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御苑游庆中
西唐游记 作者:odmhoasis/云笑轻风
为了赢那一千两纹银,更重要的是能打击一下这该死的“牛黄上清丸”的嚣张气焰,也为了给自己争口气,我特意让涟秋返家牵来了那匹御赐最好的狮子骢。只是没想到,时常在天下楼流连忘返的蘑菇头居然也趴在马脖子上跟了来,还死拽着马鬃,非要和我一起骑马比赛。
“爱卿,这是什么怪兽?”不知从哪儿闻到风声,知道我要赛马,换了便衣常服的文昭狐狸居然只带着杨贵妃,偷偷溜达了过来。
第十次扯开紧扒着马鬃不放的蘑菇头无效,也只得由着它。我对文昭含糊笑道,“这是臣出使梁南回来路上捡到的小东西。臣也不晓得它叫什么,看着机灵可爱,就养在府里了。”
“哔哔!”似乎知道是在夸它,蘑菇头配合着晃了晃它的长绒毛脑袋。
“果然有趣。”文昭伸出手,正要凑近抚o。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冰块贵妃忽然靠前几步,开口说道,“陛下,您答应了皇后和臣妾的话,逛了一圈便忘记了么?”
文昭一呆,改抚o蘑菇头为抚o自己的前额,呵呵笑道,“朕怎的会忘?不就是不可随便靠近陌生物事,不可随便品尝陌生吃食么,朕记得记得啦。”
看冰块贵妃又退了回去,文昭对我眨眨眼,“做皇帝就是这么没自由。”
没自由可有权力啊。天大地大皇帝老儿最大,还跑本姑娘这儿诉啥苦。有点儿不屑理会这家伙的玩笑话,可我还是要陪笑两句。文昭忽然一绷脸,拍着我肩膀严肃说道,“爱卿,朕可是掏了自己泰半的私房钱,买你胜出啊。好好比,一定要赢那日东藤原!不然…”
看文昭眯了那双豆豆眼,拖曳了长声,我汗毛直竖。
咦喂!看来这狐狸的泰半私房钱不少啊。不过本姑娘也早铁了心要赢的,不然恐怕连我府上的那只狐狸j都要笑话了。于是,我拍拍x脯,保证道,“不赢的话,臣这个宁国公不当也罢!”反正是个没实惠好处的空头爵位。
文昭大为满意,“好!爱卿够爽快。朕也不能小气了去,若是爱卿胜出,渭水北岸蒙山南麓的百里草原便赏你一块水草最肥美的作马场!朕在此预祝你一马当先,稳赢那日东藤原氏!”
我愣了愣,不由嘀咕道,“嗯?好像和文丰成亲前那阵,说过有这边儿的封地给我,后来没了信儿…”
正要离开的文昭脚下一踉跄,杨贵妃眼疾手快得扶住了她。
这个只会占便宜的大肚子狐狸!我恍然大悟。那马场恐怕早就该归本姑娘名下了,只是她看我忘记,也就一直没提罢了。可恶!只赔不赚,到底还是算不过她。
等我理顺心情,一肩趴着蘑菇头,一手牵着狮子骢走进赛马场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来看这场赛马的人居然多了两三倍。
站在坡顶。午后微斜的春日下,丘陵起伏,绿草茵茵,渭水曲流,江山如画。四周的山包高棚内外,人头涌动,彩带飘舞。再看看身边两侧,一条绳线上,就位的三十多匹骏马,五彩的辔头,闪亮的马蹬,兴奋得嘶鸣不已。
被这气氛感染,座下的狮子骢也不断前后挪移,轻颠踏蹄。我耐着心中激动,最后检查着马鞍、马缰是否安妥。
“呜咴呜咴”几声怪嘶,一匹通体乌黑发亮,鬃毛被齐齐修成直竖短辫的高头大马挤入了我身侧。
藤原上清星目弯起,多了几分暖意,笑着拱手行礼道,“嗨,苏大人。”
有些嫉妒得再次打量了一下他座下那匹据说是狄狼和野马的杂交大马,我哼哼着道,“嗯嗯…不错啊,果然是…异形…马。一个猎者,一个猎物,狄狼和野马混交,也亏你们日东人想得出来。”
剑眉微挑。藤原上清忽然倾身凑近,堪堪擦过我的耳垂,低声说道,“我们日东有两种春药,一曰离尘,一曰逍遥。服下此二药者,莫说是狄狼和野马这样的敌对牲畜,两两情深,顿变恩爱夫妻,便是人畜之间,也…”
我一阵恶寒。后仰了上身,和这变态男拉开距离,同时干笑着道,“打住打住!既是你们日东国的隐私,本姑娘不听也罢,藤原兄你不必再说了。”
藤原上清黑眸一黯,缓缓抬手,扬起了马鞭。
我下意识得握紧手中缰绳,想要后退。却听起点线尽头,传来一声牛角号令。呆了一呆,藤原上清已经畅声大笑着“你赢不了我的!”,和其他众人控马飞驰而出。
“可恶!”缓过神来,已落后近八个马身。我狠抽了座下狮子骢一鞭,也纵马奔下山坡…
风声呼呼,草木飞倒。我提气拔身,上身低伏,微贴马颈,随着狮子骢的风驰电掣,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起伏节奏。
毕竟是御赐塞外名马,速度耐力大概都堪比一级方程式赛车的水准,加上我运转天元气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体重,当奔到平坦地带时,受了山包上喝彩声加油声的影响,狮子骢四蹄腾空,如一团滚雪,又连超了五匹参赛骏马。
拐入一个上扬弯道,前方十丈不到,尘土飞扬中,已经隐约可见那匹领头在先的杂交黑炭头了。
微微调整骑姿,我一夹马腹,疾驰而上。
“嗨,藤原小弟!”在进入一段狭窄险峻几乎只容两马并辔的山路马道后没多久,我终于追上了藤原上清和他的黑炭头。
“嗯?!”瞧到是我,星眸一亮。藤原上清倒也没太惊讶,说的话更是欠扁,“毕竟是御赐宝驹啊。若是连追也追不上我,那比赛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四目相向,火花四溅。
我的怒火腾腾上窜。几次马首相撞,都无法超前。
“比气力的话,世上还无其它良驹能胜过我的‘寒风’。”一次马身相撞,藤原上清仗着自己驭术j湛,忽然笑眯眯得探臂在我腰间掐了一把。
“你!”我瞪大双眼。
调戏?!这个变态男居然敢调戏本姑娘!
心气一松,狮子骢顿时落后了半个马身。幸亏我还记得自己是在赛马,没有当即给他一顿拳打脚踢。
不过既然你耍流氓,哪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左手控缰,我右手一扬马鞭,狠狠得向他抽去。不过因为怕力量太大,自己先失了平衡,到底没运天元力。
“啪”的一声脆响,鞭子扫过马道右侧的山壁,激起一阵烟尘碎石,滚入左侧的峡谷湍流中。没抽在他背上,倒是让他座下的黑炭头跑得更快了。
“怎样?”藤原上清回头,星目微眯。那混蛋薄唇中吐出来的人话越发轻佻起来,“要不要过来和我同乘‘寒风’?坐在我前面,包你舒服又惬意。”
“啊——!”我一声大叫,再次扬鞭。“你给我闭嘴!”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一直老实抓着马鬃的蘑菇头忽然急啼数声,眼见两腮鼓起。
我心下微动。忙运转天元气,同时飞快得俯下身,捂了狮子骢双耳。
“哇——呜——!哇——呜——!” 高音响起,如炸雷般,夹杂着耳畔的马嘶风吼,在山道峡谷中一波波得荡漾开去。
修道至今,我已大概了解,这小兽恐怕是天水升临仙界前,数次尝试破开虚空时逃窜下来的仙兽,技能之一便是可以通过音波震荡,破除各种结界。只是蘑菇头幼小,下界j纯能量又缺乏,成年还早,否则只需一声啼鸣,山塌地裂河水倒流也是可能。
不过也幸亏它没成年。不然…
我松开狮子骢双耳,看它四蹄发软,摇摇欲坠的害怕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把虚弱得不住喘气的蘑菇头塞入衣襟内,再将一道平和的天元气尝试着输入狮子骢体内,沿着那比人体简单许多的经络理了三周天,狮子骢果然立刻恢复,甚至双目眨动间,平添了几分神骏傲气。
咦喂,不错啊!兴许会因此立刻赶超那杂交的黑炭头呢!等等…
抬头环顾四周,我这才想起那该死的一人一马…跑哪儿去了?
“…救我!…苏子!…”马道左侧,约五丈下的峭壁处,随风传来一个人的隐约呼喊声。
“怎么回事?!”顾不得去追后面赶来并一纵而过的那匹骏马,我飞身下马,探头出外。
巴着一块凸起的岩石,壁虎般紧贴着峭壁,藤原上清正抬头望来。
“咦,这不是藤原兄么?你怎的还没摔下去?”忍住一阵后怕心悸,我嘻嘻笑道。
不见一丝慌乱。眨眨眼,好像聊天气般,藤原上清笑着应道,“是啊,怎得没摔下去?苏兄可晓得原因?”
混蛋!这样子本姑娘还怎么落井下石、趁机要挟提条件?!
我脸色一绷,“那你慢慢晃悠,本姑娘还有场赛马未比完,先走了。”说着,我起了身,又使劲跺了几下脚。
“……”
“走了啊!”我一边继续跺脚一边暗自咒骂。可恶,若不是现在长阳,几千上万双眼睛瞧着,而这家伙又是日东皇后的弟弟,本姑娘才不甩你!顶多看在你曾给我家长风传信的面上,给你搭座衣冠冢便算。
“…你真的很希望我死么?”下面传来藤原上清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叹口气。
低一低头,服一服软,很难么?不过好歹这家伙搭话了,再不救人,怕是真的要盖座衣冠冢了。“你等着。”
翻遍全身,也没找出段够长的绳子来。略一迟疑,“等一下,你再撑一会儿啊。”我再叹了口气。
青草连绵,雀儿游唱。光线从云朵中投下块块朦影,渭水潺潺流过,四下一片静谧安宁,正是和心上人纵马踏青的好时光。
可本姑娘为什么却这么倒霉啊!不但没有心上人相伴,赛马也要变倒数,身后还带着个…
“真想永远这么走下去。”颈间一阵麻痒,身后那家伙叹声道。
挺挺腰,想要尽量和他保持距离。我咬牙笑道,“那你能不能先松开手,不然等不到‘永远这么走下去’那一天,我已经被你勒死了。”
“呵呵…”藤原上清轻声笑着,略略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接着头却一低,抵在了我后背上,闷声道,“…阿子,我不该…阿子,我是否…”
少了件夹衫和件兜衣的后背肌肤敏感非常。我动动肩膀,微运天元力把他推开,“喂,想要说话,就大声点儿啊。不然闷闷痒痒的,你难受我也难受。还有,别叫我什么阿子,我和你还没熟悉到那程度。”
“……”沉默片刻,藤原上清忽然大声冲我耳朵喊道,“我知道了!”
鸟雀惊掠而起。
“咦喂!你找死啊!”一天之内被吼两次,不变聋子也要晕菜了。我揉着耳朵,怒目回头,“你…唔!”
瞪大眼睛,因为我看到一双近得不能再近的深邃星眸。
舔舔嘴唇,我再次确定。甚至还有条滑溜溜的东西想要趁机钻入。“…啪!”一记锅贴甩出。
云朵也被惊散。
“……”
身后没了动静。我犹豫再三,沉声说道,“我当你是歪打误撞,我不会追究,你也别再想七想八的。”
“…我知道。”藤原上清也恢复了冰冷,沉声应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撞到你了。”
“呐,给你药,外敷。终点快到了,让人瞧见怕是不大好。”从马身褡裢中取出一小瓶活血化淤的药膏,我回手递去。
指尖一电。
他有礼回道,“谢苏大人。”
心脏怦怦急跳几下,风儿吹过,很快恢复了平稳。
“爱卿啊——!”一声颤音,文昭“痛心疾首”得走了过来,“你怎能、怎能…”
我也“痛心疾首”得回道,“陛下,臣并未输给那日东人啊。何况大利当前,臣不加思索,毫不犹豫得对那日东友人伸出救援之手,莫非陛下仍不满意?臣该死,辜负了陛下的厚望,还请陛下责罚!”说着,我作势欲跪。
“罢了罢了!朕怎会怪你。若非爱卿,那日东皇后之弟今日怕是便会堕入峡谷,尸骨无存。”文昭叹口气,止住了我的下跪。忽然贴近了,压着嗓子低声说道,“爱卿不会是记恨朕先前一直未赐你封地一事,故意让朕破财吧?”
差不多吧!虽然是y差阳错的让你破了财。不过总算让本姑娘这场倒数第二的赛马有了点儿意义,对不?
心里如是想。我却惶急说道,“陛下莫开玩笑了!臣再胆大,也不敢给陛下您下绊子啊!至于封地一事,这两年,陛下对臣已是分外关怀、恩宠有加,臣怎的会为此事记恨陛下?倘若臣让陛下误会至此,那臣可真是万死莫辞了!”
被藤原上清掐过又勒过的腰眼酸意涌上,倒是提醒了我。索x狠咬自己唇r一口,我顿时眼泪汪汪得望向文昭。
小豆豆眼瞧着我,长叹了一口气。“是朕误会了爱卿。可朕的大半儿私房钱啊…”
夕阳余辉下,看文昭“落寂”得走远,我偷偷吐了下舌头。擦干眼泪,转身便去寻那半天不见人影的文霖。
撇下涟秋,我骑马在御苑草场上兜了大半个圈子,直至晚霞渐淡,天色渐黑,篝火四起,才在一处山丘灌木前的隐秘处找到了一团火红影子。
瞧她半趴半跪、探头探脑,举止诡异的样子,我也舍了马,蹑手蹑脚得走近。一拍她肩膀,“喂,干什么呐?”
“唔!”文霖一捂自己的嘴巴,回头见是我,脸色缓了几分,却还是说不出的难看非常。把我又扯低扯近了几分,贴着我耳朵,她急切说道,“小声点儿!你快帮我听听!可听得到他们俩儿在说些什么?”
“谁?谁俩儿?”好奇心被勾起,我刚要起身。文霖一拽我腰带,窃语道,“别!小心被兴庆g的侍卫们发现!这已是能接近的最短距离了。”
本以为文霖不过是无聊得在听哪对小鸳鸯的约会现场版。“兴庆g,皇太女么?!”想到冰块贵妃的那句话,我暗暗上了心。“别急,让我试试。你帮我盯着四周!”
盘膝坐好。我沉心神于天婴中,天元气全力流转。草叶摩擦,鸟雀归巢,春虫出洞,沙沙的风中,周围十里内的响动顿时犹如沉静湖面上不断落下的水滴,纤毫不漏得涌进了我的耳内。
筛选着,搜索着。忽然左前方三十丈不到的林子里,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书蘅,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心意?只是我因了这太女的身份,无法嫁夫,而你家又…唉!”
带着几分窘迫几分不甘,一个男声结巴着道,“殿、殿下,书蘅是真的…真的只喜欢您一人。书蘅十五束发时,便仰慕殿下您的才情,待作了侍郎,见到殿下,更是…本以为每日朝上能远远得望您一眼,书蘅便能满足,可…殿下!书蘅想作您的妃子,哪怕是侍妾也好!祖父那里,书蘅自会去跪求他老人家应允的。请殿下成全书蘅的一片心意!”
听着这分明是一厢情愿、几近弱智的热情表白,我顿时一阵恶寒。这个呆子骚包男的书蘅,不会就是蔡横的外甥儿,那个80分小白脸的蔡宁(蔡宁,字书蘅)吧?!
“苏子,听到什么了?”见我头晃了晃,文霖急急问道。
“是隐约听到了点儿…”看她一副火烧火燎的揪心表情,我不忍立马告诉她,闭眼说道,“再等等,听得还不大清楚。”
这么一打岔,那边的表白现场似乎就要结束。
骚包男艾艾说道,“‘有缘千里一线牵’,殿下说的好。那一会儿的人偶戏抽字签时,书蘅若是与您有缘,当会选到一起去…殿下,书蘅时刻‘思’念着您!”
听到那声咬字甚重的“时刻‘思’念着您!”,脑中闪过一幅小白脸掩面含羞奔离的画面,我一个冷战,汗毛直悚。
林外脚步渐起。我连忙拉了文霖,从侧面兜远绕开…
“文霖,”躺在山丘上,看着下面的篝火烈烈、彩裳翩翩,博冠云集。我叹口气,“我看你二姐未必喜欢他,更未必真的会娶他,你也别太沮丧了。”
被我方才告知的蔡宁向文露主动告白击中。四脚拉叉,和我一样躺在草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文霖摇摇头,幽幽说道,“他那人,是有名的犟x子、认死理,喜欢上了,就算对方无意,他也会一直纠缠到底吧…当初我刚到吏部,仗着自己的身份尊贵,得过且过,没人敢说一句。偏偏是他,一起筹办年祭庆典时,大概实在看不过去了,当着我的面,他痛骂了我一顿,我就是自那时起喜欢上他的。”说着,文霖苦涩得笑了笑,“不了解他的人是不会晓得的,他那副认真发犟的样子有多灿烂耀目…真的不想放手啊!”
灿烂耀目?想到之前偷听到的恐怖告白和想象到的可怕画面,我心有余悸得摇摇头。果然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本打算等去寻吕青和杨小桐的涟秋回来就撤退的。我站在最大最亮最显眼的一堆篝火前的戏台下。
“锵—锵—锵!”三声响亮锣过,周围从西面八方忽然涌来了许多欢笑打趣不已的年轻男女。
回头看那戏台,被迅速得拉起了高逾人顶的蓝色大布。幕后灯火辉煌,人影晃动,幕前来来往往,也是g奴不断,递道具的递道具,布景致的布景致。不过眨眼间,朱砂木栏,亭台楼阁,绣帘条幌,那原本曲终人散的空荡戏台被四下火把一照,华丽谲皇非常。
“人偶戏开始——!合字成双,情投意合。机缘天定,万岁庇佑。往年惯例,男女分站。抽选字签呐——!”两个明显是g内太监细嗓的声音自戏台两侧齐齐响起。
我恍然大悟。是那个有名的“人偶相亲大会”!
人偶戏,本来不过是两个人分别举一木偶,配合着说唱逗笑的简单把戏。可西唐每年一度祈丰节上的人偶戏却不同。c控木偶的人选不同——上场表演的须是一男一女,通过各抽或各选一字,搭配进行。比如,男甲选的是木,女乙抽的是门,而当负责安排表演顺序的g奴唱到“下一个是闲,《闲花落》的闲字!”那么男甲和女乙就会分别从戏台两侧的暗门进入幕后,各举各的木偶,共演《闲花落》。c控木偶的方式不同——进入幕后的男女两人虽然需要配合演戏,却隔了一道木门,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这个规矩刚定时,本是为了严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经过几代演变,尤其是如今女皇当政,却变成了男女两人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经常有演着演着,变成了打情骂俏、互相挑逗试探的,只要戏演的大家不喝倒彩,就是差了原本的戏文,也无妨。而且中间的木门也开小洞,虽不能碰面,却也方便两人传递便条,表明心意,隐秘又不丢脸。有皇帝支持提倡,很多在平常羞于见人的大家未婚男女们,都参加过这个把戏。若是中意和自己配戏那人,就传便条约时间再见真容,若是没意思,而接到了对方的便条信物,也可再塞回去表示拒绝,因为不清楚对方姓名来历等,自也不会感到尴尬。
西唐风俗,特意选在落日后的祈丰节进行人偶戏,一来,男女爱慕繁衍后代,暗合祈丰节人丁兴旺,国盛民丰的意思;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却是为了方便入夜后,俩俩有意的男女在河畔、树林幽静处见面谈天约会。据说每年能抽到“女”“子”二字而合演《春来好》的女子和男子,若是又彼此中意,会当即得到皇帝赐婚的荣耀,只是恰要女子抽到“女”,男子抽到“子”,而又演戏配合协调,见了面还得彼此喜欢的,实在少见。倒是曾经出过在祈丰节当晚私订终身,结果第二日太阳一出,发现爱人是麻脸而闹散婚的。
想了番文丰曾作的解释,待察觉时,已被人群挤出老远。我索x站在一座小丘上,一手牵马,一手背后而立。
眼前是一望无际、安静蛰眠的丘陵草原,一轮皎洁圆月正自渭水河畔缓缓升起,耳边是隐约朦胧、似幻似真的g廷歌乐,我挑挑眉。
有这样曼妙的气氛,加上晚上看不真切,不上当受骗才怪。不过…
“咕噜噜!”我腹中一阵肠鸣打过。
装深沉果然不是人干的!涟秋啊,你们到底要主上我等到什么时候!…
从皇帝特许随祈丰节流动入苑的吃食摊上买了张纯牛r馅的毕罗大饼,我吭吭得咬了两口,折回人偶戏台。
光顾着低头看路加啃饼了,我险些和迎面走来那人撞个满怀。一阵晃动,栽进弹簧堆的感觉。
三层肚皮不住颤抖,那人倒退几步,显是被我撞得不轻。然后马上谄媚笑着凑近,“国公大人,您好啊!在这儿闲逛,怎的不去试试人偶戏?”
火光下,一张胖嘟嘟的椭圆大脸,不是京兆尹梁宜光梁硕鼠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