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嫁攻嫁 第32部分阅读
宫嫁攻嫁 作者:肉书屋
规矩,哪里有一点不敬之处,相公这样说可真是要冤死妾身了!”
杨盈沫从来没见乔应轩跟自己发这么大脾气,一时间心里又惊又气,刚刚柔弱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了,但她还是忍着没发脾气。
“你天天的在娘亲跟前立规矩,也从来不让娘亲跟孩子们单独相处,你会不知道娘亲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过这些话?你会不知道仁儿心眼实不会撒谎,还当着他的面要撵他最喜欢的奶娘!”
或许今天乔依月说出那种话只是意外,但后续的发展乔应轩却敢说是杨盈沫诱导的结果,而且她心里若是念着哥哥和良弟的好,当初在孩子们听到祖母的胡话后,她就应该会往好的方面去教孩子们,而不是任由他们偏听偏信乱伤人。
“我……妾身这两个月又要孝敬婆婆又要管家,本就已经是硬撑着身体了,哪里有精神顾及到那么两句闲话孩子能不能记住,今儿个挑戴家的来说也是因为她孩子们屋里管事儿的,根本不曾考虑过别的,怎么到了相公心里,妾身竟成了这样重心机的女人了?”
杨盈沫说话间眼泪已经是红了,她一扭身在榻边上坐了下来,搂着茫然不解他们为何争吵的两个孩子,显得极委屈的默默垂泪。
“既然你身体不好,母亲那边的规矩就免了吧,我去跟母亲说,你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闵义一个你带着就够辛苦的了,怕是不能好好给依月和闵仁两个启蒙,就先送到祖母跟前教养吧,大哥就是祖母教出来的,孩子们跟老家人学必不会错,而且老人家怕寂寞,也是让两个孩子替咱们尽孝去,就这么定了。”
垂下眼帘挡去自己的情绪,乔应轩不想跟杨盈沫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无意也好成心也罢,那些个权啊利的她爱抓着就抓着,但孩子不是可以随她利用的筹码,这个乔应轩是不会放任的。
“相公!相公!”
杨盈沫没想到乔应轩的态度会突然这么强硬,有孝字压着她也不能直接就说不许把孩子送过去,面对乔应轩冷然淡漠的转身离去,杨盈沫忽然意识到,他们夫妻间的感情竟已疏离至此,他竟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情绪的……这个认知让杨盈沫惶然了,如今家中有祖婆婆和公婆在,自己持家已经多了很多麻烦,若是再失了丈夫的心,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要如何保全?
“……”
缓缓坐回榻上,杨盈沫摸了摸还在叫爹爹的一双儿女,心里又重新有了计较,就像娘亲说的那样,男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一个女人要想在夫家好好的生活下去,能依靠的就只有娘家势力,自己握紧大权和生育嫡子,这样一来,只要自己不犯大错,就无人能动摇自己主母的地位!
这么想着,杨盈沫的心又重新安定了下来,经过今天的事情,婆婆想是也没脸再拿大伯那边当依靠拿捏自己了,老太太是不管事儿的,所以只要自己行事稳妥了,再让人挑不出错就是。
“来人,把大小姐和大少爷的东西收拾收拾……”
吩咐了下人先去收拾两兄妹的东西,杨盈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又转去了老夫人院子,想着自己主动去说送孩子过去教养的事情,好缓和自己和丈夫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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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的乔应轩一个人离开了家,犹豫了一下就跑进宫找卢子健去了,想等他下值了一起去喝酒,却不料巴巴的等到了时间,他们俩一出宫门就见宫卓祥的小厮已经候在那边了……
“小的见过卢爷,轩二爷,那个……我家爷在那边马车里。”
那小厮是奉命来等卢子健的,现在一见乔应轩也在,知道他和自家爷也是极亲近的,就把两人一起引到了马车边。
“你这是等我呢?怎么没早让人知会我一声,我约了师弟吃酒,要不一起去?”
见宫卓祥撩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卢子健不客气的跳上车坐了进去,然后回头去叫乔应轩,却见那娃正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没有动。
“不了,祥哥难得有空,小弟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小弟先走一步了啊。”
乔应轩神情低落的摇了摇头,跟两人告罪一声就转身走了,如今他正为了家事儿和感情烦着,再让他去看人家恩恩爱爱的在一起的模样,也未免太虐了。
“轩弟?他这是怎么了?”
宫卓祥也正想叫乔应轩一起,但没等他开口乔应轩已经念头耷拉脑的走了,那孤单落寂的背影……真挺让人不落忍的。
“抑郁了,没事儿,一年总有那么几次,去江边凉快凉快撒撒酒疯,明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卢子健不在意的挥挥手,拉着宫卓祥坐回车里放下了帘子。这两年乔应轩一直压抑着自己开朗的本性,为人处世越是成熟稳重,他心里的痛苦和委屈也就积的越多,在加上身边也没个能贴心爱护他的人,以至于渐渐养成了他一个人去江边喝酒打拳发泄的习惯。
卢子健一开始也挺担心的陪着,但有他在乔应轩反倒只是喝酒而不会倾诉什么,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时乱耍酒疯发泄来的好,慢慢的卢子健也放开不管了,毕竟乔应轩心里的那些个结,都是别人帮不上忙的。
“哦,对了,今儿右副都御史同我打听你了,他家的女儿虽说是庶出,但自小养在祖母身边,又是书香门第,按说规矩应是不错的,你的意思呢?”
待马车上了路,宫卓祥貌似随意的同卢子健提了一句,只是下压的嘴角显出了他的情绪并不怎么好,甚至应该说……有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分成两章字数超太多了,于是分成三章,这回还剩下两章了,囧~~~
网上正文完结时开定制印刷,然后开新文,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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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迟到的相遇
如今虽说宫卓祥只是任着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但朝中都知道身为圣上宠臣的他,不过是年纪所限暂在这个位子上熬一任资历而已,往后的仕途是不可限量的,这样一来想跟他攀关系的人自然少不了,更不缺拿他的亲近交好的人做由头的,比如今儿这个把主意打到了卢子健头上的。
而且卢子健虽然家事普通,但好歹也是在天子登基时护卫有功的近卫纯臣,所以就算不论宫卓祥的关系,一些大户人家将他列为庶女夫婿的人选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我的意思?怎么着……你要替我做媒?”
卢子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宫卓祥话里所指,不禁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心道这人受什么刺激了吧,平常管自己管的什么似的,怎么突然就提这些个了?
而且你说摆这样一幅表情跟我提这个,我敢说有想法吗……卢子健偷偷腹诽着。
“……男人总是要成家留后的,不然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有妨碍。”
宫卓祥迟疑了一下,终是不清不愿的说出了口,这两年他和卢子健的感情和生活都很稳定,宫卓祥也十分满意这种现状,但看着卢子健一个人在京中孤单的生活,他却也难免会心疼,但若是说他愿意让卢子健再娶,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处在他们俩这样的身份位置上,宫卓祥觉得自己或许没资格那么自私。
“什么时候你能不这样一脸杀气的看着我,什么时候我在考虑这事儿吧。”
卢子健眯着眼睛盯着宫卓祥的冷脸看了半响,直到对方脸上的寒气快要到冰点了,他才忽然摇头叹息了一声,又懒洋洋的倚回马车壁上去了,嘴角有那么一点点可疑的向上弯起。
“那我要是一直这样呢?”
宫卓祥眼睛一亮,前倾着身体挨近了卢子健,严肃而认真的注视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子健,你的意思,是会为了我而不再娶妻吗?
“那我就一直不考虑呗,反正我又不像你是大家族的长子嫡孙,要背着那么多的责任,再说了男人嘛,有权有势的还怕娶不到女人,那些七老八十了还纳十几岁的小姑娘做妾的,不是有的是……唔……”
卢子健笑的色迷迷的去捏宫卓祥的脸,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家压在了车壁上深深的吻住了,可还没等卢子健奋起回击,宫卓祥又很快退离了出去,恢复了平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既然这样说定了,那明日我便再安排个管家给你。”
宫卓祥脸上现出舒心的笑意,心中已是有了许多新想法,并对此颇为期待。
“……慕伯挺好的啊,还要管家做什么?”
我们说定什么了?卢子健眉毛跳了跳,对于宫卓祥越来越见涨的‘自以为是’,他也是越来越无力。
至于他所说的慕伯就是宫卓祥给他安排,甚至可以说他家里现在有的一个管家和十几个下人,都是宫卓祥挑给他的……说到这里卢子健就有点郁愤了,想他当初选来那些乖巧的俏婢美童容易嘛,宫卓祥居然都给他清理光了,换上来的这些虽然也都能看,但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高,还能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当然了,下人的月例银子和家里一切的用度都是卢子健自己付的,他不会去占宫卓祥的便宜,宫卓祥也从不在他面前耀富。
“慕伯照顾你起居饮食还可以,人情交际就不在行了,虽说你不好那些个,但毕竟人在官场,该有的规矩礼数是不能缺的。”
宫卓祥的想法是,既然卢子健没有认识到一个当家主母存在的重要性,那自己索性就不让他知道好了,派两个管家把内外事情都给分摊照顾好了,让卢子健没了后顾之忧,也算是他好我也好了。
卢子健的家境算是小富,老家里大概是二十几个下人伺候的那种的程度,而他如今官职虽然也算不低了,但对那些面上的排场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依然住着他备考时那间不大的宅院,家里伺候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每天逍遥自在的让人羡慕,而宫卓祥最喜欢的,大概也就是他这洒脱自由、大方爽朗的性格吧。
“那好吧,咱们去哪吃饭?”
卢子健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转而问起了今天的目的地,对于宫卓祥送来的人他已经不会抱有什么幻想了,估计比慕伯也年轻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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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拎着两大坛烈酒,乔应轩来到了自己在江边的老地方坐了下来,那是一块平坦的大石,而乔应泽会选这里,是因为离石头不远处立着一间半架在江边的素雅小楼,那小楼是用柱子支着悬空在岸边和江面上的,所以随着潮涨潮落,乔应轩觉得自己每次见它都好像换了地方似地,于是莫名的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乔应轩前几次来的时候也去那小楼上拜访过,可发现里面虽然有床和桌椅柜子那些木质家具,却没有被褥米粮等表现有人住过的痕迹,但又不见落灰和破败,所以想是有人打扫的,乔应轩连着几次没碰到过人,后来便也不进去看了,只是在能看得见它的那块大石头上,喝自己的酒打自己的拳,发泄完了就躺在石头上看星星,直到醉睡过去被卢子健派来的人打包抬到卢家睡一宿,第二天就生龙活虎的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今天的乔应轩一如既往的先是闷头喝酒,想到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呆的呆、癫的癫,而本该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却只是只同林鸟,根本连说句心里话都不行……
想想他的大哥和良弟,大妹妹和妹夫,甚至于师兄和祥哥,乔应轩的酒灌的更猛了。他一直以来的期望真的很简单,只是希望能有一个让他可以好好去爱,也能够真心爱他懂他的妻子,然后两个人生儿育女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
可惜老天实在太能折腾他,第一个让他产生朦胧情丝的人居然是他的大嫂,而第一个给他留下子嗣的女人对他而言代表的只是屈辱,再到后来娶的结发嫡妻,彼此之间又都生不出感情……
乔应轩不想违背自己的诺言,而且就算是为了孩子们,他也不想再去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宠妾就必然会灭妻伤子,家里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是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的。
心里的烦扰积压的多了,乔应轩的酒不免就喝的急了些,所以当他看到一个披着白披风的修长优雅的男子身影走近了那小楼之时,已然醉的飘飘然了的他拎着剩下的半坛酒就跳下石头跑了过去。
此时已是黄昏近逝,乔应轩远远的只能看到那人被风吹起的披风下也是一身素白的衣着,想是应在孝中,待跑近了一看,发现这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竟是少有的俊雅不凡,乔应轩一直对那小楼的主人十分好奇,此时觉得可能遇到正主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开心明朗的笑意。
要说那青年也真是好胆色,这空荡荡的江边上一个男人拎着酒瓶傻?笑着向他跑过去,他竟只是面不改色的静静看着,除了握着扇子的手稍稍捏紧了些,身形也是一点没动,好像并不担心对方会心怀不轨似的。
“请问你是这小楼的主人吗?”
乔应轩直跑到了那青年跟前不远才停下,虽然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贸贸然的挺失礼,但喝飘了的他却不打算收敛,他心里想着对方要是嫌弃他这个样子,那他打个招呼就继续一个人喝酒去,对方要是不嫌弃,那他就请对方喝酒,当是多认识个了朋友。
“……是,敢问这位公子有何事?”
那青年平静的目光在乔应轩的笑脸上停驻了一会,想是觉得他这‘偶遇’并非作伪,神情便微微的柔和了下来,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显是并未介意乔应轩的无礼。
“在下非常喜欢这座小楼,早就想认识认识这里的主人,今日有幸遇到了,在下想请公子喝杯酒。”
乔应轩见状笑容更灿烂了,他抬了抬手里的酒坛,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青年看,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
此时的乔应轩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这种举动在别人看来,那就是赤果果的搭讪啊,尤其对方又是那样一位俊美优雅的年轻公子,也就越发衬得乔应轩此举目的不纯了……
“……请。”
不过好在那个青年善于观察人心,感觉到乔应轩确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而且模样端正性格爽朗,于是那青年一转手中合着的折扇,指着小楼的方向说了个请字。
乔应轩也不客气,让作为主人的青年先行一步,自己便提着酒坛一起进了小楼,两个人坐在临江的窗边桌子旁,乔应轩见屋里并无酒具器皿,便直接一举酒坛敬向了那青年。
青年的眼神一闪,也不推辞的接过的酒坛仰头一灌,然后将酒坛递还给乔应轩后,用手指轻拭了一下自己唇边留下的酒痕。
“好!”
乔应轩见他如此坦荡爽快,自己也不拘谨的拿回酒坛灌了几口,顿觉一股热流顺着食道下滑到腹中,又从腹中升腾而起,让他的四肢百骸都舒服之极。
乔应轩却不知道,在他自己喝完酒后一脸享受的眯眼回味时,那青年却正在暗暗的观察他,见他确是无恙后,才又接过他递来的酒浅浅的抿了一口,至于刚才的第一口,青年其实只是抿着唇沾了沾,并且还用手指抹去沾在自己镶银的腰带上测了。
乔应轩喝的高兴,看着对方那文雅端正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升起了浓浓的倾诉欲望,于是他就当着眼前这个彼此连姓名都没有告知的人,开始颠三倒四的说了自己的心事。
仅余的理智让乔应轩略过了自己那不能为外人道的心系之人,却拦不住他把自己家那些难念的经都给念出来了,且都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直到最后说了句‘你不用管我,自会有人来接……’,然后就醉倒的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了。
“……”
青年默默傻眼的陪着乔应轩坐了半个多时辰,看着他絮絮叨叨跟自己墨迹那些个家长里短和他的各种悲催事儿,直到这人睡过去了都没能说上一句话,这种体验对青年来说太新奇,以至于最后他终是绷不住那淡定的表情而失笑出声。
看着那好像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但却稚气难掩的大男孩,青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天知道他这辈子好像都没跟人做过这样堪称亲密的动作,毕竟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是那样一个冷漠残酷的世界。
“会再见的……”
虽然并不知道醉倒在自己眼前之人的名字,但已经知道了他那么多‘隐私’的青年,想要查到他的身份显然是易如反掌的。
拿过酒坛将那剩余的几滴酒汁倒入了口中,青年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乔应轩的身上之后,转身离开了小楼。
第二天,乔应轩在卢子健家的客房里醒来后,对着那件素白的织锦披风懊恼纠结了半天,最终不断催眠自己其实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才总算把自己纷乱的心绪给压了下去。
之后的日子乔应轩依然照常的过着,除了与杨盈沫越发的‘相敬如宾’外,好像也就再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了,乔应轩偶尔也会拎着酒坛和食盒再去那个小楼看看,却始终没能再遇上那晚的人,于是他就会坐在那个临江的桌旁一个人吃吃东西喝喝酒,然后再给收拾利索了才离开,却是再也没有醉过。
转眼,便又是一年的春暖花开时,乾武三年的春天,新帝即位以来的第一次文考春闱,在二月初九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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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贡士的会试同考举人的乡试一样,也是每场三天的连考三场,而因为考中贡士的如无意外都能通过殿试,只是会重新排名分进士等级,所以一般能通过会试的,就已经算是苦尽甘来,前途有望了。
二月初九那天的考场之外,送考的马车几乎堵了大半的街路,无论是高门少爷还是寒门举子,此时都按规矩穿着单衣单鞋,提着各种用品排队等着检查入场,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些素来面对举人老爷都要卑躬屈膝的官兵衙役们,都一个个腰杆笔直嗓门洪亮的无限风光,像是恨不得能在所有举子身上都搜出小抄纸条似的卖力检查着。
在排队的人流之外,一辆早以停驻多时的外形素雅的马车门被打开,一身米色锦服的俊美青年先自己跳下了马车,随即转身依次抱出了两个金童一般可爱漂亮的小男孩,然后又扶着另一位穿着暗青色长衫的清雅男子下了马车。
“卓卓,我都记得了,你就让我去排队吧。”
乔应泽有些无奈的拉着一脸严肃的宫卓良的手,心里却是暖暖的说不出的熨帖。为了他今日的赴考,宫卓良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开始着手为他备好各种用品,真是无一处不精心,无一丝不贴心。
“你要在里面待九天呢,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算了,既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让你量力而行的话你也不会听的,那就尽力给我考个好成绩出来吧,我在家里等着给你庆功呢。”
仗着身高终于反超了乔应泽一点点,宫卓良微微低头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眼中是对他的满满的鼓励和信任。
如果凭着乔应泽的才识学问还会落榜的话,那么不是科考舞弊就绝对是考官有问题了,宫卓良对此深信不疑。
“爹爹、爹爹,我们也等着你!”
已经五岁的乔闵言一手牵着宫谨贤的小手,一手抱上了乔应泽的大腿,笑的灿烂的小脸无比招人稀罕,而宫谨贤也学着他用另一只手抱住乔应泽,依然甜糯的也说了声等着后,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巴巴的看向了宫卓良。
“你们乖了,这几天爹爹不在家,你们要好好听小爹爹的话,不许调皮知道吗?”
乔应泽蹲□在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上一边香了一口,又得他们俩甜甜的回吻后,这才又站起来深深看了宫卓良一眼,然后由小厮拎着装考具和吃食用品的盒子候在一边,而乔应泽一个人站到了队伍里。
宫卓良由着两个小家伙抓着自己衣摆跟在后面,自己则是随着乔应泽前进的速度也慢慢的往考场门口走,因为像他这样送亲人入考场的实在不少,所以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直到检查到了乔应泽的时候,那个查看他考牌的青年官兵先是一愣,然后顺着乔应泽看到了陪在不远处的宫卓良,他的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也可疑的泛起了一丝红晕,然后他一下挤开旁边那个动作粗鲁的同伴,神情虽然依旧严肃,但动作却堪称温柔的请乔应泽脱掉外衫给他检查。
乔应泽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前面诸位举子的‘惨状’他可是亲眼见到了的,而一到自己这对方却突然这么客气,还让他有些挺莫名的,但乔应泽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去白痴的去问为什么,他配合的解开腰带并着外衫一起脱给对方,然后打开中衣的带子露出里面贴身的里衣,方便对方检查是否有夹层夹带。
“外衣没问题。”
那年轻官兵踢了踢同僚示意他们翻盒子的动作也轻点,再扭头一看乔应泽里面的衣服不禁讶然,同大家都穿惯了的那些单薄的布制或者绸料的宽松里衣不同,乔应泽身上的竟是一种贴身合体的样式,那官兵用手指捻了捻,发现似是上好的棉线合成粗股织成密密的料,比普通料子厚暖但又不会被怀疑有夹层,可见准备这个的人心思多活络了。
那官兵一边搜着乔应泽的身,一边又忍不住偷看了宫卓良两眼,心道这可是活的宫大家和他相公乔大才子啊,我今儿个可是见着了,果然是一对神仙般的人儿啊!
“……”
看到那青年官兵与自己上辈子的‘粉丝’们十分相似的神情举止,宫卓良心道他可能是从乔应泽的名字上认出的他们,不禁在对方又偷看过来之时文雅亲切的扬起嘴角,于是在不一会之后,被检查完所有东西的乔应泽顺利进入了考场大门,当然了,在那些老兵痞的操作下,外人看不出乔应泽受了什么优待,可是对比一下其他举子的狼狈,坐到了自己考棚里的乔应泽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具,神情那是一派的闲适啊。
目送着乔应泽进去之后,宫卓良微笑着看了那个青年官兵一眼,然后转身带着孩子们登上马车离开。
若说这一点放水的示好宫卓良并未放在心上的话,在后来知道乔应泽在考场中也多蒙他照顾之后,宫卓良却是承了这人的恩情了,当然了,他也不会傻的去担贿赂的名去直接答谢那个小兵。
于是在考试结束的后某一天,当那个小兵踏入了他常去的梁择书坊分店时,就被那个他已经混熟了的掌柜拉到了客厅,然后将他的普通会员卡变成了高级金卡,于是宫卓良自此又多了一个死忠的铁杆书迷……这只是个小插曲,到这里打住不提。
九天后,那辆马车再一次停在了考场的大门之外,宫卓良静静的站在门外,直到看到那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才快步迎了上去。
“放心吧,我没事。”
乔应泽看着那迎面而来的人心满意足的温然而笑,随即便放松心神软到在了宫卓良的怀里,闭着眼睛好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这一次,往后别想我再这么纵着你。”
宫卓良心疼的摸了摸乔应泽明显瘦了一圈的脸,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看,直接横抱起乔应泽上了马车,然后隔开了两个扑过来要抱的小家伙,坐了下来让乔应泽能偎在自己怀里睡,而那人只是一直闭着眼睛浅笑,由着宫卓良把他摆来摆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乃的故事就结束在相遇的这一刻吧,咩哈哈~~~~
还有一章完结,会同时开定制和挂新文的链子,然后还会有娃儿们渐渐长大的番外,筒子们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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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最终章
之后的几天等榜时间里,乔应泽夫夫俩一个休养一个照顾休养的,轻松闲适的样子好像对成绩并不很惦记,反倒是乔应轩整日里巴巴的等着消息,显得比他哥哥都急。
正好放榜那天是乔应轩值内班,他知道那些主考的官员会先把成绩供给陛下御览,所以早早的就跟同僚窜了班去领队巡御书房的殿院,而这一次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提前得到了准信。
“奴才恭喜乔侍卫了。”
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趁着换茶水的功夫,拐到与乔应轩约好的那条路上装偶遇,然后借着见礼的动作向他比了一个手指,巧笑着轻声恭喜。
因着乔应轩的性子和善爽朗,即便是内侍太监他也以礼相待,所以那些年轻的小太监大多愿意与他亲近,年纪大一些的也有愿意照拂他的,所以乔应轩在宫里的日子倒也格外顺遂,就像今天这种锦上添花又没什么责任的小忙,小太监是很愿意帮的。
“真是会元?谢谢小公公了。”
乔应轩一见那小太监比的手指,心里顿时被喜悦涨的满满,他面上压制着笑容回了那小太监一礼,然后趁着擦身而过的功夫塞了块小金锭过去。
“哥哥中了会元,太好了!”
待到快步走到了园中的假山后面的小路,乔应轩兴奋的小声欢呼着挥了挥拳,但随即武者的直觉告诉他周围有人,他一惊之下忙恢复了中规中矩的挺拔姿态,警惕的看向了自己的右面,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素袍的男子正站在假山边上,显是刚好从那边转过来的,而乔应轩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人的模样,已经先被对方那素白袍子绣的龙纹上的爪子数给吓到了。
“卑职参见忠亲王。”
乔应轩无比恭敬标准的单膝跪地行了侍卫礼,小心肝突突的开始乱蹦起来,因着近两朝皇帝登基时都不平静,以至于如今朝中配穿亲王服侍的人除了两位年迈的皇帝他叔公外,就只有硕果仅存的前四皇子,如今的忠亲王一人了,而乔应轩刚刚一眼瞄到的对方的身形显然不是老者,所以唯一可能的人选就是……
低头跪了半天没听对方应声,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的乔应轩暗暗叫苦,心道您堂堂的亲王爷钻什么假山小路啊,听说忠亲王素来宽厚和善,应当不会因为自己小小的失仪就治自己的罪吧?
“皇宫重地,怎可这般肆意忘形,如若你今日冲撞了别的皇亲,一顿板子可是跑不了的。”
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忠亲王淡淡的开了口,语气虽然听不出喜怒,但语句中告诫提醒的意味却是十足,只是他垂着眼帘看向乔应轩的目光中,却隐含着一丝丝的玩味和笑意。
“卑职谨记王爷教诲,谢王爷不罪之恩。”
入耳的声音令乔应轩身形一震,已经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他想要抬头看看那人的容貌是否如同记忆中的一般,但碍于对方的身份终是不敢冒犯。
如果不是那件披风还被自己宝贝一样的珍藏在书房柜子里,乔应轩几乎要以为那一天的记忆是做梦了,或者自己遇到的其实不是人,而是什么精怪妖媚,可乔应轩万万想不到的是,对方不只是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人……
“起来吧。”
眼见着乔应轩神情讶然,眼睛乱转着想抬眼看又不敢,忠亲王眼中的笑意更浓,但想到身后跟着的太监宫人,他倒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同乔应轩说什么,便只是不冷不热的叫他起来了。
“是,谢王爷。”
乔应轩借着起身的动作,目光顺着对方笔直的身形一路向上,飞快的瞄了对方的脸一眼,然后侧过身站在小路边形似恭敬的让开了路,而望着那人慢慢远去的背影,乔应轩的心脏急速跳动了起来……真的是他!
听说忠王爷去年替太子巡查各地粮仓,如今刚刚回京,所以才没有再去那间小楼吗?那么……或许……
“我在想什么啊,那是王爷,是忠亲王啊,怎么可能理会我这种平民,没怪罪我那时的失礼就不错了,还奢望能做什么朋友……”
扶着脑袋无力的痛哼了两声,乔应轩苦着脸慢慢的向着院门方向踱了过去,刚刚的好心情已经被现实打击的一点不剩了,如今只剩下乌云罩顶。
乔应轩不自禁在心里碎碎念,老天爷你竟是连一点想念都不给我留吗?
不过这一次乔应轩显然错怪老天爷了,因为就在他的背后,那位高贵的忠亲王爷也正在转弯的时候侧脸看向他的背影,并且笑意直达眼底……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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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殿试,只考时务策一道,乔应泽以会元之尊率所有贡士入金銮殿,并坐在大殿中最靠近龙椅的位置上。仰望着这个国家权利机构的最高点,乔应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意,未来的路,他会同他的卓卓一起,好好走下去。
三月初二阅卷,天子赞乔应泽所思所想均乃利国利民之可行良策,钦点其为一甲第一名状元,次日放榜,一甲前三名着锦衣骑白马,簪花巡游都城,一时间万人空巷好不热闹,而比起另外两位人近中年的榜眼和探花郎,年轻俊雅的状元郎无疑成了所有人艳羡关注的目标,而同他的名字一起广为盛传的,还有他那位才名美名在外的男夫人,话本大家宫卓良……
“小爹爹,爹爹在那里,爹爹在那里!”
状元巡游的必经之地的一处酒楼包厢里,穿着喜庆的红绸锦袍的乔闵言指着窗口兴奋的叫,而同他一起趴着窗台看的宫谨贤也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向着下面缓缓行来的高坐在白马之上的乔应泽挥着小手叫爹爹。
“看到了,你们小心点,别掉下去。”
宫卓良见状忙一手搂住一个的腰,怕这两个兴奋的小家伙掉下去,然后目光顺着乔闵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见那人官帽红袍加身的俊美男子正骑着马慢慢走过来,一瞬间,宫卓良觉得自己的眼中好像只剩下了那一个人,只剩下了那个正深情的抬头凝视着自己的男人……
“小爹爹,爹爹要去哪?他怎么不上来?”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小爹爹在发呆,乔闵言扬起小脸嘟着小嘴问了起来,他看到爹爹还在往前走,爹爹明明看到宝贝们了,怎么不过来呢?
“爹爹要去赴琼林宴,他晚一点就会回家了,咱们回家等爹爹好不好?”
因乔闵言的动作而回神,宫卓良笑着同将要行过去的乔应泽错开了目光,低头安抚的蹭了蹭两个儿子的脸蛋,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乔应泽慢慢远去的背影上。
“小爹爹,贤儿和哥哥,晚上能跟爹爹们一起睡吗?”
宫谨贤恋恋不舍的看着乔应泽走远了,回过头搂住了宫卓良的脖子软着声音撒娇,他觉得自己的爹爹们都好了不起,他好喜欢好喜欢爹爹们哦,不过爹爹们不总是陪着他睡,所以他还有最喜欢可以一起睡觉觉的哥哥了!
“今晚不行,今天爹爹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明天好不好?”
宫卓良笑眯眯的捏了捏宫谨贤的脸蛋,心道今晚你们爹爹可是属于小爹爹我一个人的……想到乔应泽刚刚那透着满满禁欲味道的高雅尊贵模样,宫卓良的心里真是充满了期待,之前一直顾及着他要考试,已经压了一个多月没做了,今晚可得好好庆祝庆祝……得让他穿着状元袍做,还得是在书房!
“哦,好吧。”
宫谨贤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往乔闵言身上一靠,搂着他胳膊暗暗的想,果然还是哥哥最好了,什么时候都能陪着我睡觉觉。
“好,那咱们回家等爹爹去。”
宫卓良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领着孩子们回家准备去了,于是乎,等乔应泽赴完琼林宴回到家时,等待他的就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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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武四十六年,内阁辅政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正一品太傅乔应泽病逝……
“应泽,生死与共,我们约好的。”
床帏内,身着御赐正一品男诰命华服的宫卓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任由手中的酒杯从床帏下滚落了出去。
乔应泽,和你在一起的辈子,真的不够,如果可以,真希望咱们下辈子还能再遇,到时,换我娶你……
……
“咳……咳咳……”
像是要把肺子都咳出来似的,宫卓良在心里赌咒着,是谁告诉他那毒药能让人毫无所感的死去的,怎么他觉得自己就跟溺水一样的,痛苦死了!
“喂!先生,你还好吧?”
想要做人工呼吸却被喷了一脸水,梳着利落短发的英挺男子有点郁闷的站起身,接过旁边不停赔罪的轮船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毯。
“你是……”
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宫卓良有些充愣的坐起身看向旁边的人,那张熟悉的,属于二十几岁的乔应轩的脸就在眼前,但他身上穿的却是绝对不该属于他的衬衣和西装裤,还有自己所处的环境……蓝天、白云、大海和轮船?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都是我们工作人员的疏忽,没有注意到您落水……”
穿着海员服的男人替还是呆滞状的宫卓良围上毛巾毯,态度诚恳紧张的不停道着歉,身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级豪华游轮会所,他们今日出现这样的事件,可是严重影响声誉啊。
“我……我是……”
宫卓良的大脑一片混乱,心想难道自己是因为服了毒药而产生了幻觉吗?幻想自己回到了现代,回到了那艘豪华游轮上。
可为什么我的幻想里出现的会是乔应轩,而不是……目光有些机械的四下转动着,直到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跟前,同样是自己所熟悉的,属于那人二十多岁时的清俊容貌,与不该属于他的中短发和休闲西装。
“应泽……”
忍着咳意慢慢的站起了身,宫卓良步履不稳的向着那兄弟两人走近了几步,脸上已经是慢慢的绽放出了温柔的笑意。
果然,无论是幻觉还是梦境,我的世界里也一定会有你的身影。
“你还好吧?”
没听清对方低喃了句什么,乔应泽下意识的扶住了那个形貌俊朗的落水青年,而看到对方那温暖亲近的笑容,他不知怎的心里也是一暖,让素来冷漠孤僻的他难得主动搭话一句。
“我想并不太好,能麻烦你送我回房间吗?谢谢了。”
顺势将手臂搭在对方略显单薄瘦弱的肩膀上,宫卓良与其说压着不若说搂着他往船舱方向走去,不论眼前这种情况是梦还是什么,宫卓良都不想错过同乔应泽在一起的时间,哪怕对方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了。
“哦……不客气。”
乔应泽有点茫然的看了看自己被拦着的肩膀,再看看笑的一脸亲密的宫卓良,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就像对待那些对自己别有心思的男女一样,可直到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