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作者:大苹果作品集

    笙歌散尽，夜色已深。

    歌舞早已jié shù ，岸上和桥头的bǎi xìng 也都兴尽归去，河面上的花船以及富贵之家的船只也都纷纷驶离，留下的条大船和十几条小船不用说都是朱宸濠的人，小船上是负责四周巡视护卫的宁王府护卫。

    在迷蒙的河雾升腾的对岸柳树下，云霄阁的花船还停在那里，宋楠被十几条小船围堵着挟持前往宁王爷的大船的时候，云霄阁花船上的女子们都看的清清楚楚；俟沈云烟回到船上，马上便得到了消息。

    沈云烟本来满肚子的欢喜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宋楠被王爷的人抓去的原因定是因为他暗中助自己之故，他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恐怕要受极大的苦楚了。所以沈云烟执意要花船等候在远处，观望着大船上的动静，她也试图让花船靠近，但被外围的那些小船阻挡，加之并无迹象表明船上发生了惨案，也不好贸然冲入。

    新月西斜，夜露沾湿了薄薄的衣衫，沈云烟伫立船首动不动，柳妈妈来劝她回仓中歇息等候，她也浑然不觉。

    终于，远处那灯火辉煌的大船上有了动静，甲板上人影瞳瞳摇动不已，沈云烟忙命花船靠近过去，远远的看到宋楠和两名随从正拱手告辞，从船弦边下梯子上小船，看样子不像是受过刑罚的样子。

    沈云烟jī dòng 的忘情挥手叫道：“宋公子！”

    大船上的人都扭头看来，正扶着木梯下船的宋楠举手朝这边挥动示意，沈云烟不知为何竟然眼泪涌出，催促着花船靠近迎接。

    大船上，朱宸濠打趣道：“哎，宋侯爷这份苦心没有白费，看来宋侯爷今晚要成为云霄阁沈云烟闺房的娇客了，恭喜呀恭喜。”

    宋楠大着舌头道：“王爷莫要打趣我，食色性也，今日谢王爷盛情款待，我在南京还要待上几日消遣，我住在锦衣卫衙门中，王爷但有吩咐可差人去叫。”

    朱宸濠笑道：“岂敢有差遣，但你在南京城，咱们是要聚聚；侯爷小心点，青山，去扶着点。”

    方青山忙上前搀扶宋楠，挽着宋楠的胳膊送到木梯边上，轻声到：“侯爷小心些，莫摔到河里去。”

    宋楠斜着眼喷着酒气道：“该小心的是方大家的才是。”

    方青山忽然鬼使神差的低声道：“宋侯爷，你我心知肚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就当不认识，不然拆穿了可都不好。”

    宋楠愣，装作迷茫不懂，傻笑着下扶梯而去。那边厢云霄阁的花船靠近，宋楠的小船靠近船弦边，复又上了花船甲板，两下里挥手告别；朱宸濠的大船带着溜护卫的小船穿白桥消失在东边。

    沈云烟亲自扶着宋楠进入船舱，不顾宋楠满身酒气，lì kè 抬胳膊掀帽子查看有无伤痕，宋楠本是醉态可掬，但进仓中，lì kè 便毫无醉态，在椅子上坐起身来。

    “你怎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沈云烟握着双手蹙眉问道。

    宋楠微笑道：“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沏杯茶来喝，有些口渴。”

    沈云烟忙去沏茶端过来，宋楠稀溜溜喝了两口，吐出片茶叶来道：“他们知道我在背后帮你，昨晚我的行踪便暴露了，所以才被请去赴宴。”

    沈云烟紧张的道：“他们难道没有对你做些什么？那王爷那么好说话？”

    宋楠笑道：“很不巧，你说的那位王爷我认识，他跟我在京城共过事。所以他倒也没为难我。”

    “京城？你是京城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王爷都共过事？你找上奴家意欲何为？”

    宋楠缓缓起身，看着沈云烟道：“沈姑娘不要紧张，你我相聚纯属偶然，我来南京只是消遣游玩，便是有些捎带的公务也跟你无干。那晚只是见周公子举止恶劣才施以援手，没有半分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是京城来的朝廷官员，非gù yì 隐瞒身份，只是没必要说出来罢了。”

    李大牛在旁道：“我家哥儿是大明锦衣卫亲军指挥司都指挥使，敕封等勇冠侯爵位。”

    沈云烟吓得呆，半晌后赶忙下拜道：“奴家参见宋大人。”

    宋楠忙摆手道：“你瞧，我这身份说出来，你lì kè 便对我生分了，这便是我不说的原因，你只当我是宋北宋公子罢了。对了，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明晚你不必参加花魁bǐ sài 了，你退出吧。王爷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压迫你们云霄阁的生意，挖走的那些红牌也给你们送回来，你的目的不jiù shì 要让云霄阁能正常存留下去么？现在你的名气响亮，加上这些条件，该可以达到目的了。这花魁的事情嘛，不拿也无所谓。”

    沈云烟自知无法挽回，按理说这件事不该是宋楠做主，但宋楠说出的话教人无可反对，自有种不容置辩的威严在内。沈云烟心乱如麻，眼前zhè gè 人忽然间成了朝廷的大官，让她时之间难以接受，只机械的点头答应，说不出话来。

    宋楠起身道：“我也要走了，今日别，或许再无jiàn miàn 的机会了；沈姑娘，认识你很gāo xìng，这两天我过的很快活，谢谢你了。”

    沈云烟木然不知如何言语，心中五味杂陈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却无法说出来，只眼睁睁的看着宋楠走出舱去。外边传来柳妈妈诧异的叫声：“啊呀，宋公子要走，别走啊。云烟，云烟，宋公子要走，你也不来送送。”

    沈云烟忽然醒悟过来，旋风般的来到甲板上，颤声呼道：“宋公子。”

    宋楠正弯腰要往小船上跳，闻言转头笑道：“怎么？”

    “你……你要来看奴家，你定要来。”

    宋楠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我抽空来看你。对了，问你件事。”

    沈云烟道：“什么事？”

    宋楠走到沈云烟身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方青山的住处你可知道在何处？”

    “方大家的住处么？在白桥北五里处的秋月楼隔壁，桩临水的宅院便是。你问zhè gè 作甚？”沈云烟yí huò 的问。

    “别问，别告诉任何人我问过方青山住处这件事。míng rì 若有什么爆炸性的消息也要装作若无其事，过几天我来看你。”

    宋楠转身过去，纵身跃上小船，欸乃声，船桨打破水中明月，化为银光片片，缓缓往白桥行去。良久之后，宋楠转身回望，那沈云烟兀自凭栏在花船船头，痴痴张望。

    “哥儿，这事儿让夫人们知道肯定不好，郡主夫人的脾气上来会要人命的。”李大牛喃喃道。

    宋楠斥道：“你不说谁会知道？管好你的嘴不行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大牛兀自嘀咕道：“跟谁玩不好，非要跟这些地方的女子纠缠不清。”

    “喂，你有完没完。”宋楠;叫道。

    “俺可是好心，要是俺这么干的话，小萍儿非撕了我不成，再说俺也不会对不起小萍儿。”

    宋楠双手捂耳可怜巴巴的道：“大牛，饶了我好么？我这还没干什么呢，要是真的干了什么，不等夫人们说话，光是你就要我的命了。”

    王勇在旁捂嘴偷笑，待他二人缠杂的差不了才问道：“大人，咱们这是去哪里。”

    宋楠拎着眉毛低声道：“白桥北五里有栋宅子，是那方青山的家，会儿我去找他说点事。”

    “方青山？大人找他作甚？”

    宋楠微笑道：“我觉得zhè gè 人不该活在世上，我要去亲手宰了他。”

    “为什么？方青山好像没跟咱们有什么过节啊。”

    “确实没有过节，我只是单纯的想杀了他罢了；或许你们觉得不可思议，但我jiù shì 想宰了他，不需要什么理由。”

    王勇和李大牛心头寒，宋楠从没做过没有理由杀人的事情，今儿这是怎么了？不过个把人的性命在他们看来早已无所谓，既然大人说要杀了他，那便杀吧，大明朝锦衣卫年起码误杀几百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也不用大人动手，卑职去砍了他便是。”王勇淡淡道。

    “不，你们把风，这事儿我自己干。”

    王勇翻翻白眼，扭头心道：大人闲适太久，也太久没上战场，手上恐怕有些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