们英勇无畏，固执，乃至偏执，放荡不羁，骄傲，而又狂妄。即使到了绝境，他们也绝不妥协。
宁愿死，也不愿输。
眼前的景象渐渐朦胧了，恍惚中，眼前这只猴子的身影竟与自己那名满天下的哥哥的身影重叠到了起。
泪水从她的眼角滴滴滑落。
……
漆黑的房间，青云子端起杯茶放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入口。
……
幽暗的大殿，须菩提正在篆刻手中黑色木头的手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
“师尊，真的不管吗？”在旁的于义躬身问道。
须菩提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门外漆黑的夜看了许久，摆了摆手，又低下头去继续细细篆刻着自己手中的黑木，叹道：“如果我这斜月三星洞是炉，那便是把刀，今日越是锤炼，他日出鞘，便越是锋利……扛得住，才能做他想做之事。”
……
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照耀着这只癫狂的猴子。
道徒们的心中染上了丝丝恐惧，身不由己地后退。
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只听丹彤子干咳两声，顿时惊醒了所有人。
刀疤脸和独眼龙身躯震，连忙朝着猴子迈开半步。
“上！”他们没有再往前，而是挥手让那帮不知所措同样被吓到的道徒们来。
猴子的脸上露出了抹蔑视的神情：“到底还是怕啊，哈哈哈哈，懦夫，你们在怕什么？哈哈哈哈！”
从额头渗出的血沿着眉心流入眼睛，刺痛，他甚至有只眼睛睁不开，可这并不妨碍他鄙夷这众道徒，包括那两个纳神境修者，甚至丹彤子。
道徒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向前，反倒是微微挪动脚步向后。
“上啊——！”独眼龙怒吼着挥舞起弯刀就要朝其中个道徒砍去。
那道徒惊慌地往前奔，闭上眼睛，拳朝着猴子挥去。
没有任何的意外，那拳扎扎实实地打在猴子的心口。
此刻的他连闪躲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子微微斜，直接瘫倒在地。
“上啊——！还等什么！”刀疤脸抬起脚朝着旁的道徒踹去。
渐渐的，两个，三个，四个。
笼罩着所有人的恐惧似乎又消散了，抑或是他们不过是在用疯狂的举动掩饰心中的不安。
他们围着猴子又是阵拳打脚踢，拼尽全力，歇斯底里。
可是猴子却只是笑，狂笑，笑得所有的道徒内心发麻，越发疯狂。
从人墙的缝隙中，丹彤子看到那只红透了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犹如无底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算了，别打死了我不好交代。”丹彤子甩了甩衣袖，凭空消失。
兴许是连他也怕了。
丹彤子消失，那两个纳神境修者立即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里刻也不想留。
三人走，众道徒顿时面面相觑无所适从，竟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样哄而散，跑得飞快，甚至连手中的火把也丢了地。
偌大的空地上，几根火把吱吱地燃烧。
只剩下仿佛死了般动弹不得的猴子，那身的猴毛已经尽数染成了红色，黏糊糊的。
杨婵无奈地笑笑，起来刚迈出步，却看见解除了禁制的风铃朝着猴子奔去。
“看来，还轮不到我登场啊。”笑罢，转身没入无边的黑暗中。
……
“猴子！猴子……猴子你别死啊！”
风铃慌乱地奔过去，跌倒，又挣扎着爬起，身的尘土，趴到猴子身上，眼泪哗哗地下落，滴在猴子的绒毛上混杂着鲜血。
她抹着眼泪嚎哭。
“死不了……”猴子强撑起仅剩的半只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上唯记挂着自己的女孩：“没那么容易死，我就是贱命条，命贱，阎王爷不收的。哈哈咳咳……”
缕鲜血从猴子的喉咙里咳了出来，吓坏了风铃。
“你别说话！别说话！”她手忙脚乱撕下了自己的裙摆，却握在手中，不知道应该包扎哪里。
至始至终，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个无助的孩子。
眼前猴子浑身的血与绒毛交杂在起，伤口都看不到在哪里。
“我去叫师尊！”风铃转身就要走。
猴子把拽住她的衣角：“别……”
“都到这时候了！”
“别去找那个……死老头……”猴子拽住风铃衣角的手缓缓使劲，攥紧。
风铃回过头来，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身躯，看着那微微张开的眼眶里的空洞。
即使到了这刻，他还是依旧这么倔强，不服输。
眼泪又滴滴地从她的眼角流下，伸手用衣袖抹去自己的泪：“猴子……猴子，你别吓我好吗？别这样好吗？别这么倔。我去找师尊，他定会救你的。”
“我不用……任何人……救！不用任何人……”猴子的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闭上眼睛，紧紧地咬着牙，痛苦的神情已经无法掩饰，他挺起了胸膛，却又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般落下，只剩下拽住衣袖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松。
“对不起。猴子。”风铃只能趴在猴子身上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我吃了阔灵丹，可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就只会哭，我就只知道哭。我真没用，对不起。”
猴子满是鲜血的手艰难地抬了起来，抚摸风铃的小脑袋，拭去脸颊的泪珠：“傻丫头，别哭了，下次我有事，你就躲得远远地……什么，也别干。”
风铃摇头：“猴子……修仙真那么重要吗？比命还重要？”
猴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睁开眼睛望向天空中穿行的轮明月，沉默，抚摸风铃脸颊的手僵在那里。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许许年前，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是只金丝雀。
如果现在在身边的是她，是否也会这么问呢？
猴子不知道，他只知道，退路早已经被他自己封死了。没有退路，便只能直往前走。
这路，无论少年，无论难，无论苦，他都必须挺下去，半步都退不得。
没有路，便劈开条路。
这是他自己选的，没得后悔。
深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来，他轻声道：“扶我……起来。”
冰冷的夜，刺骨的风，空荡荡的山，猴子撑着风铃点点点地用力，艰难地了起来，摇摇欲坠。
每个动作，每丝力气都伴随着剧痛，他只能咬着牙去忍受。
“回去吧。”
“猴子，为什么定要这样呢？”
“我怕我旦后退，便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勇气……咳咳咳……”
“猴子！你别吓我！”
“没事……真没事，死不了。咳两声不会死的。”
“你别再说话了！”
长长的石阶上，孤单的两个身影相依相偎。
那amp;夜的路，很凉，很远，很痛，痛到他的意识渐渐都有些模糊，痛到风铃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痛到猴子辈子都记得。
记得有那么段路，个无助的小女孩流着泪，倔强地扶着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不让他倒下，相依走过。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躺在自己小木屋的卧榻上，全身上下被包成粽子样。
风铃浑身血污，强撑着守在旁，拧干了毛巾，静静地帮猴子擦拭着身体。
看到猴子醒来，她咬着嘴唇，眼泪又滴滴地落下，最终却也没能忍住，哇地声哭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