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作者:大苹果作品集

    大明朝的上元之夜的热闹不待言，在所有的皇朝之中，大明朝的上元之节也许不是最繁盛，不是最奢侈，但绝对是最重视的节日；shí jì 上大明朝的上元节从正月初八便已开始。

    正月初八直到正月十七，每日都有民间点灯游街之俗；随着正月十五的临近，每夜花灯逐渐增，到了十五当晚，是满城繁星，处处花市，正月十七方才如繁华之后的落幕，上元节的狂欢才渐渐远去。

    宁夏镇虽只是个边镇小城，同北京城南京城这些繁华都市固然无法相比，便是跟各地的州府治所相比也是差之甚远；但正因为是边镇，这里的bǎi xìng 对节日的热情却丝毫不逊色；人们希望在年节灯市之中忘记掉身处边镇之忧，求的难得的欢愉时光。

    宋楠驾车行在街巷之中，大街小巷中的人流已经开始朝处于北街偏南的承恩街汇集，这里是宁夏镇每年花灯聚集之处，满城灯市在这里不太shí jì ，官府特意开辟了这条街道作为集中观赏之所。

    不久后，马车抵达承恩街南口，这里已经是片摩肩擦踵，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承恩街不准骑马坐轿只准步行进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也只能下马下车步行进入，宽阔的街口处巡抚衙门和总兵衙门派了数百衙役士兵在维持秩序，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轮金黄的皓月挂在东边的天空之中，此情此景正如诗中所言：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然而，当此胜景，宋楠和平安郡主主仆却无心欣赏；自出王府来，两名护卫便如影随形的跟随在zuǒ yòu ，不离开半步，双目紧紧盯在宋楠身上，似乎保护的不是马车里的主仆，而是车辕上的宋楠。

    宋楠倒也不甚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没dǎ suàn 在半路上走脱，让王勇带信huí qù 也是要他带人在灯市上接应自己，到了承恩街南口之后，宋楠的双眼睛便直在人群之中逡巡，希望看到王勇和侯大彪带着锦衣卫亲卫们出现的身影。

    三人在南口下了车，宋楠gù yì 躬身对平安郡主道：“郡主和姑娘自去逛灯，老奴我不喜逛灯，便在这里看着马儿等你们回来。”

    平安郡主知道宋楠这是要离开了，心中没来由有些不快，但随即柔声道：“好吧，既然你不喜看灯，便在这里看着马车便是。”

    两名卫士将对答听在耳中，叶保仁上前道：“何必如此，年度的灯市，来了岂能不看？这里替人看马看车的人的是，给个几个碎银子他们会替咱们照顾的好好的，起进去看灯便是。”

    宋楠道：“老汉我实在是不喜看灯。”

    叶保义冷声道：“叫你看你便看，啰嗦什么？”

    宋楠听这话话意不对，皱眉道：“怎地，你两个是来保护郡主的，干什么纠缠我老汉？”

    平安郡主也觉得这两名卫士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于是道：“王大叔不爱看灯，你们强迫他作甚？”

    叶保义抱拳道：“对不住，王爷吩咐我xiōng dì 照顾好郡主和青鸾姑娘以及这位王大叔，他留在外边我等如何照顾？这花市今夜人流如潮，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万遇到不良之人，出了纰漏，我们xiōng dì 担当不起。”

    平安郡主还待说话，宋楠摆手道：“郡主，这两位说的对，王爷之命咱们是要遵的，老汉跟着去便是。”

    平安郡主愣了愣看着宋楠，宋楠伸手道：“老奴开路，郡主跟着老奴起走。”

    叶保仁和叶保义得意的对看眼，脸上露出笑意；平安郡主满腹狐疑跟上宋楠的jiǎo bù ，瞅个机会低声问道：“怎么了？”

    宋楠面无表情的道：“他们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了，这路上我还纳闷他们老是盯着我，现在看来他们是识破了我了。”

    平安郡主吓了跳，还待问个清楚，叶保仁和叶保义却已经凑了过来，于是不得不赶紧住口。

    踏入承恩街宽达十余丈的街道中，迎面便是个巨大的横跨两街的大牌坊，高大的牌坊上挂满了红灯笼，随风飘荡晃动，甚是壮观好看；在牌坊之后座人高的巨型走马灯立在道旁，不少人驻足观看；灯壁上各种彩纸人物徐徐转动，引来周围围观bǎi xìng yī zhèn 喝彩。

    宋楠眼就看到了在走马灯边上看似凑热闹，却眼睛乱看的侯大彪，这厮倒是长了心眼穿了便装，身边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显然也是锦衣卫亲卫打扮的人手，这会子也正东张西望的到处乱看，不消说肯定是在寻找自己。

    宋楠心头的块大石头落了地，锦衣卫亲卫在此出现，自己便不虞没有脱身的机会，此刻宋楠反倒很想知道安化王到底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似乎洞悉了自己的身份，却又任由自己出了王府；难不成安化王此举乃是gù yì 装糊涂放自己马不成？

    宋楠lì kè 否决了zhè gè 想法，虽对安化王了解不深，但此人可不是任由他人骑在头上的角色，而且此人既跟刘瑾有联系，说不定早知自己跟刘瑾之间势成水火之势，有这样的好机会替刘瑾除掉自己，他不加以lì yòng才怪。

    宋楠暂时理不清头绪，不过既然锦衣卫乔装在此，自己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然现身，自己这身佝偻身子羊皮袄的打扮，想必侯大彪等人定是认不出来的，刚才有刻明明他们的眼光被两名王府卫士吸引，也落到了自己身上，最终还是没认出来自己。

    当然宋楠是不希望他们能认出来自己的，否则以侯大彪的直性子，说不定会直接跑上来拱手大喊‘宋大人’，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偷入王府之事？又不知道身后是否有其他王府卫士跟随，旦被人人赃并获，那可是麻烦事。

    宋楠想了想，忽然停步指着路边的糖人摊位笑道：“郡主，青鸾姑娘，想不想吃糖人呢？看着花灯吃着糖人才有意思呢。”

    青鸾不知宋楠何意，口中道：“大叔，糖人有什么好吃的，脏兮兮的，我家郡主才不要吃呢。”

    宋楠翻翻白眼道：“看花灯吃糖人，也jiù shì 应个景，就像端午节用艾叶煮水洗澡样，好吃不好吃倒在其次的。”

    平安郡主双眸盯着宋楠，觉得宋楠此刻不去想脱身之策却来谈什么糖人必有深意，心思聪慧的她虽猜不出宋楠用意，但还是点头微笑道：“王大叔既然这么说，咱们便去买几块来应景便是，青鸾去买几串来。”

    青鸾点头答应，宋楠忙道：“这等事怎地劳动青鸾姑娘，老汉我跑腿才是，姑娘陪着郡主，我去买。”

    宋楠举步欲行，叶保仁把拉住道：“你干什么？”

    宋楠道：“给郡主和青鸾姑娘买糖人儿吃啊，对了，你们二位要不要，老汉也给你们买两根。”

    “不许去。”叶保仁冷冷道。

    平安郡主蹙眉喝道：“你们两个要干什么？你们是来保护本郡主的，本郡主要做什么倒要你们来管，我让王大叔买几个糖人儿来吃着玩怎地就不成了？”

    叶保仁忙拱手道：“郡主，王爷有命，要我们两个好生的照看你们，乱走乱跑的我等如何能照顾？”

    青鸾讥笑道：“照你这么说，干脆我们捆了手脚被你们拉着走便是了，王大叔，莫理会他们，郡主和我要吃糖人儿，你去买，别怕他们。”

    宋楠唯唯诺诺不说话，叶保仁和叶保义交换了个眼色，叶保仁躬身道：“郡主jiāo xùn 的是，我等失礼了。”

    叶保义把将宋楠拉的个趔趄，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警告你，你恐不知我xiōng dì 二人的手段，你若敢玩什么花样，我保证你死的很惨。”

    宋楠笑道：“二位，我买个糖人儿罢了，干什么喊打喊杀的。”

    叶保义冷笑道：“莫装蒜，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宋楠嘿嘿笑道：“二位难道怕我从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街边的摊位不过十几步远，两位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保义冷哼声道：“你明白就好，乖乖听话便有活路，我们在这里盯着你，希望你别逼我们出手，我们还不想当街杀人。”

    宋楠笑嘻嘻的道：“不敢不敢，我还想活几年，你二位的手段我可是清楚的很，记得去年在香山上，二位扮作书生的时候我可是见识过二位的本事。”

    叶保义冷冷笑道：“你记性不错，只不过胆子太大，居然敢偷入王府，宋大人，我们佩服你的胆量，但不得不说你很愚蠢。”

    宋楠摆手道：“别说啦，我此刻只想吃着糖人儿逛逛灯市而已，两位放心便是，我可是识时务之人。”

    叶保义道：“最好如此，去吧，我可盯着你呢。”

    宋楠拱手笑，转身溜溜达达的往路边的糖人摊上行去，叶保义和叶保仁眼盯着宋楠，身子蓄势待发，之前王府中对这宋楠也做过调查，此人功夫稀松，倒也不足为虑，如旦发现宋楠有趁机逃走的迹象，这十几步的距离他们弹身便到，倒也不怕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