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作者:大苹果作品集

    腊月二十清晨，宋楠蟒袍玉带，打扮的器宇轩昂，在众锦衣卫亲卫的呼拥之下进宫上朝；奉天殿前百官云集，最为瞩目的便是窝在处全副武装的团营提督们，平日他们大不列朝堂，但今日却集体出席，当看到宋楠大步行来之事，侯爷们顿时眼睛冒光，副同仇敌忾的摸样。

    英国公张懋由张仑陪伴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围绕在徐光祚身边的手下团营提督们若有所思，而徐光祚则笑眯眯的眯着吊梢眼，和怒视宋楠的众侯爷们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宋楠今日是绝对的主角，人人都知道今日是宋楠升职加爵的日子，但升的什么职却是耐人寻味，团营侯爷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当宋楠微笑向着看着自己的官员们拱手行礼之时，众官员边还礼说着祝贺的话，眼睛里却难掩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兴奋。

    宋楠径自行到老公爷面前行礼：“老爷子，身体可好？”

    张懋哼了声回礼道：“托你的福，还算没气死。”

    宋楠笑道：“小公爷可曾将我的意思转达给老爷子了？老爷子怎么看？”

    张懋自然知道宋楠所指何事，昨夜宋楠去国公府拜访，张懋gù yì 避而不见，只派张仑见宋楠；宋楠跟张仑说的那些话，爷孙两人商量了宿，都觉得此事不太可能，认为宋楠是在作死。在京中增新营之事谈何容易，此举将会招致朝廷上下致反对，宋楠怕是要在此事上吃个大亏。

    但宋楠只要不执意进团营取代某人，团营之中的气氛便不会紧张，徐光祚拉拢勋戚们的做法便不会得逞。说到底侯爷们都是张懋的老guān xì ，只要不伤及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公然背离英国公府。宋楠的事儿成不成是小事，起码这小子还明白进团营是不可能的，若宋楠坚持，英国公将不惜在朝上公然反对。

    “老夫怎么看很重要么?你既已胸有成竹，皇上又已经许诺了你，老夫说什么也是没用的，老夫只提醒你句，该你的必会给你，不该你的强求也无用，有些事不是你想便能得到的。”

    宋楠hē hē 笑道：“老爷子话中有话啊，不过恕我愚鲁，我听不懂您的机锋；宋楠只信奉事在人为说，而且老爷子心里明白，我对英国公府也算是尽了义务的，只希望老爷子届时帮衬两句，成不成是我的事。”

    张懋道：“老夫只能答应不出言反对，shí jì 上得了那职位还不如不要，老夫若是你，这回便什么都不要，让皇上欠你这份情。”

    宋楠微笑道：“能做到这点还是看着小郡主的面子是么？我懂了，老爷子当真是说到做到，绝不肯给我宋楠丝毫的帮衬。不过老爷子对我还不够了解，不该我要的我绝不会要，该我应得的我也不惜去争取，我可比不得老爷子的韬光养晦，我zhè gè 人jiù shì 这么肤浅。”

    张仑皱眉道：“宋楠，怎么这么跟老爷子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此事的为难之处？”

    宋楠冷笑道：“为难为难，人生下来哪件事不是为难之事，我只是想知道，关键时候谁会为我宋楠出次头罢了，可能是我太天真了吧。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祈求老爷子会帮我把，我有的时候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今日之事便是满朝反对，我也要搏上搏，不为升官发财，只为了这口气。”

    张懋冷笑道：“有志气，嘿嘿，jiù shì 有些蠢。”

    张仑也皱眉道：“宋楠，何必这样，退步海阔天空……”

    宋楠笑拱手，不再言，转身往殿前台阶上行去。虽然听不清宋楠和英国公之间的tán huà ，但察言观色的官员们从双方的表情便已猜出些端倪来，看来朝中盛传的宋楠此次虽立大功却将无所获的传言是真的，想从老勋戚手中攫取领军的军职还是痴心妄想，即便是封了侯爵也不成。

    想到宋楠回京之时，圣上率文武百官迎出十里长亭的隆重和光彩，再想想今日殿上即将发生的切，文武百官的心头均闪过两个词来，那便是：虎头蛇尾，笑掉大牙！

    朝钟嗡鸣，奉天殿厚重的大门也在几名内侍的奋力推动下吱呀呀打开，奉天殿中巨烛高烧，照的比凌晨的天光还要明亮，众官员停止了嗡嗡议论和相互寒暄，纷纷整衣正冠按着班列排好缓步登上高高的台阶鱼贯入内。

    几十名红盔红甲的大汉将军从两侧偏殿出来，威风凛凛的立龙座周围，紧接着在内廷几名公公的引导之下，正德缓步而出登上龙座，群臣齐呼万岁，扑簌簌yī zhèn 杂乱行礼之声，起身时正德已经端坐龙座之上。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老掉牙的开场白从内侍口中响起。

    户部、吏部官员先后上前奏报了些关于平息贼兵之乱后的赈济重建之事，以及官员的任免之事，正德做了口头的指示，无非是jìn kuài 赈济重建，年节之时保证流民有屋子住有饭吃有衣穿等套说辞。

    处理这些琐事，朝上忽然陷入沉寂之中，正德往堂下扫视，看到了宋楠在第四排过道边的身影，脸上起了笑意道：“宋楠，你上前来。”

    宋楠忙躬身上前行礼，正德道：“宋楠，休息三日之后，身子精神可都有所huī fù 了？”

    宋楠道：“谢皇上体恤臣下，这几日身子好了。”

    正德hē hē 而笑：“那就好，朕说了，你休假归来之日，便是朕给你论功行赏之时，今日早朝的重点便是此事，干有功的将领可都进宫了？”

    宋楠道：“都在殿外候着呢。”

    正德道：“宣他们觐见。”

    不会，许泰江彬为首，十几名跟随宋楠剿贼的将领疾步进殿，跪地高呼万岁，磕头行礼；正德微笑摆手道：“诸位免礼，你们都是有功之臣，今日朕要给你们封赏，在旁等候。”

    众将领赶忙起身，寻了wèi zhì 立。

    正德回目来看了宋楠眼，举目望文武百官身上扫，静静道：“诸位，这次剿贼，锦衣卫指挥使宋楠挺身而出，率大军横扫反贼，歼灭七万贼兵，保我社稷安稳，可谓劳苦功高。朕前几日曾征询你们关于此次封赏宋楠的意见，但却意见不。”

    正德顿了顿，环视了眼面无表情的文武百官，jì xù 道：“朕在想，且不论宋楠危机时候勇于挑重担分国忧，单从这次宋楠剿贼的biǎo xiàn 来看，宋楠倒是个领兵的将才。朕知道很人会不fú qì ，朕也不想揭了你们的伤疤，你们中的有些人平日自诩勇武，牛皮吹得震天响，可上战场，还不是被贼兵打得落花流水？朕无意zé guài 什么，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但道理却是很明显的，胜者自然比败者有领军之能，诸位说朕说的是也不是？”

    徐光祚脸色阴沉，皇上这话就好像在自己无能般，当初首先挂帅剿贼的是自己，东路大败而归的是自己的儿子，皇上这番话可不jiù shì 冲着自己来的么。

    “皇上圣明，不过也不可概而论，兵之事复杂变，也有不少偶然性。就像徐延德山东之败，那是对贼兵不了解之故，完全没想到贼兵凶悍之极，以至于大败；而宋大人接手之后，正是因有徐延德之败在前，这才小心谨慎，或可说，宋大人之胜也有徐延德的份功劳。”说话的是内阁大学士焦芳，这番强词夺理的娓娓道来，倒是真的说出了些道理来。

    有人捂嘴偷笑，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出言附和，大败如徐延德也能被说出有功来，不得不佩服焦芳的无耻和雄辩。

    “真是xiào huà ，徐延德剿贼之时，贼兵兵力不足两万，宋楠剿贼之时，贼兵数量已达六万余，正是徐延德之败导致贼兵兵力大涨，气焰甚，焦大人倒是说出这么番言语来，幸亏这是在朝中，若是传到天下bǎi xìng 耳中，岂非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么？”杨廷和冷声开口，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焦芳面无表情道：“杨大人，此言过分了，你的意思是说，贼兵发展壮大倒是因为徐小公爷之败咯？那么老夫请问，反贼起事之初只有数百，徐延德领命剿贼之时已达数万，短短个月翻了数十倍，这又是谁的责任？”

    杨廷和道：“那是兵部之责，霸州卫指挥使隐瞒轻敌业已查办下狱，兵部尚书刘大夏也已引咎辞职，焦大人难道忘了？”

    焦芳又道：“那么请问……”

    正德冷哼声道：“两位，朕在同你们商量有功之臣的赏赐之事，可不是来听你内阁争论谁是谁非的，这些事你们还是留到内阁公房争论吧；关于此次刘六刘七干反贼造反的缘由，朕也很想听听内阁的结论，不过却非今日所议之事。”

    焦芳赶忙住口，拱手退下，徐光祚抛去感激的目光，从兵败至今，总算听到了有人替自己父子抱屈，当初剿贼之时确实是措手不及，谁能想到贼兵忽然间便声势浩大若此，如果早知道是zhè gè 结果，徐光祚死活也不会让徐延德去担任东路剿贼都督之职。

    “朕觉得宋楠既有领军之才，又有为大明社稷效命的勇气和行为，故而朕觉得该授予宋楠提督团营之职，发挥其领军之才是hé shì 的安排……。”

    众人屏息凝神，心道：到了正题了，接下来就看团营侯爷们的fǎn yīng 了，今次的主角不是外廷不是内廷，而是这些平日里握着兵权享受尊荣的勋戚贵族。不知为何，有不少朝臣心中忽然涌出股快意来，期望看着这些大明朝最受皇家宠信的帮家伙们吃瘪的样子。

    张懋眉头紧锁，听皇上的意思居然还没放弃让宋楠进入团营取代某侯的想法，那么说不得自己也要出来公然反对了，此刻自己身为团营总督若不竭力为手下的十位侯爷们说话，那这些家伙今后可就要真的离自己而去了。

    不仅张懋如此想，团营的十位侯爷也相互对了对眼神，这几日大伙儿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旦皇上无故让宋楠替换他们中的人，其余人绝不袖手而观，而是要不惜代价向皇上施压。今日有宋楠，míng rì 便有他人，今日某位侯爷的下场，未必不是他日自己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