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作者:荆洚晓

    丁并不知道针对他的风暴已然在暗地里酝酿，“富易妻贵易友”那是人的劣根性作祟，但对于敌人来说，却真的jiù shì 随着生活层次的提起，而不断改变，这不是能以个人意志为转变的事情。

    与喜宁结怨，与伯颜帖木儿、也先、于谦这等层次的人博弈，风三公子早就已经不是丁的敌，无论他如何仇恨丁都好。若果丁真有心思使人去监控着风三公子举动的，那才真叫闲得蛋疼。

    这也是为什么通常说的得罪了大人物，反而往往没啥事，得罪了小人，却jiù shì 大麻烦。对于风闲而言，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个有可能杀死丁的机会；但对于丁来讲，风三公子早jiù shì 过去式的人和事，他哪有闲心去理会个寄身青楼卖笑的残疾人？

    工匠院子里，李匠头的媳妇带着班工匠婆娘，鼓捣出了让丁所惊奇的成果。

    她们按着丁所说的，在发霉的炊饼、水果、汤饼上，收集大量青霉。然后将米和芋头磨成汁，把那些青霉放进去培养七天；再将这些液体用层细棉布过滤之后，加入菜籽油来溶解脂容性物质——青霉素是水溶性的，油下面的水jiù shì 包含了青霉素的溶液；将这些水倒入放置了活性炭的容器，搅拌之后再把这些活性炭放入上端开口大、下端开口小的分离管，用蒸馏水清洗，然后注入稀醋水，最后用海草煮出的汁注入……

    简单的说，她们得到了原始的青霉素溶液，zhè gè 过程是极为曲折的，单是活性炭。就不知道想了少法子，经过少次试验失败，因为没有橡胶做密封，就没有高压锅，纯碱也jiù shì 碳酸钠在大明正统年间可也不是满大街随便能找到的东西。

    她们依着丁画出的图样，烧出的陶瓷的针管，又用失蜡法铸出了丁所要的针头。

    而这天，她们使人来报丁，那几只老鼠，没死。

    丁专程去看了。相对来说，对于这几只老鼠的关注，要比对于风闲的关注大无数倍。

    “你在土木堡时，去了哪里？”丁回到书房里，对着似乎只有他自己的书房。宛如自语，“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跟了我许长时间了。”

    但他的话却得到了回应。在阴暗的角落里，传来声音：“去喝水，我终究是人。”

    说话的便是先前跟在王振身边的影子。

    丁听着不禁哑然失笑，这倒真的是大实话，不过他接着又是道：“你走吧，我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厂督行事。横行霸道，若说他当权之时，身边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倒是说得通。”影子不紧不缓地说道。“但你却不得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因为你总在光明处，你比厂督有着的阴影可以供我栖身。”

    这倒是颇有几分思辨的wèi dào 了。

    丁沉思了良久，终于开口道：“不，我不需要影子，如果你跟在我的身边，那么你就要有zhǔn bèi ，成为大明帝国的影子。”

    黑暗里的影子过了半晌，问道：“便如照壁上那九颗星星？”

    “对。”

    影子没有说话，在王振身边时，怀才不遇的感觉始终不曾离开心头，因为王振自己jiù shì 黑色的，对于影子使用，象是个高级的打手。此刻他突然觉得，也许zhè gè 年轻人才是值得他跟随的主人，连身处阴影的他，也觉得阴影里的自己，看到了崇高。

    离别之时不见得花便会溅泪。

    是因为天然呆的泪水已足够了。

    到不需要去看花，她全然不顾场合的嚎啕大哭，似乎永不断续的泪水轻易就把丁的衣裳湿透，然后她在丁的怀里jì xù 痛哭，再把眼泪鼻水古脑全蹭在丁身上，已让来送别的人们，根本无法再去关注其他事物。

    “孟姜女哭倒长城，怕真是有的。”商辂低声地对李贤这么说道，后者瞪了他眼，却也只能苦笑。在讲究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的zhè gè 年代，象天然呆哭得这么淋漓尽致的场面，真的很少见。

    但萧香莲本jiù shì 江湖儿女，独上西楼月如钩的忧愁，不是她的戏码，看着自己的如晋师兄刚回来没几天，便又要远行，她便悲伤，便痛哭。丁并没有因此感觉到丢脸，反而对着脸色不太好看，想来把天然呆拉开的柳依依轻轻摇了摇头。

    “好些了么？”丁抚着天然呆的秀发，轻声问她。

    她从丁怀里挣起，红红的仍含着泪的大眼睛眨动着，点了点头：“师兄，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自己去行走江湖？你说过你是秀才，秀才是读书人，不是应该整天捧着书，摇头晃脑之乎者也读来读去，然后去科考的么？”

    商辂听着不禁“扑哧”笑了出来，却连忙开口道：“弟妹说得是，如晋，却莫忘记读书人的本份，平时要将愚兄给你整理的题目做些，来年好去乡试才对！”说到这节，李贤点头也帮上几句，倒把丁弄得尴尬起来，使这别离的氛围，少了几分伤感的wèi dào 。

    宽慰了天然呆，又对柳依依说道：“家中便有劳娘子操持了。”柳依依终究不比萧香莲那么无拘无束，使劲抿着嘴角以免使泪水淌下，冲丁微蹲行了礼道，“夫君言重了，这是妾身份内之事，夫君保重。”却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丁又向小公爷张懋吩咐道：“jiāo dài 你的事可记牢了？”旁边送行的小公爷张懋使劲地点了点头，似乎这样方能彰显出他的决心。

    “送君千里终有别，如晋，上马吧！”李贤对丁挥了挥手，该叮嘱的已经叮嘱过。

    丁便与送行的商辂、李贤，还有王竑、曹凯以及些士林的人物作别，把酒喝罢。跃上马鞍再不回头，领着身边二百余骑，向南策马而去。

    但南行不过五里，却就远远看着几个文士装束的人在路边亭间招手，被丁派去充任前锋的刑大合勒住马向把哨子吹出了串长短声响，丁听着便教身边众人缓了马，去到那亭前，却见是于谦与王直带着三五随从候在这里。

    “如何敢劳先生与王公大驾！折煞小子！”丁连忙滚鞍下来马来，冲这两位行了礼。

    王直赞许地看着丁，抚须道：“小友。你当得起。”

    “京师势如燃眉，但望如晋能解得东南困局……”于谦开口，便是国事，说了轮方才道，“此去万里。凡事却是慎重才是，切莫由着性子。”说来也倒是师长的关切。

    应了之后。丁又再谢过这两位朝中大佬抬爱。喝了酒，上马南行。

    谁知行了不到三里，前面刑大合又吹起哨子，丁奔到那处，却见是个熟人，正是去丁家宅院索要曲谱不成的那个英国公府小丫环。却听她说道：“丁公了，我家主人专程来送公子。”

    她没有在这路边候着，而是在旁边的林内等着丁。

    无论何时看着伊，丁总觉得唯有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句。便是写照。

    白地暗花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便只缀了颗镂空金丝嵌松露的扣子，披散而下的乌黑秀发没有梳髻，连枝小钗儿也不曾用，但就这么平平常常的装束，便教人看着总会思量，会否风来便翩翩舞上九天？

    “不经有司审判便可杀人的权柄，持之非福。”她边调着琴弦，边对丁这么说着。

    丁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寻了个树橔坐了下来，却问她道：“此去别怕是经年，佳人赠我，便是这么句话么？”

    她没有去答丁的话，手上调好了琴弦，边上自有仆役煎好茶，她便伸手向丁示意，自取了杯，阳光透射在那青花瓷杯上，却也映着那持在杯上的纤纤柔夷，于那如春葱的玉指就把青花瓷的淡雅夺尽了去。

    “君非俗人，京师危，南疆乱，督而抚之，于国于民，皆是功德无量。”她眼中神采流转，如最纯净的无根之水般，教人看着，连心灵之中最深处杂念，也在时间被洗得不知所踪，生不出什么秽意来。

    琴便奏起，听着却是丁在京师为英宗召见之时，吟出的那首《送别》。

    丁不禁嘴角露出了笑意，怪不得那张懋这几天路在缠着他学这歌儿，那孩子怎么看也不象醉心于音律的家伙，原来其中却有这么节，学来是为了教会眼前这位女郎。但这琴声实在极为动听，旋律起来，丁便随着哼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他略带沙哑的苍桑腔调，配上这曲，纵是中个有处半处走了音，却也是极为应景切题。

    曲唱罢，丁睁开眼来，却见她已起身，冲着丁点了点头之后，便袖手往林间行去。身后自有奴婢仆役众人等，去收拾古琴坐具等等。留下丁坐在那里，颇有几分意犹未尽，鼻中轻嗅，似仍留存佳人气息，沁人肺腑。

    丁不觉对她有些不舍，这对于丁来说，却是极为少见的情绪，不论是今生前世都好，对于女人，丁有喜欢有不喜欢，有生理欲望或没生理欲望，但情感上他都能很好的调节自己。

    只有zhè gè 女人，似乎让丁有种随着她的lí qù ，心间有了某种缺失的感觉，从所不曾有的依恋，每念起，心如猫挠；方才别离，便寻思着何时再见。原本第次在英国公府遇着伊，这感觉便已存在心中，只是还没这般强烈，丁总是下意识把这种情绪抹去。

    但此时再见，却就颇有些不能自已了。

    丁苦笑着抚了抚脸，似乎要把自己这些心思都抹去，他现时实在没有许空闲可以挥霍，可以去让他仔细探究你侬我侬的情絮。而且这位似乎带走了丁心中某部分的她，也不是易与的人儿。

    豪奴或者对着外人是极嚣张的，但服侍自家的主子，却也有他们邀宠的本事，不刻已将前后的东西收拾携走，丁开始望着那个恭立自己身边的小厮，不知道他算是那女郎留在这里看自己有什么需要的人手，还是他被安排在这里看守着什么。因那小厮只远远着，看着丁望来，便面上露笑欠了欠身。

    丁回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却觉得其中颇有深意，起身往外间行去之际，已将她才说的意思重新梳理了番，是不是“于国于民，皆是功德无量”？这倒就见仁见智了，但督而抚之的责任，绝对不是丁zhè gè 七品小官所担负的职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