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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息养夫 (女尊)第18部分阅读

      姑息养夫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不愿意接,而是我抽不出人手啊,廖家那边虽说快完工了,可我总不能把做了大半的差事先停下,把人调到您这儿开几天工,再把人调回去吧?”裴宁心里哭笑不得,面上还要笑脸相迎,不由埋怨起沈眉,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要她来胡搅蛮缠的时候,她恰巧请了假陪夫郎回夫家:“这样您不高兴,廖老板肯定也是不高兴”

    “那你自己呢?怎么不能去我那工地?”

    “这我虽然懂一些,但具体细节上,没有她们弄得好,就算去督工了,您怕是也瞧不上,”裴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再者,我家中尚有私事,脱不开身,暂时不能离开扬州。”

    “得了得了,半个扬州城都快知道了,不就是为了个病歪歪的男人么?你把他带着,我给你们拨个太湖边上的屋子住,这总成了吧?反正你一定要给我找个人去开工,我儿子七月就要嫁到那边了,要是我连他要的这点嫁妆都备不齐,不是要被他怨一世?”

    “这”

    裴宁愣了下,这女子虽然三大五粗,看起来却很是年轻,一来是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有到了嫁娶年龄的儿子,二来,也没想到这时候的女子会为了儿子的欢喜来这么磨她。虽然不喜她说到舒景悦时的嫌恶不屑,一想到舒景悦和已经牙牙学语的女儿,心里到底是一软,终究是天下父母心

    见裴宁犹豫,女子立刻点头:“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命人给你准备去,你那男人身子不好是吧?我还可以给你找个大夫好汤好药地伺候着,一点不用你花钱,保管你住得舒心,只要你把园子建得合我儿子心意就行。”

    裴宁无奈地退了一步,点了点头:“那至少也要请令郎把他的要求给我说明一下吧而且,我这里也少不得要准备两日,到了那边再看看地形,最快,也要到六月上头才能动工了。我先去看着开了工,等这儿能换下人来,再让人过去换手。”

    听到她肯答应了,那女子也就不再纠缠,对这几点要求倒是答应得极爽快:“行,这些你看着办就行,至于我儿子有什么要求,回头我让他给你说说,再不行,让人列个条子给你送去也成。这事他大概还要跟秦家小子商量着办的”

    “这、秦公子?这与秦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没事,他们两个小子要好得很,我家那儿子也是听了他说你造园子很不错,又跟他偷着跑去看了你以前造的园子,才非要你接这活的。不然我至于这么到你这里磨着么?”

    裴宁一怔,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那女子却已经啧啧叹了两声,摇头离开了。遇上刚进屋来的几个工头,还喜气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弄得几人颇有点莫名其妙:“裴宁,杨凤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我应了要去太湖边上给她建园子”

    “啊?”

    “我把这儿收拾一下,等廖家那里完工,就让她们去换我回来,也用不了一个月,”裴宁从刚才的事情里回神,略摇了摇头理清思绪:“唉不说了”

    “那你家里怎么办?”

    “没办法,小阳还要念书,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不能带着她,只好看看能不能先拜托夏小姐帮我照看几天,她刚娶了姚黄过门,但愿别嫌我给她添堵阿景我带他一起过去,”裴宁朝几人打了个招呼:“别的事回头再说,我先回去看看。”

    第六十四章客居异乡

    风雅和风波~

    对裴宁来说,把舒阳托付给夏初妆算是所有要做的事情里头最犹豫的一桩,夏初妆刚娶了姚黄进门,算起来尚且还处于新婚的“蜜月期”,她却把人送上门托她照顾,实在有些不够意思。但想想别的人,小凡自己还是孩子脾气,跟方雨也正忙着要成亲,沈眉她们更是天天泡在工地上。

    幸好舒阳懂事得很,夏初妆见过几次,也十分喜欢,听说她要来住些日子,便到长姐那里要了个懂得照顾孩子的教养相公,乐呵呵地应了。

    临行前,舒景悦坚持要送了舒阳到夏家住下,到了夏家门口,却又有点犹豫,裴宁略一想,知道他是不想看到姚黄,便只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把她们送进去。”

    舒阳那日对她说了那番话后,对她又重新亲近起来,一边点头一边抓起自己的行李就要跟她跳下车,舒景悦见她想回头看却又忍住的模样,心里又酸又软,一伸手便把两人拦了下来:“等等,我也一起进去。”

    他既坚持,裴宁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先抱下了舒阳,又伸手扶着他下来,夏初妆正好迎到门口,见他们都下来了,便笑了起来,让教养相公把舒阳的行李抱进去:“既然下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再走吧小安,让他们泡壶好茶来”

    “知道了,妻主大人”

    裴宁正好扶着舒景悦站稳,原本对她说的话没上心,听到“妻主大人”才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换了一般夫家打扮的姚黄,这才知道姚黄的原名是叫做姚安的。舒景悦也随着声音看过去,看清是他,脸上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僵立着没有出声。

    “来,进去坐,站在大太阳底下做什么?”姚黄低了头走开去泡茶,夏初妆四下看了一眼,打起笑脸招呼:“裴宁,不是说明儿才走么?怎的今天就动身了?”

    “那位老板催得急,我这里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就索性早点走,”裴宁应和着她的话打圆场:“再说天气越来越热,早一天去早一天安顿,听说太湖边上倒是凉快得很。别忙泡茶了,我们这就要赶路,就不进去坐了。”

    夏初妆也就不再坚持,见姚黄刚巧端了茶水进屋,便招手喊他:“小安,过来送送他们吧。”

    姚黄虽然换了相公的打扮,衣衫却还是鹅黄的,显见夏初妆对他并不多苛求,说话的口气里也听得出很是宠爱,在场几人,裴宁、夏初妆,甚至舒阳,对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事都是很了解的,见舒景悦和姚黄一直不搭话,心里也是各有想法,裴宁对姚黄当年时不时就要找舒景悦茬的做法当然是没有多少好感,但既然舒景悦自己都看得开,她自然也不会纠结于此,知道舒景悦只是一时放不下面子,见他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也只好无奈笑笑:“呵呵,留步吧。”

    夏初妆也知道男人之间的事她们插不上手,点头应了,送他们一路出了门。裴宁看了看舒景悦,对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她不由笑了起来:“阿景,你连他们俩的喜酒都喝了,还有什么抹不开脸的?若想和他说话,等咱们回来了,请他们过来吃顿饭就是了”

    “谁想和他说话了?”舒景悦打断了她的话,略有点懊恼地别过头去:“那喜酒也是你说要去吃的”

    “好了,那咱们回来,就请他们吃顿饭,算是答谢他们照顾了小阳和远儿,你说这样可好?”

    舒景悦看着她笑意融融,知道她在拿自己玩笑,面上一红,口气更坏了两分:“随你。”

    裴宁并不在意,反手将他拉进怀里,搂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指一指边上摇篮里安睡的孩子:“好了,不闹你了女儿我先看着,路上要不少时候,你先眯一会儿。等到地方打尖了我再叫你。”

    舒景悦红着脸嘟哝了一句,见她不再拿自己说事,才愤愤地在她肩上捶了一下,顺从的闭上眼。裴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无声地笑起来。想着他最近照顾两个孩子,忙着家里的事,一直不得闲,这下跟着自己出来,虽说难免心里放不下,要想念舒阳,却也能好好歇息十天半月,盘算着到了地方就先带他四下逛逛,开心一番。

    那位杨老板的确是财大气粗,对造园子的事也十分上心,裴宁还没下车,已经看到有人在外头迎他们了,想来就是她派来的管事。

    “裴小姐,可算是把您盼来了,快、快请进来,”那管事一边紧走几步到马车边,一边讨好着,圆圆的脸上眼睛笑得眯成了缝:“东家吩咐了,那边的一个小院子就给裴小姐和您家人住,有前后两进,隔着天井后台还有间下人房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用,您关照一声,小的再给您腾地方。”

    “哎,不用,我们就三个人,地方足够了。”裴宁好笑地摇头打断她,一边抱着孩子走在前头:“麻烦管事您带我过去就行了呃,您贵姓”

    “啊?只有三个人?”那管事似乎是吃了一惊,接着便疑惑着喃喃道:“哎,裴小姐客气了,老身是东家家里的下人,也就随着东家姓了,这个东家关照的时候没说清,我还以为您有一大家子人还说要我请个大夫”

    “张管事”裴宁打断了她的自语,一手握住舒景悦,见他脸色有点白,也顾不上客气:“我的确需要个大夫,请您让她等会儿到我那里走一趟吧。”

    “行,”张管事一口应了,见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舒景悦,不由有点呆怔,反应过来,便忙着跑前跑后去安排他们住下了。

    裴宁进了屋才发现这屋子已经完全打扫过了,连床上的被褥都换了新的,心下也是一喜,抱着女儿放进下人拿过来的摇篮里,见舒景悦端着凝露过来要喂她,便朝他笑了笑:“这一路赶得急,还不累么?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喂她。”

    “我睡了一路,有什么累的,倒是你,眼圈都黑了,还逞什么能?”

    舒景悦说着,一边避让着不让她接过去,裴宁无奈,只得微微板起脸:“一会儿大夫来了,她要说你能这么熬着,我就让你熬着,成么?”

    “裴小姐,裴相公,我给你们把大夫找来了”张管事的声音几乎是话赶话地在门口响起来,待她开了门,就笑着让了让身,指着身后两个人道:“裴小姐,这是吕大夫,这是小凌。”

    裴宁点点头,先朝吕大夫拱了拱手道了声“有劳”,才看清缩在她身后的人竟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不由愣了一下:“张管事,这位是?”

    “哦,这是凌晓,你叫他小凌就行,咱们东家吩咐了,要挑个懂事的来伺候您,他长得也算水灵,重要的是有了点年纪,不会跟一般小子那样不知分寸地乱来,绝不会叫你和你相公烦心的。”

    裴宁有点摸不着头脑,找个下人跟水灵不水灵,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听那张管事喋喋不休地夸着,大有没完没了的趋势,也就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行,那这几天就麻烦小凌了。”

    “裴宁我们这里不用人伺候”

    这边话还没说完,舒景悦却抱着孩子出来了,他这话一说,少年原本粉润的脸霎时变得苍白,抖着唇几乎要哭起来,那管事也是直皱眉头:“这个裴小姐”

    “哎,行了,既来了就留下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反正我们也就在这儿待半个多月,”裴宁伸手抱过孩子,看着舒景悦笑了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反正是张老板白送的,给你帮把手挺好的再说,你要不习惯,让他待在后面别过来就成。”

    裴宁不想第一天就驳了管事的意思,舒景悦听她这样说,也就点了头:“那让他先进去吧。”

    少年听他松了口,立时便走过来磕了个头,舒景悦有点不习惯,又兼裴宁急着让大夫帮他看诊,便只是抿着唇点点头,反倒是那管事吼了一句“还不进屋里去做事”,惊得那少年一叠声地应是,飞快地跑进屋去了。

    舒景悦身上的伤都是陈年旧伤,多半是要好好养着,时时注意的,吕大夫看了,也是好一通关照,嘱咐这个不行做,那个不能碰,这些裴宁都知道,只点了头,让她抓了几副性情温和的药来替舒景悦补身子。

    原本以为这里的日子能悠闲一些,又加上有人伺候,事情不会太多,谁知没过两日,两人都渐渐觉出不对头来,凌晓对家中事务竟是几乎一窍不通,好在舒景悦自己也忙得过来,便不怎么在意,只随他自己过日子,然而在凌晓又一次等在门口接裴宁时,舒景悦的脸色也终于有点难看起来:“小凌,我让你煮的米汤呢?”

    “啊,主夫大人,我、我还没来得及弄”

    舒景悦一边抱着孩子安抚,既是心疼孩子,又是着恼:“那你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快去煮一点来,远儿饿了。”

    “哦,可是、可是小姐马上要回来了”

    凌晓有点迟疑,虽动了脚步往屋子里走了几步,视线却还不断飘到门外。舒景悦只觉得心里莫名火起:“她回来便回来,难道她回来远儿就不用吃东西了?”

    “哎?怎么了?”

    “小姐,小姐您回来了晓儿做了冰镇的莲子汤给您解暑”

    舒景悦心口一窒,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裴宁从进门起就看着他,见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按在胸口,忙上前接过孩子,也顾不得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忙着替他揉了揉胸口:“怎么了?阿景说话啊我去叫大夫来”

    “别,”裴宁说着就要转身,舒景悦却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我没事”

    “是不是天太闷了?这两天连点风都没有”

    “小姐?那我给您端莲子汤来解”

    凌晓听了,忙又插上话来,舒景悦眉头一紧,抓在她臂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一下:“裴宁,我不习惯看到他,你让他到后面去。”

    第六十五章夜长梦多

    决断和不忍~

    裴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舒景悦面上极为不耐,也就点头,朝凌晓道:“小凌,你回你屋里去吧。”

    “主夫大人,您不要生气,我这就去煮米汤”

    “不用了,我自己会煮,你回去吧,”舒景悦半边身子倚着裴宁,把大半的份量都靠在她身上,才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喘了口气摇头:“裴宁,我们进去说。”

    “嗯,你当心点,”裴宁见他脸上气色的确比刚才好了些,才没有请大夫,半抱着他朝还站在原地的少年点点头:“主夫既叫你回去,你就先回去。管事没有教过你规矩么?”

    少年原本粉润的面上蓦然腾起羞红,眼里也蕴出水光,喊了一声“小姐”,几乎快要哭出来,裴宁虽有点不忍,但见舒景悦紧紧抿着唇,担心他的身体,一时也没心情跟他多说,径自扶着身边的人回了自己屋里。

    舒景悦进了屋坐下,就要她去把孩子抱进来,小丫头被冷落了一会儿,看到舒景悦便张着手臂要往他怀里扑,一边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舒景悦心疼得要接过来,裴宁却不让,一边抱着孩子安抚,一边劝他:“怎么了?那个小凌做事不好?怎么添了个人倒闹得你不处处不顺手了?”

    “我不只是不顺手,我还不顺心呢。”

    舒景悦执意要抱回孩子,裴宁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在床边坐着,把孩子放到他怀里,见他气不过,心里也琢磨出了点门道,却也并不确定,只是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跟管事的说换个人来,何苦为这个生气,脸上白成那样,差点把我吓着了”

    “那你走啊,自去寻个不吓人的。”

    裴宁被他呛得一愣,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笑:“胡说什么呢?大热天的为这个跟我闹火气,你不嫌热啊”

    “正好,小凌不是煮了冰镇莲子汤么?”

    “阿景”

    裴宁两世里活了这么近三十年,活了话说到这里,自然不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把他拦腰抱着:“说什么傻话呢?他一心想谋个出路,根本拎不清状况,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么?”

    “你的心思在你心里放着,旁的人怎么知道?”

    “旁的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裴宁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最近倒是难得瞧见你气鼓鼓的了,我还以为你的性子真给磨得平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明天就跟管事说,让她给我们挑个能干活的来,把小凌换走,”舒景悦要挥开她的手,裴宁却躲闪着不肯,捉了他的手按在掌心,见他仍旧皱着眉,便想逗他乐起来,玩笑道:“要不然还留着他,让你骂几句出出气,可好?”

    “谁要骂他了?”

    “那好,我明天就把他送回去,”听到他回话,裴宁也笑起来:“好了,别为这个生气,趁着这会儿起了点风,我们带远儿到湖边逛逛,听说那边一到晚上就有不少画舫和摆摊的人,很是热闹”

    “不去,”舒景悦却不领情,只低着头看手里的孩子,不肯看她:“远儿还饿着呢”

    裴宁只当他心疼孩子,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那好吧,你先抱着她玩一会儿,我去煮点米汤来喂饱了她我们再出去走走”

    管事的听她要换个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顿了片刻才道:“这个,既然收了,哪里有换的道理,这个裴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小的,小的再给你找个来便是”

    “张管事,我,唉我不是要找小侍,只是要找个能干活的下人帮把手,”裴宁苦笑着解释道:“您替我找个年纪大点的,有孩子,知道怎么照顾小孩的人来就行。”

    “啊?年纪大点的?可是东家特地吩咐过,要挑个称心的伺候你,就那凌晓,还是我特特地让人上相公坊买的清倌儿呢”

    “张管事,你是弄错了东家的意思了,她是知道内子身子不好,让您给我找个人做做家里的杂事,好叫我相公能歇着点,”裴宁无奈地摇头,原来凌晓竟是出自相公馆,认定了她是要“伺候”的人,难怪会那么直白地粘上来:“至于小凌,您还是另外把他给人,您放心,呃我不曾对他做过什么”

    “哎?是、是这样啊”

    张管事似乎也有点为自己的“误解”而尴尬,更重要的是弄不清舒景悦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让自家老板这么叮嘱,只讷讷道:“可是这个,这个凌晓的卖身契我都给你赎出来了,再说人也进了你的屋,怎么好再送旁的什么人”

    裴宁一时无语,古代这些赎身纳侍的规矩也摸不清楚,只好把问题又踢回张管事那边:“那怎么办?我并无纳侍的打算,管事的你可一定得给我想个法子”

    “哎呀,我说裴小姐,您要我找个人去帮把手好说,我明儿就让我家里的相公过去给你帮忙,”张管事也频频摇头:“可这人我都送了你,说到破了天去,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啊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就把他在家里养几天,教着唱个曲儿什么的,以后转手送给别人,也是个好听的风雅事啊。”

    裴宁见她也说不出个解决之道,知道逼她也是无用,只得无奈地辞了她回去,心知若是真把凌晓养在家里做歌舞子,简直是拿刀戳舒景悦的心窝,揭开他的心头伤,当然是不去考虑的,但任由凌晓这样下去,却也不是个办法。

    舒景悦听了她转述管事的话,面上却没有多惊奇的神情,只淡淡点了点头:“那怎么办?果真要收了他?”

    裴宁隐去了管事说的方法,只是摇头:“当然不,实在不行,我去喊了人牙子来,关照把他卖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对她而言,这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管怎么样,她实在不想有什么事惹得一家人日子都过得不舒心,至于凌晓,她也只能尽量让人牙子给他个好去处,最终会被卖到哪里,却不是她能够顾及的了。

    这虽然有些残忍,却是最有效的法子。而她则向来不是多么心善的人。

    “给了人牙子,多半是倒了手又卖进相公馆,你忍心?”

    裴宁略顿了一下,释然道:“这有什么不忍心的,他原本也是相公馆出来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我们就跟人牙子说说,托她把人卖去旁的大户人家。”

    “他那样年纪那样身段,长得又水灵,就算进了大户人家,也躲不过是要被挑出来做家伎的,”舒景悦低着头,面上有点难看:“他刚出火坑,我就这么着又把他推回去这叫什么事呢?”

    “不关你的事,别这么想”裴宁拉着他坐下来,揉了揉他散着的头发:“我去跟他说,你只管放心就是。”

    对于凌晓的反应,裴宁也设想过几种,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句话不说,只不断地掉眼泪,抽抽搭搭地哭,弄得她话也说不下去。

    “小凌,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娶偏房,”裴宁暗自按捺住不耐,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我就问问你,接下来想去哪户人家?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不管这事儿了,等会儿人牙子来了,随她把你领到哪里罢了。”

    “小姐我、我只是,呜呜,只是想跟着你有个地方待着就行,我可以做事的,主夫大人高兴了,便给我个小侍的名分,要是主夫大人不乐意,我就是个下奴我没有要做偏房啊”凌晓一边哭着,就扑通跪了下来,往她身边爬了几步:“小姐,求求你不要把我卖掉,我好不容易才存够了银子,求相公馆里管事的大姐把我卖出来的要是您不要我,我、我没有银子再去打点了”

    裴宁揉了揉额角:“如果你只是缺钱,那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卖身契也还给你,你自己去谋生活,找个好家人嫁了,这样可好?”

    “不不要啊小姐,求您了我、我已经进了小姐家的门,以后哪里还有人肯信我是清白的身子,别说是好人家,就算是寡妇,也不肯娶我的”

    “这”裴宁被他的哭声闹得头疼,闭了闭眼才勉强睁开,本想跟他说清者自清,眼角扫过,却正巧看到舒景悦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阿景,站着做什么,远儿又闹了么?”

    “主夫大人主夫大人,求您不要卖掉我我不是有意不听你话的,求求你”舒景悦还没来得及说话,凌晓已经爬到了他面前,不断地磕着头:“主夫大人,求您留下我,我是小姐的人,再被卖出去会被人戳着脊骨骂到死的”

    舒景悦被他拖住了衣服,脚下趔趄了一下,碰着凳子摔过去,手上下意识地护紧了孩子,裴宁吓了一跳,两步跨过去,也只来得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心头不由火气,拽着他的衣袖把他拨到了一边,说话也再顾不上好不好听:“什么叫是我的人,你弄清楚,我从没要过你!一手指都没碰过!”

    凌晓愕然地呆呆跪着,显然是被她吓到了,舒景悦站起来,先是去看怀里的孩子,见她还咯咯地朝自己笑,才放下心来,有点讶异地看着她。

    裴宁面上一红,毕竟在前世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要对着一个男人大吵大嚷着说“没碰过你”这种话,还是大为窘迫,刚才是一急之下冲口而出,现在再想起来,不免觉得尴尬。

    “裴宁我们把他带回扬州吧,再托个信得过的人牙子把他卖给哪个小户人家,也好让他有个归宿”

    “算了,我不气了,当真的,”舒景悦把孩子抱紧了一点,和女儿贴着脸玩闹,只低声道:“就这样吧”

    “阿景?”裴宁抓紧了他的手,见他眉头忽然皱紧,才疑惑地低头,见他手心在地上擦破了一块,心里更是懊恼:“别给我们自己找这个麻烦,我一会儿就叫人牙子来,省得夜长梦多。”

    第六十六章旦夕祸福

    急病和急惶~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多善良,也绝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即使经历过被人诬陷,甚至“遭遇”车祸死去的事,也还能对多数人心存善意。但此刻对凌晓,却真的有股怨气。

    然而舒景悦却是立在那里,对她摇了摇头,看向凌晓道:“你起来,回自己屋里去。”

    “阿景,我可以给他两条路,要么,我给他卖身契和银子,他自谋出路去;要么,我把他交给管事处置,”裴宁见他还抱着孩子站着,忙拉着他坐了下来,打来水给他洗手上的伤口:“这事我决定了,你不要拦我。”

    “我唉,别了吧,我们把他带回扬州去,就没人认得他了,这样,他日子说不定可以好过点”

    “那我跟管事的说,让她把人弄到别的地方去好了,再远也不是问题,”裴宁坚持不肯退让,找了药来擦在他手上:“带他回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我看他不像是会知恩图报的人你别狠不下心”

    “我又不指望他报答,就是他说的,其实也不错这家里都知道他是管事的给了你的,要是他再出去,谁还肯信他是清白身以后,总免不了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可”

    裴宁要反驳,舒景悦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往她身边靠了靠,低了脑袋把额头抵在她肩上:“我运气好,遇上你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肯娶我们这样的我们就带他走吧。”

    裴宁想到他那时用尽了力气才能对她坦言自己不是清白之身,知道他是想起了过去的日子,见他眼底尽是说不清的情绪,心一软,几乎就要答应了他。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却还是硬着心肠又摇了摇头:“阿景,若是他路上做出些事来害得你或者远儿吃苦,我一辈子都会后悔现在的决定的”

    “如果你不忍心,那我可以托人把他送去苏州,还记得我前几年接的那个园子么?那东家长年在扬州,很少会回苏州去,那个园子里下人不多,也没有养什么家伎,我把他送过去托那边的管事照看着点也就是了。”

    “那好吧”

    舒景悦见她坚持不肯答应把凌晓带走,知道她是怕自己难过,点了点头重新窝进她怀里,只觉得鼻子酸得厉害:“裴宁我看到他,就越发觉得我是交了好运道要是没遇到你,我”

    他手上伤着,还没来得及包扎,裴宁怕他用了力会扯到伤口,索性把他的手拢在自己身前:“傻阿景,我遇上你才是幸事,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会活成什么样呢。”

    做定了打算,裴宁便给苏州那边管园子的管事去了一封信,这一边也重新向管事要了个做事的人,张管事这回问得十分明白,隔天便把自己家的小相公送来,说是他带孩子带得很不错,给她帮几天忙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那,多谢管事,还有这几天就有劳张相公了。”

    裴宁有点不好意思,虽说是偏房,但毕竟是管事自己的枕边人。倒是张管事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我家两个姑娘都已经大了,他们在家里也是闲着,帮你看看孩子又不花多少力气。小柳,等会儿晚上你也别回来了,就在他后面那屋子里歇着,等裴小姐回去,我再过来接你。”

    “是,妻主大人放心,我知道的。”

    裴宁对他们的对话有点目瞪口呆,见那中年男子面相柔和,抱着孩子的动作也很是纯熟,心里倒是放下心来,真心地朝那管事拱了拱手道谢。

    “呃,张相公,那我们进屋里去吧,”送走管事,裴宁朝柳氏道:“远儿要吃的东西,待会儿我让阿景跟你说说”

    “啊,裴小姐这个、你,你不能叫我张相公要是被我家主夫大人听到了,说不准要闹起来,就算是旁的什么人听到,也是要说闲话的”

    “那,我叫你柳大哥吧,”裴宁也知道正室和偏房之间本来就是分得十分清楚的,一时也想不起来要怎么叫他,眼看舒景悦端着女儿要喝的凝露出来,忙上前接过,转了话题:“柳大哥,远儿早上一般喝这个,晚上就给她煮点米糊”

    “哦,我知道了,裴小姐放心,”柳氏点头,朝舒景悦福了福身:“裴相公,那我先去做事了。”

    舒景悦一愣,也有点不太习惯,点点头看向裴宁,一边问道:“这个是管事的相公?”

    “嗯,是她的偏房,”裴宁点头,有点苦恼地揽住他:“旁人家里的偏房小侍,我们到底要怎么叫人家才对?”

    “唔,这个,叫小相公就行了……”

    “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裴宁无奈地嘀咕了一句,见舒景悦也是有些尴尬的样子,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哎,没事,今天和院子里做工人家家里的相公一起去买菜,还听人说到张管事家的相公,听说对两个偏房蛮凶的,所以,你还是别叫他小相公……”舒景悦咳了一声,贴到她身边小声道:“省得闹出事情来。”

    “行,”裴宁自知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在这方面绝对是惟夫命是从,朝舒景悦点头笑道:“还是咱们这样小门小户的好,哪里来那么多搞不清的事情啊。”

    “你现在觉着烦,到时候说不定就不这么想了”

    “嗯?我家相公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做对不起你的事?”裴宁心情极好地笑起来,扬了扬手上的纸:“明天就能打好基,我也好有时间陪你出去走走,对了,苏州那边,管事也让人给我带话,说是尽管把人带过去,就算什么都不会,扫个地端个茶的活还是可以给他找的。”

    “你弄好了,咱们就早点回去吧,老是把小阳放在夏小姐那里也不好,”舒景悦面上果然浮起笑来,有点欢喜,却又有点犹豫:“我们出来都快半个月了。”

    “嗯,再等几天,等沈眉她们那边有人来接手,咱们就立刻启程回去,”裴宁知道他是想念舒阳,许多日子不见,她其实也有点想那孩子,面上却并不表露,只朝舒景悦笑道:“阿景,等将来咱们不做生意了,也在这里修个园子怎么样?”

    水边虽然湿气有点重,但难得的是冬暖夏凉,只要不是梅雨季节,对舒景悦的身体都是很不错的,她前些天画园子的施工图时就曾想过,等她赚够了钱,就和舒景悦寻一个气候像这里一般好的地方,悠哉悠哉地过富家翁的闲散生活。

    “你想得倒远呢,那我们现在的屋子怎么办?再说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好的?”

    舒景悦只当她是玩笑话,也就随意地回了,裴宁一愣,才点了点头。她一直以为舒景悦是不喜欢扬州,想要离开扬州的,现在无意中说起来,才知道他其实从内心里依恋那里,毕竟,对她来说,那是随遇而安的一个住处,对舒景悦来说,那却是从出生起就熟悉的地方,就算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也还伴随着割舍不开的感情。

    “那我们就在扬州找个好地方,造个你喜欢的园子”

    裴宁一顿之后,竟忍不住伸手在他头发上抚过,俯身亲在他唇上。舒景悦一惊,想起这还是在院子里,忙伸手要推开她:“别,柳大哥和远儿还在屋里呢”

    因为舒景悦一直放心不下舒阳,裴宁也就慢慢把手里的事脱开了交给别人做,准备早早动身回扬州,谁知她这里还没完全脱开手,沈眉那边却已经有人过来接手了,来的工头也是平常相熟的,一见了她便急着上前来:“裴宁,你快点回去吧。”

    “怎么了?”裴宁原本正要招呼她,听她这话一说倒是被吓了一跳,跟着她走到一边,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家那个小女孩子,好像是出痘了。夏小姐派了请大夫,大夫也都说不太好的样子,”那人一边拉着她,一边压低了声音:“夏家小姐怕出事,要我赶紧告诉你一声”

    “出痘?严重么?”

    裴宁面上笑容一僵,出痘就是古代俗称的天花,在没有接种疫苗的这个世界,算是比较可怕的流行病。

    “说不好,听说已经好几天了,夏小姐专门请了得过天花的人看着,不过你还是快点收拾一下回去吧,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也说不准”

    “好,我知道了,”裴宁点头,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若是舒景悦知道了这事,肯定是想要亲自照顾舒阳的,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出过痘,但她自己是打过接种疫苗的,回去了也可以照顾舒阳。而远儿还小,她也正好可以以此劝舒景悦照顾远儿。唯一怕的,只是舒阳若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他恐怕是要受不了的。

    “那园子里的事我就都交给你了,图纸都在这里,你自己存好了,”裴宁冷静下来,快手快脚地给她交待各项事情:“还有,我那屋整理一下,你就可以搬过去住了,也省得在这儿和她们挤一屋子,我屋里叫凌晓的那孩子,苏州那边会有人来接,不管他怎么说,你都不用在意,直接把他交给来的那个管事就行。”

    第六十七章病势沉重

    坦诚和隐瞒~

    正如裴宁所猜测的那样,舒景悦一听到舒阳出痘的消息,几乎是立刻乱了手脚,慌慌张张地收拾了东西,便直直地看着她。裴宁心疼地伸手抱了抱他:“别急,我已经让人去套车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嗯要是你还有事,就让她们先送我回去”

    “我能有什么事?放心,那边已经有人来替我了,我这就跟你一块儿回去,”裴宁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到门口:“你在这里稍微等会儿,我再去收拾一下那些图纸。”

    舒阳自小跟着舒景悦长大,舒景悦对她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一定比对远儿的少,因此对他这样无措的反应,也是心疼多过意外,想着早点过去多陪他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快起来。

    “主夫大人,您不要走晓儿不敢了,晓儿再也不敢惹您生气了”

    少年有点声嘶力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裴宁皱了皱眉,索性把手上的东西匆匆裹起来塞进打好的行李里,提了在手里便往外去:“他可不曾打骂了你,哭哭啼啼地做什么?回你自己屋里去。”

    “小姐,求您不要丢下晓儿一个人那、那我就真的再没脸见人了,还不如不如死了干净”

    “别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要死还不容易么?”裴宁还没有说话,舒景悦却忽然挣开了她的手,几步走到凌晓面前,斥道:“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从死里滚爬过一回了。”

    “阿景!”听他说得激动,裴宁心头不由一惊,上前一步把气喘吁吁的人径直抱紧了,只觉得他喘得很急,连带着身体都不停地颤着,心下更是焦急担忧,一手按在他背上用力搓着抚了抚:“阿景我们不说这些不和他说了,看,车赶来了,我们回去吧”

    “做什么不说?!我不怕和人说我看不起他这样的我、姚黄,哪怕是魏紫,出身怕是还不如他,不也要这么活着么?他倒想死了,好啊,谁也不拦着他”

    “是,我保证他不会有事的,明天就会有人带他去苏州的,我保证”裴宁抱紧了他,喃喃地靠在他耳边说着:“走,我们这就回去了小阳还等着我们呢”

    “他要活够了就让他去死好了”

    舒景悦气怒地骂了一句,裴宁却不再说话,只小心地把孩子抱上了车,又扶着舒景悦坐好,直直吩咐目瞪口呆的车把式:“走吧,回扬州。”

    “啊?那、那个人呢”

    “不用管他,”裴宁朝还呆站着的凌晓看了一眼,转而对车把式点点头:“一会儿自会有人来处置的。”

    车子慢慢地动起来,凌晓不知是不是被舒景悦突然的怒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