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作者:荆洚晓

    已经日近正午了，而在密云前卫东面的朵颜卫兵马，步卒已经缓慢而稳定地踏着尸体qián jìn ，七受挞部落的人、马、牛羊的尸体，他们点也不介意鲜血浸泡着自己的战靴，点也不介意那原本同是草原脉的血，关外之地，容不下那么些愁善感。

    这些步卒的大部稍为拖后些，而大约百来人疏疏松松地前出，直到达距离密云前卫防御工事的第道胸墙六十步左右才停了下来，他们手里还持着简陋的木盾，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测试下密云前卫火器的极限射程到底在什么距离，又能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架在壕沟上的枪管并没有冒出火舌，在阵地指挥官没有下达命令之前，雷霆书院的学生不会有人去击发，毕竟近乎两年的训练，这么点纪律性还是不缺的。倒是方才去清扫战场的新编第二连，缴获了弓箭的那些军余，有人射出几枝轻飘飘的羽箭，在距离那百来名草原步卒还有十步的地方，就摇摇晃晃地坠落了。

    非但没有起什么作用，是让草原的军兵暴发出yī zhèn 哄笑来，太幼稚了，射不射得中，在zhè gè 距离上倒也没什么好耻笑，六十步也jiù shì 百二十米，能中的的人，都是神箭手了。但连手上的弓能射出远都搞不懂，就敢射出箭来，这不是般的丢人和业余。

    这便是让密云前卫防守阵上的那八百军余，愈加地士气低落起来。哪怕交通壕里的同伴，抬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也不能让这些军余出几分活气。尽管方才二百雷霆书院的学生，生生把那五百草原军马，直接打残、打溃。但对于那些军余来说，五百军马与四千，看上去哪里可以相提并论？五百军马还数得过来，四千步骑展开，那真的jiù shì 黑压压入眼的都是敌人啊！

    吞哥儿那边并没有马上进攻，他们也在开始吃饭，看这mó yàng 是要蓄足了气力，鼓而下的架势，看起来也是个有心计的将领，根本就不愿意留给密云前卫的明军丝活路。而且这种逼近会让明军自己愈来愈恐慌，也是经历过战场的草原军马所熟知的事情，他们并不介意留出这顿饭的时间，去让明军慌乱些。

    “要不，把那杆旗请过来吧？”阵地之中有的军余低声地咕噜着。他指的是那杆先前吉达在密云前卫时，夜里都会去守在下面的明字战旗。丁在土木堡捡起的那杆战旗。军余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能发现，四周的鞑子对于那杆旗，是有惧怕的心理。

    于是各种幻想和臆想就在惊恐之下开始被催生：“对，把旗请过来，把容城先生也请过来！”、“jiù shì ，阿傍罗刹啊。骚鞑子很怕的，容城先生要在这里坐镇，那些骚鞑子不敢来吧？”、“对对，这主意好！咱这里谁和子坚先生熟？去找子坚先生说项。把容城先生请过来阵前坐镇！”

    边正低头吃饭的雷霆书院学生，有听着的不禁失声笑了起来，那带着警调连匆匆赶来增援的李云聪，是笑得饭粒直接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咳了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抬头向周围的军余问道：“那咱们干什么？吃饭么？先生来坐镇，鞑子都教先生去杀了，咱们就负责吃饭？”

    那几个军余被呛得说不出话出来，这壕沟也没法走开回避，于是有人忍不住回呛李云聪：“小先生，我看你背着甲胄家什，跑得不轻松啊！这大气人人会吹，可鞑子刀箭过来，是会死人的！”

    边上军余听着无不纷纷称是，要说这军余的嘴也真是毒，李云聪十四岁就个子窜得很快了，但却瘦得要紧，竹竿样的身材，负重确实是不怎么行，这身鸡胸甲、铁盔、大盾、遂发枪、弹药、刺刀、工兵铲等等负在身上，从交通壕弯着腰带队过来时，不至于说有什么问题，但比起那些壮硕的同伴，却的确就显得有些势弱。

    “是不轻松，不过守住阵线就行了，我又不dǎ suàn 跑。”李云聪接着吃饭，边嚼着饭菜边对那些军余说道，“都是爹生妈养的，我就不信，鞑子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先前那五六百鞑马，现活着的有几个？出了关到密云之前那夜，我们干掉了千鞑子，有几个同学殉国了，当然，接战不听号令，扔下家什乱窜的二十来人，那些是自寻的死路……”

    他从容地吃着饭，从容地说着边从嘴里吐出块吃净了肉的排骨，边上的雷霆书院的学生也附和道：“对，乱跑的，不听号令的，虽说先生心慈，也当他们是战死，同学里，谁瞧得起那些人？沙场上，生死由命，技不如人死了怨不得人；强弱悬殊死了也怨不得人；哪怕运气不好死了，也样。这接战就破胆乱窜死了的，要俺说，算自杀就得了。”、“太蠢了，白在先生门下学了这么久，上了阵就那么乱窜把自个弄死！”、“唉，三连那排长，你们记得不？丁君玥原先那排长……”、“怎么不记得？拿了几次奖学金的，拳脚也好，读书也好，都是能人，谁知道上阵就草鸡了！死得不是般的蠢！”

    那些军余听着都呆了，想不到这些小先生，竟是先前出关就杀过人的！看着他们在说，全然不似有伪啊，有个军余心思活络，借口撒尿跑开去，寻着另外段壕沟的雷霆书院学生问道：“小先生，听说出关你们就杀过几百个鞑子？”按他想，杀了几百，报出上千，那是很有节操的了。

    谁知那学生把最后筷子菜扔了嘴里嚼了通咽下，抬起眼道：“几百是阵上杀的，还有几百是俘了之后，给我们战死的同学殉葬，加起来千把人吧……怎么？你寒碜我是吧？是，我当时是预备队，没轮到我上，要轮到我上，我也不含糊，咱再不济事，也不会乱跑以致身死吧？不怕跟你说，最后把那些鞑子干掉给同学殉葬时，我气就杀了两个！”

    那军余听着缩了缩脖子跑huí qù ，与相熟的军余低声说了，于是壕沟里八百军余开始流传着个事：“跟着丁容城打仗，听号令的，只死了四人，乱窜的，死了二十几个！会接阵了，想死就跑！反正死撑住了yī zhèn ，容城先生就会出手的……这些小先生，要是丁容城没出手，他们能扛上千余鞑子？吹吧！”

    这李云聪无意间的吹嘘，却意料之外地教这些军余的心里稍为安定了些。当然，他们选择了加神化丁，而不是相信遵守战场纪律是沙场存活的铁律。不过怎么想都好，至少那些军余没有再眼角乱瞄做出副想着逃跑的mó yàng 。

    丁也在吃饭，守在他身边的骑兵排，已有第七个人来问：“先生，咱们要不要，冲冲？”看着那四千敌军步骑，大家心里都碜得慌啊，就凭前面阵地那六百个娃娃，这怎么守得住啊！至于那些军余？别人不知道，南京大营出来的这些亲卫，还能不知道军余是什么货色？个把好汉是有，大数都是混吃等死的货，接战，特别是这种敌强我弱很悬殊的，只怕那些鞑子迫近了十步之近，军余立马就集体哄逃吧！指望他们那是瞎扯了。

    “不需要。”丁吃得很快，但也嚼得很细，他低着头边吃边说道，“盐下得太了，还有这排骨炖得太过啊，怎么这饭菜，不是炖jiù shì 煮，不能换点花样么？以前我知道的行伍，那就算没肉，弄点粉丝也能整出粉丝包子来……”

    骑兵排在边上谁有心思吃饭啊？听着丁可劲抱怨着伙食，不禁劝道：“先生，这当口……”这时节还理会什么盐了点？想想会鞑子杀过来怎么办才是正理吧！要不是丁在他们心中积威颇显，真是连把丁手里饭碗抢下来的心思都有了。

    这时杜子腾带着两个传令兵跑了过来，骑兵排的人看倒也就安心吃饭，他们知道杜子腾zhè gè 学生丁还是很看重的，想来这时节来寻丁，必也是来劝他的，容城先生对这亲信弟子的话，总该听得下吧？

    “见过先生，不知道先生可有机宜授下？”杜子腾尽管严格按着丁所要求的，战时不准行礼，但言语之中，依旧守礼。

    “用过饭了么？”丁边吃着饭边向他问道。

    杜子腾被丁看重，不是没有道理的，听着这话，他便答道：“回先生的话，弟子和正军都用过了。”

    丁点了点头：“这饭菜你怎么看？”

    “帮厨的军户家眷，平日里大约不敢放开吃盐，这盐下得有些狠了；还有jiù shì 杀了牛羊，他们平日也少侍弄这等肉食，法子不，感觉有些浪费。这等事，今后该是要从京师请几个大厨来传授才是道理。”

    “嗯，你懂这道理，我便放心了，个好的炊事班长，顶得上半支连队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