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他爹是海豚 作者:嘉语

    程俊驯养的五条海豚按照进馆的时间分别叫做小、小二、小三、小四、小六，缺的小五被送走了。这五条海豚除了小五和小六是后来进馆的，前面四条都是三年前就跟着程俊。

    之所以会选择专职驯养海豚，是由于从小长在海边的关系，加上海豚是惟种不能被惩罚的动物，只能用正面肯定的强化方式训练。在总馆培训学习的那半年里，他见到海狮、海豹、北极熊、企鹅等等动物律是鞭子加糖果的驯化方式，他看不下去，如果是让他做那样的驯养员，他做不到。

    所以他坚持只驯养海豚，至少，眼不见心不烦，让他对驯养师这个职业还能保留点平常心态。

    李静茹进馆之初，对于海豚们恶俗而且明显敷衍的名字不止次地吐槽过程俊，看看隔壁的海狮和白鲸，什么琪琪、露丝、布莱克……听就感觉高大上了，这什么小、小二的听起来简直是乡下二呆子样，最搞笑的是居然还有个小三，李静茹只差没笑断气。

    李静茹建议给海豚们重新起名字，程俊才懒得理会她，说，你懂什么啊？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越是简单越能突显可爱。海洋馆里这么动物，知名的，起那么繁琐的名字谁记得住？反而是二三四这样的名字能让人记住吧。

    还别说，程俊这说法是没错的，就拿李静茹自己来说，她刚进馆参观了圈下来，那些有着悦耳动听的名字的动物她个没记住，这帮有着简单的名字的海豚她下子就弄清楚了。

    程俊自鸣得意，说，而且啊，名字简单，但本事不简单，我的海豚能跳水上芭蕾，隔壁海狮还有白鲸会么？有反差才会让人印象深刻啊。

    在亲眼看过程俊与海豚们的表演后，李静茹不得不对程俊信服。

    正式营业时间是在下午三点，之前的时间有太事情要做。

    喂养海豚的鱼都是经过严格帅选的，程俊在这方面非常严苛，不要说混杂在堆鱼之中的*个体，就连鱼皮有破损的都不合格，他的眼睛特别毒，在大堆活鱼里也能挑出有毛病的个体。为此，与海洋馆签订过长期合同的鱼商算是恨死了程俊。

    没办法，用程俊自己的话来说，这几条海豚就跟他儿子样，当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吃劣质食物？

    海豚待的水池长40米，宽20米，深6米，放眼看去十分宽广。程俊到了岸边，将装满鱼的桶子放下，刚走到水池边，海豚们便欢快地游了过来，纷纷浮出水面，用长鼻子碰触程俊的雨靴。

    程俊笑容满面，双手摸着海豚们的脑袋，不断称赞：“哟西哟西，真是乖儿子！”

    程晓海被警告过不准靠近水池，所以只能在距离水池两米远的地方惊讶地瞪着他爸。虽然程晓海以前也到这里来过，但他直都是待在员工休息室里自己玩的，还从没见过他爸跟海豚亲近的场面，所以此时听见他爸对海豚称呼“乖儿子”时着实吃了惊。

    只听程晓海同学用种很微妙的语气大声问他爸：“老爸，原来这些海豚都是你生的啊！”

    程俊：“……”

    小五：“……”

    李静茹：“哈哈哈……”

    程俊让李静茹把熊孩子带走，自己脱了衣服准备下水。这是程俊最近两年养成的习惯，在训练之前，自己跟海豚们在水里戏耍番，把自己看做它们之中的员，与它们在水*同畅游，有时候抱着它们的身体，任由它们带着他在水里穿梭，以此拉近与它们的感情，让它们的信任自己。

    别的驯养师般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们要抓紧时间训练，通常情况下都是直接拿上引导杆开始练习，在训练中偶尔与动物亲昵下。

    而程俊却认为这种与动物交流情感、培养与它们的感情的做法很重要，它们就像孩子，你对它好，它就会越依赖你，越信任你，之后训练起来往往比硬性训练要容易得。重要的是，海豚对于声音十分敏感，在海洋馆这种闭塞的环境下，许人为的噪音会让它们感到很痛苦，高强度的训练加会让它们时刻处于紧张状态，容易患上溃疡。如此来，饲养员就不得不成瓶的给它们喂食抗酸药物和肠溃药。

    在野生海豚小五被送进来之前，死去的那条海豚正是因为患上了严重溃疡而情绪低落，最终沉入水底自闭呼吸死掉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自杀的。

    当时捞出尸体时，程俊这189的大个儿铁汉也禁不住潸然泪下，李静茹就别提了，哭得像是死了至亲的人。

    那之后程俊直处于自责的情绪中，他其实很努力地在挽救那条海豚呢，真的很努力，没日没夜守了它整个星期，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到休息室打了个盹，可就是那么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那孩子就沉到水底再也没能呼吸。

    那之后，程俊便养成了训练之前定要跟海豚们戏耍的习惯，让它们以最轻松的精神状态接受随后的训练，让它们不至于紧张。

    程俊是穿着泳裤的，脱了衣服和雨靴，露出全身蜜色的皮肤与恰到好处的紧致肌肉，189的完美身材，如果是在人的海滩边上，定会引起大片尖叫。

    在两米开外的小五，蓝色的眼睛眯了眯。

    程俊简单热了身，跳进水里与海豚们畅游起来，甚至与它们比赛谁游得最快。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海豚们都弃他而去了，纷纷游到岸边，聚集在起，冒出水面发出海豚音。

    程俊冒出水面，抹了把脸，看到小五在水池边，而海豚们正是聚集在那里，集体仰着头发出海豚音，仿佛在对小五诉说什么般。

    程俊非常惊愕，小时候直生活在海边，长大了又在海洋馆专职驯养海豚这么年，海豚发出的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看见同伴……不，那不仅仅是同伴之间的信号，还有别的，但具体是什么，程俊说不上来，只隐约觉得这些海豚对小五莫名流露出类似崇敬的气息。

    很奇怪。

    程俊被这幕惊呆了瞬，回过神后他游到小五面前，拍拍其中头海豚的头，笑道：“真稀奇啊，这些家伙好像挺喜欢你的。”

    小五蹲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柔和，看了程俊眼没说话。他摸摸每条海豚的脑袋，嘴角轻轻向上翘起，浅浅的笑意，让程俊忽然觉得他奇异地透着圣洁。

    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好笑，程俊抱抱身边最近的小二，随后爬上岸穿回工作服。

    李静茹回来了，告诉程俊孩子在休息室里看书。

    “小五，你也到休息室去等我吧。”程俊手拿着引导杆手提着食料桶走向水池，“我要开始训练这些小家伙了。”

    小五起来，低头看着依然聚集在起的海豚们，淡淡地说：“不走，我要看。”

    程俊皱皱眉，想了下，点头说：“留在这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保证安静，不要做余的事。”

    小五乖乖点头，顿了顿，忽然很认真很严肃地抬起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安静！”

    程俊：“……”

    引导杆是触发海豚跳跃的信号，程俊用杆子在水面上点了点，发出指令，其中两条海豚起跃出水面，在半空划出半圆的弧度，落尽水中。完成三个动作后，李静茹立刻送上新鲜的鱼，以示奖励。

    程俊今天要让海豚们集体表演顶球，就是让它们在鼻子上顶着球，像水上芭蕾舞者样，抛球的瞬间交替位置再接住球。这个难度很大，首先要从单个训练开始，让它们每条海豚都能学会且做到顶球、抛球、接球的动作，然后再集体训练。

    这个节目程俊和李静茹训练了快有两周了，目前已经能让海豚们做到集体顶球移动位置，但是抛球后互换位置再接球还没有练习到。最后这环节，是最难的。

    前面的过程已经很熟练，只有最后这环屡次失败。

    程俊累得满头大汗，海豚们也开始不爱动了。

    李静茹问程俊：“俊哥，怎么办？先休息下吧。”

    程俊长长地舒了口气，抬手揩了把汗，说：“是该让小家伙们休息下了，不能逼得太紧。”

    俩人正说着，海洋馆经历在领班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经理是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在这里工作的年头不少，平时总是西装革履，经常上健身房将身形保养得很不错。头发用发胶梳得丝不苟，带着细边眼镜，神情淡漠而严肃，浑身都透着精锐之气。

    程俊不怎么喜欢他，上次为了小五的事情他跟他吵过架，本来只要他答应，小五是不会被强行送走的，但程俊找他交涉后，他转身就告诉给了海洋馆的大当家，而且估计他还添油加醋说了什么，要不然，馆主也不会非送走小五不可。

    小五被送走的那天，程俊摸着小五的脑袋依依不舍，而小五看着他的眼神也非常有深意，隐约流露着意外、愕然与无措。它显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到哪里，正在为自己未卜的命运感到畏惧。

    看着小五那样的眼神，程俊愤愤地要去找经理，结果被其他同事拦了下来。众人纷纷劝说他，不过是条海豚而已，又不是要送它去死，他个员工势单力薄，没钱没权，不至于闹成这样。

    程俊被劝服了，大家说的对，只是送走小五，又不是让它死，他没必要这样不依不饶的。

    可是心里那股子酸涩味始终挥之不去。

    此时训练休息的当口，经理又来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程俊和李静茹对视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那人的鄙夷。

    两人很快走到水池边上。

    “程俊，你们上次报上去的那个节目进度怎么样了？”领班是个女的，叫林颖，三十二岁，是个以绝对姿态服从领导安排的人。

    程俊接过李静茹递过来的光泉水，仰脖儿喝几大口，说：“还不错。”

    “还不错是怎样？训练到哪个环节了？这么模凌两可的说法算怎么回事儿。”

    程俊这才正眼看过来，“已经到最后阶段的几个动作了，大约下周就能跟观众见面。”

    经理立马皱眉了，沉声道：“还要再等周？你的效率未免也慢了，海狮那边每周都有新花样，你三周都不能出个新节目，怎么你的能力越来越退后了？”

    程俊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卡了几秒，最后笑了，“经理，你也知道海豚跟其他动物不样，不会给它鞭子之后再喂颗糖就听话了，它们个不高兴沉到水底，死活不理睬我，我就是再能耐也拿它们没办法啊。”

    经理冷淡地瞥眼程俊，视线投到水面，那几条海豚正潜在水底飞快地游着，从清澈的水面能看到灰色的掠影。

    “三天内搞定节目，不然你就辞职走人吧。”

    程俊顿时怔了，就连李静茹也不知所措起来。

    程俊沉住气，“经理，你开玩笑的吧。”

    “我跟你开过玩笑吗？”

    靠，这混蛋肯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上程俊了，当时为了小五，程俊着急也顾场面就冲他发了火，当时还有好海洋馆的员工在场，他妈的定是觉得那次程俊让他丢了脸，所以故意找茬针对他呢。

    程俊双手叉腰，垂首深吸两口气，咬着后槽牙点头道：“好，我保证三天内让新节目跟观众见面。”

    经理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程俊这句话而缓和少，他推了下镜框，点头，“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说完，转身。

    “你是谁啊？”小五不知何时在经理背后，待经理转过身来时，被他近距离的瞪视吓了跳。

    小五面无表情，死死盯着经理，走近两步，伸长脖子，几乎与经理脸贴着脸了。

    程俊和李静茹都被这小子的举止弄懵了，不知道他要干嘛。

    小五长得俊美，进距离下看着他的眼睛，会有种受蛊的错觉。经理在过了最初的惊吓后，脸上转而出现抹迷茫，近似迷恋般。

    只听小五低低地说：“跳下去！”

    噗通声，经理转身跳进了水里。

    程俊、李静茹、领班：“( ⊙ o ⊙)啊！