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阶梯 作者:幽幽弱水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斯内德看着程千寻副坐立不安，时不时往外张望的样子。

    “想要去就去吧。”斯内德的话让程千寻愣，她头转想斯内德，就见他表情严肃，冷酷异常的扳着脸：“叫门口当班的陪着你去，不准递送任何东西。”

    “是长官！”程千寻心中暗暗感激着。

    身后跟着士兵往营地走，还没走到，里面的俘虏就吹起了口哨。如果他们知道今天不会供应任何事物，而吃的是天次，水没有的，如果天不下雨就会渴得半死，下雨的话又会淋湿、冷得半死。何况现在天空飘着的雪。

    口哨声中，鲁道夫走到了门前，对着其他人喊着：“别吹了，这是我表妹。”

    程千寻走到铁丝网前，鲁道夫还是穿着他那土黄色的秋季军装，那么天过去了，军装都脏得象抹布。

    “你怎么没穿厚实的外套？”她往旁边看了看，有尸体呀。刚到就死的，往往身上不是有伤就是有病，虽然他们身上穿的外套都是血，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鲁道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挺直了腰板，言辞极为高大雄壮：“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我怎么可以将他们衣服剥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话语立即引来了仰慕的目光。

    程千寻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发火地的用温和语气：“表哥，可他们都死了，个死人感觉不到冷热，不是叫你扒光他们的衣服，只是让你取件棉衣穿，如果他们有灵魂的话，定会答应把衣服留给你的。”

    鲁道夫听后不说话，好似还没有接受要从为抵抗法西斯而牺牲的英雄身上弄下件棉衣。

    “中尉同志，待会儿还是弄件。到了晚上会冷。”几个人在旁边劝着，他们应该是上次出来、尚未押送转移的人，就连他们身上都套上了棉衣：“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斗争。不是吗？”

    出于能和敌人继续做顽强的艰苦斗争，鲁道夫终于点头了：“好吧，但先人后己，我身体还行，等到所有同志都有了，我才拿。”

    欲哭无泪，苍天呀、大地呀，天界呀，你们有本事能把鲁道夫变得蠢些吗？好吧，他英勇、他伟大。穿越到了七十年前的二战，当起了国家和民族的英雄。

    “随便吧！”程千寻气得转身就走。

    “表妹，再聊两句吧。这就走呀？”鲁道夫在后面喊着。

    聊，聊你妹呀，希望今天晚上再降温。能让他的脑子冻得稍微清醒点。

    其他人也喊着：“鲁道夫中尉的表妹，你放心吧，我们晚上凑在起，不会让鲁道夫中尉挨冻的。”

    程千寻这才转身，对着其他感谢了几声，还翻了鲁道夫个白眼。可鲁道夫这个愣子，还严肃地在那里。表情随时都能入宣传画。

    雪下了夜，第二天清晨，天地已经是片白茫茫，果然辆满载着东西的卡车冒着风雪来了。

    因为人手足够，又是军需物资，程千寻在窗口往下看。士兵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将卡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原本以为真的不需要她做的东西，看之后，微微叹气。卡车上是比较厚实点的外套，过冬穿的衣服，现在穿上正合适。可大衣和厚军装外套远远抵御不了西伯利亚的寒流。零下几十度时，能把玻璃都冻得裂开。

    也许这是最后次运来物资了，吃饭时军官们议论到，东西很难送到前线去，大量的卡车已经损坏得无法修复，近半的需要大修和检修。别指望火车了，火车大部分被苏军给捣毁，而欧洲的火车和苏联的轨道不符，好不容易才凑足了只能运送半所需物资的车皮，还要路上提防苏军已经游击队袭击。

    这里因为属于靠后方，不算是真正的前线，加上从老百姓那里“征收”来的，才能过得还算不错。难以想象前线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双方都是饿着肚子、天天子弹在头顶飞过、炮弹在身边开花。

    终于在满天冰雪中迎来了十月，气温到了零下五六度，俘虏个个蜷缩着，尽量的凑在起，无法跑步和运动取暖，也只有用这种办法。身上帽子上全是雪，远看就是堆堆的，走了很近，如果没人动，根本察觉不了。

    所有人都快饿死冻死了，哪有力气再去和德军针锋相对，鲁道夫也终于停止各种“抵抗运动”，转为对战友的鼓励。

    因为物质越来越难弄到，俘虏们天的食物供给，也从片面包加块土豆，变为了只有个土豆。而且时不时会有人从营地里拉出来，不是枪毙就是拖到镇上绞死。镇上的居民也越发艰难，所有食物都被收缴上去，而德军开始不发放了，他们只有去林子里去下套打猎，去河边踩着薄冰钓鱼，还剥下没有毒的树皮煮软了点吃，如果发现只老鼠，那是人人冒着饥饿的绿光，全都上去抓。

    同样难过的还有德军自己，看着晚餐越来越简单，可以说是每况愈下，时常也有军官抱怨几声。的是开玩笑般的：蜂蜜被熊给偷吃了吗、大约肉被这鬼天气冻缩后缩水了。

    程千寻领用了份，看着上面的面包已经从切片白面包变成了黑面包，而且鸡蛋也没有了，素的只有罐头蔬菜和土豆，而荤的只有薄薄的片熏肉片。

    至少给她的量还是足够吃饱的，而外面的俘虏从昨天开始，大量的死亡，每天又是几千具冻得硬邦邦的尸体被抬出来，相当于以前即将转移的最后几天模样。有些甚至死的时候，身体都佝偻着蹲坐在雪地里。发放食物时，没有过去领用，探鼻翼，早就断气了。

    没人再为他们难过，最是设身处地的想到自己也许哪天也会如此。而且人死了后，他们的份就能留下倒在地上，体力好的过去抢到个土豆，就能吃份。

    这才过去了七天，日历翻到了十月三日时，营地里的人就少了半，冻硬的尸体堆在营地外面，每天从早拉到晚。而据说莫斯科那里，温度也下不，满天的冰雪。

    程千寻默默地吃着，她想将熏肉放在斯内德或者雷格尔的盘子里，让他们吃点。也许不久后，他们也会派出去，当兵全部打得所剩不时，柏林方面还下达了死守的命令，退步就枪毙，那么这里的兵定也会调过去。到时所有的德国兵会在物资不足、还有抵御严寒衣服的情况下进行着虚弱的困兽之斗。

    回到了房间，每当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就打开门，偷偷往外看。终于看到了斯内德上来了，其实她想找的是雷格尔，但犹豫过后，她还是打开房门。

    “少校。”她小心翼翼地喊着。

    “还没睡？”斯内德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走了过来。

    看着斯内德，他此时应该是心情不错的，虽然他变了很，但长期的相处，对他细微的变化还是能大致判断出来的。但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吐出：“你会不会被派去前线？”

    “也许吧，如果没有战俘了，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要重新安排。”斯内德也同样知道她有心事：“还有其他事吗？”

    程千寻微微笑：“没了。”

    “噢。那就早点睡吧。”斯内德淡淡应了声，转身往自己房间去。

    “少校！”程千寻喊了声，叫住了斯内德，看着轻声但无比坚定：“如果你被派往前线，我定会去找你的。”

    斯内德有点惊讶，但随之嘴角勾起个弧度来，也不知道是嘲笑她不自量力，还是耻笑她痴人说梦。他并没有回应，开了门以优雅又高傲的姿态走进了房间，并且合上门。

    雷格尔正好走上来，看到斯内德房门刚合上，而她在她自己房间的门口。

    雷格尔走进房间：“你刚才和斯内德说了什么？”

    “我对他说，如果他去了前线我定会去。”程千寻老实话老实说，她对着雷格尔也同样地承诺着：“如果长官您也被派去了前线，我也定会去找你的。”

    “我可能会被派去，可斯内德未必会。他是党卫军骷髅队的，完成这里的任务，难道前线也要建战俘营？”雷格尔还是很轻松的，毕竟德军目前为止还是占优势的，至于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敌人，早晚会投降或者歼灭。

    到了需要兵力时，管它什么兵种，全部调过去送死。到时柏林不会象百年前拿破仑那样，全面撤退，而将原前进的补给线都变成了抵抗据点。到那时，是下命令严防死守，哪怕拼完最后个人、最后滴血。这点倒是双方都很相似，都是不计较人命的争夺着战争的最后胜利。

    据说当时莫斯科保卫战，德军最后击毙击伤了十几万人，而苏联却了几倍。所有有了个纳粹能抵得上六个红军的说法。

    程千寻微微叹气：“长官，我的食物半就够了，要不我就在房间里吃，请把剩下的半。。。”

    雷格尔翻了翻眼：“你又想拿给你那个表哥？”

    “是的！”程千寻又补充着：“或者偷偷加给斯内德少校，如果不行，长官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