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作者:荆洚晓

    先生抬手止住了李贤，他闭上了眼睛，他要想想，因为丁没死，而且溃军之中很人说，最后丁就守在个身穿华丽甲胄的贵人前面，想来jiù shì 大明天子朱祁镇无疑，丁身前的明字战旗是整个战场最后杆没有倒下的战旗……也jiù shì 说，如果丁说话，很有可能，就被解读成为，是英宗的意思。

    “我教如晋不得出门，不得见客；家母待如晋若已出，现已去了如晋府中。”话说到这节就很透了，不用说老娘去镇宅，以免得丁背后不听话云云。

    先生点了点头，睁开眼道：“他若不说话，自然不会惹祸上身。”

    “怕只怕宫中召见！”李贤苦涩地说道。

    先生敲着桌面，半晌笑了起来：“便是宫中不召见，丁如晋，他会不说话？”

    李贤有些着急了，连忙开口道：“贤再去与他分说利害……”

    “老夫不会因权阉势大，委与屈蛇；丁如晋也必不会因自身安危而三缄其口。”先生了起来，很认真地对李贤说道，“他与我于谦，是样的性子，样的人。”

    李贤很感动，先生便是先生，千古正人，他离开时连脚步也轻快了许。首辅没在了乱军之中，兵部尚书邝埜也同样毫无音讯，现在朝廷之中，便是兵部侍郎于谦于大人在主持大局了，他肯保丁，还有什么问题呢？

    只是李贤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于谦长长叹息了声，却是自语道：“丁如晋，丁如晋，你可知。忠义当推岳武穆，落得惨死风波亭……便是评书中身是胆的赵子龙，终生也不得独掌军权……”

    丁不是岳鹏举，也不是赵子龙。

    他对胡山、朱动众弟子所说的第句话jiù shì ：“要防着于谦于大人。”

    在弟子们yí huò 的眼光里，丁便对他们说道：“因为他太清廉了。”

    也许于谦说得对，丁真的跟他是种人。

    连质疑别人理由都这么异曲同工。

    “可是，都说于大人是难得的清官……”胡山迟疑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厂督有yī zhèn 子想给于大人罗织官名，学生当时也被指派去收集于大人的罪证。但却发现于大人是真的清官，他家吃的糙米，喝的劣茶，别说和现时咱们吃用的，jiù shì 还没有投入先生门时。学生平素用度，都比于大人要好得。”其他的弟子。也纷纷称是。说是自家在卫所里，也曾听着于大人的刚正不阿的好官声云云。

    丁听着不禁略有些失望，这时便听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朱动开口道：“那做官做去干屁么？反正要是这于大人是老朱的亲戚，那老朱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别说关照下亲友，连自个都住小破院子里，吃喝还糙米劣茶。别说当官，活着也没啥劲吧……你们别笑我，我是个俗人，就盼着好吃好喝！”

    这时直没开口的许牛笑道：“老朱话糙理不糙。我也觉得于大人，有些过了，怎么也是三品大员，至于糙饭劣茶小破院子过日么？人无好，不可交，感觉先生说的在理，这于大人还真得防着，要落他手里，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jiù shì ……”

    “是人就不可能无所好，只是方向不同了。”丁听着朱动和许牛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小丈夫不可日无钱，大丈夫不可日无权。个对于衣食住行了无所求的人，他所谋的，不外jiù shì 青汗留名。”

    如果说单纯的权力欲望，并不贴切，人是有不同的需求层次，若说做到了五品大员，对权力有着强烈欲望还说得通，个人官做到三品，钱、权对他来说，真的已不是第需要的了，正如辛弃疾所说的“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大约才是最为贴切的写照。

    如果后世张居正抄家抄出几百万两白银的，还说好名之余还好权、好富贵，对于于谦这种死后抄家只有几十两银子的清官来说，他在意是汗青留名，或者可以刻薄点，他唯在意的，唯喜好的，jiù shì 生前身后名。

    “谁挡了他的路，jiù shì 泰山当前，于大人也会撞上去，用他的清名，用他的浩然正气，把这山撞个粉碎。”丁说着眼光却渐渐冷了下来，连笑着弯起的嘴角也如刀，“王世叔在时，不论权势滔天，也不能让于大人低头，他与王世叔誓不两立，为何？权倾朝野！”

    或者于谦要的不是权，但他要实现生前身后名，就必须有施展身抱负的空间。

    没有权力，守望城门的老军，会赢得生前身后名么？可怜白发生倒是真的。

    “而现在，权倾朝野的便成了他于大人，若是谁想改变这局面，于大人必定与他誓不两立。”这是在破坏于谦施展抱负的空间，如何不成仇敌？“他不可能会迎皇帝回朝，在公在私都好。所以，你们在外面，别得意洋洋，老说什么保卫过圣驾之类的话，可明白？”

    丁当然知道拥立新君不失为正确的bàn fǎ ，历史上已证明了这点，于谦于大人也是有大功的，这也不需要去论证什么。但是这位于大人真的纯粹到了丁点私心都没有吗？丁却就认为不见得了。人总有私心，或或少，雷锋做了好事，还记日记呢；就算是千古正人，就完全没丁点私心？

    众弟子听着，能完全听得懂的，怕没几人，但大致意思总是了解：不外jiù shì 迎了皇帝回来，于谦于大人就不可能和现在般，权倾朝野；所以大家不要老去提在土木堡护卫皇帝立下的功劳。

    但也有人听着，便哽咽着说道：“先生，那六子他们，不是白白送掉性命，连个好声名都没有么？”六子他们，指的jiù shì 在土木堡战役里，丁率众与瓦剌骑兵对冲时，死掉那些学生们。

    “咱们为的是什么？”丁并没有去抚慰zhè gè 弟子，反而这么问道。

    片刻间便静了下来。

    “为大汉崛起！”众弟子起身答道。

    丁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六子他们不会白死，相信我，终有日，他们会得自己应有的声名，但不是现在。”丁重重抚了抚自己的脸，却对胡山说道，“在宅院入门的照壁，使工匠嵌上九颗小星，我们出入宅院，便会常常看，他们便活在你我心中。”

    胡山点了点头，丁又对弟子们说道：“每年清明、冬至，祭祖之时，我们便也为他们奉上香火，当然这是权宜之计。相信我，将来会建个英烈祠，这些xiōng dì 都会得香火祭拜的。”那些弟子听着，方才渐渐褪去了颓然的表情。这换成谁也不好受，身边袍泽为国捐躯，连吹嘘下都不行的。

    “皇帝。”许牛突然开口道，“只要皇帝回来，六子他们才能得到自己应有哀荣。咱们这些人，从皇帝落入瓦剌人手里时，就与于大人势不两立了。这也是为什么先生定要护住皇帝的原因。”

    丁点了点头，除开陈三，这些弟子里有点见识、有几分脑子的，也jiù shì 许牛了。

    有些话，是不能由丁来说的，比如许牛现在说的话：“去他妈的清官，大伙却是要记住，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生前身后名，莫过于开国，次之jiù shì 拥立了！于大人定是要立新君的了！”

    “不要这么偏激。”丁止住许牛，却是对着大伙说道，“观其后效吧，如果他真能振兴大明，使汉人崛起于世，重现汉唐盛世。那么咱们便隐忍下去，退万步说，为师保你们终生富贵，还是不在话下的。”

    现时这些弟子，是知道丁在淡马锡有着基业，又在草原有着自己的部落，所以丁这话，绝对不是吹牛，当下倒也纷纷道：“没错，若是他于大人能济得了事，我等便与先生出海去、出关去，到番邦拥戴先生为王！”

    “胡说八道！”丁笑着止住那众弟子的话头。

    胡山这稳重人却来凑趣：“道不行乘槎浮于海。圣人便是如此说的。”

    丁抬头往他后脑勺扇了巴掌，心中却暗暗有些苦涩。

    这些弟子对他倒是极尊重的，说句不好听，事之如父，是真有这感觉。

    但他们是人，不见得丁随便说句什么，但如机械人样，毫无私心，感觉他们会执行命令，按丁所要求的去做，但始终他们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但丁不禁自问，如若他们全无私心，自己又能放心吗？

    是人，就有私心。

    若全无私心，只能说所谋者大。

    就如于谦于大人，或是说，便如丁丁如晋。

    这时却听月门那边传来小公爷张懋的声音：“先生！先生！”叫喊着奔了进来，下子扑进丁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把丁身上糊得到处都是，嘴里泣不成声地道，“先生，我父亲他……呜呜呜……”

    想来英国公张辅没在乱军之中的意思是传了回来，这小公爷哭得泪人儿般，周围众弟子和丁好声ān wèi 着，张懋哭着哭着，却便在丁宽慰之下，于丁怀里昏睡了过去。丁长叹了声，抬头对着随张懋而来的如玉说道：“你可好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